这回轮到仲孙孤临拱手来说,“事态紧急,我们当时在江城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还没来得及找穆公子,请穆公子见谅。” 这话一说,穆楚白听得脸色一变,慌忙摆手,“别这么说,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当时我就瞥了丢下你们走掉,都没帮上你什么忙,让你一个人照顾温兄,一定把你给累坏了。” 仲孙孤临看着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他连忙说:“这是在下分内的事……”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改口道:“这本来就该是我做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时候便是越描越黑,其他人听了也不语,只是全都放在心里明白。 明白就好。
第238章 终有一日【全文完】 听闻,因为周旺木这件事,安则远被弹劾的厉害,他本想靠踩着周旺木的脑袋上位,可奈何最后乐极生悲,被彻底罢了官。江德淮对他也算不错了,没有因为失职而打入天牢,反倒是让他自己辞官回乡,给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而穆楚白在事后都没有再见到过乐遥,且听闻,他也因为此事,步步高升,而且江德淮对他很是看重,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为作高官,手握重权。 周旺木曾经答应了乐遥,说他们必须尽早离开京城,从此不再在京城露面。而周旺木也应得爽快,只是隔了一天,他就带着穆楚白等人离开了京城。 只不过周旺木自己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根本就全在某两个人的手中。尽管是让他们尽快离开,但并没有截止过一个期限,但是他们心里知道,周旺木这几个人,绝对不会多留片刻。 而这两个人,此时正站在皇城的墙头,远远看着一片广阔的京城之景。他们以前想过,却从来没敢奢望过,他们知道必须靠自己奋斗,才能站在这个地方,万人之上的地方。 “阿遥,他们的确是走了吗?”这一把低沉的声音来自于一个穿着黄袍的男人,他双手负于背后,身姿潇洒,眯着眼,看着这个被他从前朝夺下来的、安逸且又繁忙的京城。 “回禀圣上,的确是今早走的。”乐遥对着他拱了拱手,恭谦的样子,顺从地低着头。 江德淮点了点头,他抬手扶着乐遥的双手,轻声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你不必如此多礼。” “谢圣上。”乐遥又作了揖,这才该抬起头。 江德淮没有看向乐遥,却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他说道:“之前实在是委屈你了。” 乐遥大惊,他连忙又低下头,“谈何委屈,能为圣上办事,是臣的荣幸。” “我刚才怎么说的。”江德淮这才慢慢扭头看着乐遥,他脸上的笑如此的宠溺,决然不是平常能看到的神态,“这里只有你我,我都不以‘朕’自居,你又何以谈‘臣’一说?” “臣……”乐遥刚开了口,又发觉自己说错,可他对着江德淮,又不敢太过逾越,只得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江德淮不再强求,他扭头过去,继续望着繁荣的京城,“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放过周旺木?” 乐遥摇头,“未曾……臣只是以为,圣上做事,想来有自己的主意。那个周旺木,此前也的确是个能人异士,而他的手下,也是一些不可多得的人,所谓可遇不可求吧,只不过,放他自由,似乎有些太危险了。” 江德淮笑了起来,“阿遥,你要知,我不是一个会赶尽杀绝的人,更何况他与我一样,身边都有牵挂。你此前为他奔波劳累,我在京城也为你担忧……你倒是不知,许久以前,有人推算出我生命中会有一只拦路虎,我一直没有遇见,还以为那个人是个骗子,现在看来,我才知道谁才是那只拦路虎。” 乐遥的脸上慢慢显现出惊讶之色,“圣上莫不是说那周旺木?” 没有想到,江德淮竟然点了头,“他的确是,可惜,他心有旁骛,有能力却完全施展不开,却是浪费了。” 乐遥恍然地点了点头,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江德淮的话。 “一开始我从莫封孝那里听闻此人,的确有些惊讶,想他能让我如此上心,该是那个拦路虎不错,只可惜见面之后,才觉他不过如此,似乎有些言之过早。后来从你这里所知,他心中有所牵挂,所以才会如此。”江德淮叹了口气,“本以为将牵绊他的人给除掉,便能完全激发他出来,结果……” 不等乐遥作了回应,江德淮亦是摇着头,道:“我曾想,他若能恢复本初,以他的能力,助我独步天下又有何难,只能叹……可惜啊……可惜,命不同,不同啊……” 乐遥突然低头作揖,“臣倒不觉得可惜,既然圣上当年遇到那个人,说周旺木是圣上的拦路虎,即便圣上将他收归为部下,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反咬一口,倒不如如此,消磨掉他所有的能力,让他在人世间逍遥,从此以后,不会再妨碍圣上的大业……” “此来也是可惜,不过人各有天命,也罢也罢。”江德淮挥了挥手,像是挥走一只苍蝇一般,“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便已足够。当初我把你安插在莫封孝的身边,你不恨我吧。” 乐遥摇头,“臣岂敢。” “若不是计划从南方一路杀至京城,中途需要江城做我最为坚固的后防,否则我怎么会这么早就将你安插在那个人的身边,莫封孝的确是个栋梁,可惜人品太差。”江德淮回头温柔地望着乐遥,可嘴里却放着狠话,“要不是我还需要他,我岂能将他留到如今?不过幸好他还留着一条狗命,给周旺木换了一条命,不然安则远这么一闹腾,说不定那周旺木的部下,真要把我的老底给兜出来。” 听了这话,乐遥蹙眉,他实在没有想到,那穆楚白竟然有这么个胆子,一路追到京城,打算鱼死网破,一命换一命,他要救周旺木,却也敢把圣上的事给说出来。而江德淮也算是仁心,不打算追究他,否则岂能让他们俩这么逍遥,离开京城过自己的日子? “如今圣上的眼中钉都已经离开,圣上应该安心了。” 江德淮大笑,“让我安心的,还不是因为你阿遥回到我身边了?” “臣惶恐……”乐遥低头,却是忍不住的笑。 江德淮却也止不住,他仰着头放肆大笑,声音豪放,像是真有天龙在身一般的气势。 如今,这天下,这局势,已经合了所有人的心。 离开的也好,留下的也罢,全都满足了心中所期盼的结局。然而,其实对他们而言,只要斯人还在身边,不管身处何职,是手握重权,还是浪迹天涯,都已然是最圆满不过的。 便是说那几个离开的人,他们离开京城后,倒不是马不停蹄地奔往某个目的地,而是走走停停,像是在把玩赏景一般。 周旺木倒是考虑过未来,是要找个地方隐居,还是游遍这江山各地,只是穆楚白却没有定夺,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跟着周旺木便好,即便无落脚之处,他也不怕。 温凉与仲孙孤临打算去塞外找宋风和缪元,他们虽然分开往北,却又不约而同在入塞之前相遇,而且入塞之路坎坷难走,多遇险阻,亦或许上天不让他们去往塞外,温凉便是放弃,转而跟着周旺木再往西去。 他们顺着黄河沿岸往北行径,见到了秦晋大峡谷中的壶口瀑布,被它壮丽的情景给震撼,他们虽见过大军过境的阵仗,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比军队更为慑人的东西。可见到这有着气吞山河万马奔腾之势的黄河,又为之深深的震惊。 他们一路游历了黄河沿岸的景观,有的汹涌震撼令人拍案,有的委婉安逸令人平静。这一路走来,他们身上毫无任何担子,便是游历的十分畅快逍遥。最后,他们来到怀远镇月牙湖乡,又在这里分开。 温凉与仲孙孤临又顺着黄河走了一段,来到兰州,又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往西,过嘉峪关,抵达玉门关,再跟着一队商旅,继续西行,去到了敦煌。他们以为当时见到了壶口瀑布,已经够让他们震惊,殊不知敦煌之景,让他们依旧哑口。 然而出了中原之后,此处的局势一向混乱,他们却也不怕。他们从商队口中听闻了楼兰古国,更想去那里看一看。就此,在他们离开敦煌之后,周旺木他们就再没收到过他们俩的消息。 而折往东南去到长安的周旺木与穆楚白,他们原本不想就此停留,毕竟国无疆,如此秀丽江山不去看一眼实在可惜。可是他们自己却也不知道,就在他们抵达长安之后,竟然就在此定居。他们习惯了城市的繁华,尽管山野之中幽静避世,但到底还是城市令人向往。 他们在长安住了好几年,起初断断续续来收到过温凉他们飞鸽传书,说他们到了哪里,见到了什么景色,信末再报个安好。可时间推移,信也越来越少,最后便也没了。周旺木与穆楚白一直等,也一直相信,总有一天,温凉与仲孙孤临会回来找他们,一起喝酒聊天,像是他们才离开的那天一样。 想周旺木本是个山贼,后又参了军,手中虽有当年被江德淮赏赐的钱财珠宝,但到底还不足以让他们能够坐吃山空。于是周旺木在长安寻了一个在客栈中跑堂的活儿,而穆楚白若是有了兴趣,就到街口支个摊子,给人书写家信或是别的文书信函,倒是让他动足了笔杆子。 日子便是这么一天一天过着,平淡,且也平静。 他们不奢求荣华富贵,也无所谓别人对于他们的看法。他们在后来的十年里搬过几次家,从城东区到西区,再从西区来到城郊,后来,也许是说得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只能搬到了城外。 即便有时候会因为周遭人的指指点点,让周旺木心里很不痛快,可他的不痛快,却从来不是因为穆楚白。有时候,穆楚白也会打退堂鼓,也曾想离开周旺木,可每次想到他们的过往,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他们住在长安时的五年后,皇帝西巡,曾到了长安。 周旺木与穆楚白低着头跪在一众平民百姓中,只知道皇帝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没有立后,只是为了顺从朝臣的意思,封了两名妃子,有了两位皇子。而皇帝每次出巡,都会带上乐遥,朝廷中有朝臣弹劾乐遥手中权力太重,可每次都被皇帝被反驳了回去,就此无人再敢逆鳞,参乐遥半句不是。 到如今,乐遥依旧是离皇帝最近的人。 穆楚白躲在周旺木的身边,没敢抬头,便是五年前离开了京城后,也同样没再见到乐遥的样子。 也许他们不知道,即便他们躲在人群中,当今皇帝也是能一眼发现他们,这亦或是真龙天子与平民百姓最大的不同。而知道他们在长安生活的安定之后,皇帝便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们俩。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 已然不会再有瓜葛。 又过五年,长安流行了瘟疫,周旺木知道自己肯定没那么幸运会幸免于难,想不到真如他自己所想的,还是中招了。最后他拽着穆楚白的手,说他梦到了一群人,有温凉,有桂鸿,还有以前的兄弟们,说他们都在自己身边,喝他们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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