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爬墙出?” 景伏城笑道:“莫非你还想钻狗洞?” 忘禅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才道:“你回吧。” 景伏城愣住:“你不愿意?这已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你若是想光明正大的进林府,恐怕连林雁雁的手指头儿都见不着一根……” 忘禅终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将那夜行衣往景伏城身上一甩,衣物兜头盖了他一脸。 “哪有出家人爬人家姑娘家的墙?你当真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惹得景伏城脸色也微微一僵,但他很快又乐观的把自己圆了回来,道:“什么叫做谁都跟我似的,合着在你的印象里我就是个爱爬别人墙的人呗?那我可得好好解释一番,我活这二十余年,可就爬过一个人的墙……” 忘禅知他说的是年少时,有次景伏城惹了秦持玉生气,任是求爹爹告奶奶,想遍了各种各样的法子,秦持玉连大门都不朝他开一下。 终于景伏城按捺不住,翻了墙。 忘禅恰巧在墙根搬花,一个“庞然大物”轰然落地,呲了一盆秦持玉伺候多年的牡丹,满地碎土和瓷片碴子割坏了景伏城的胳膊肘,流了一滩的血。 秦持玉愣是忍住了没去看他胳膊上的血,凉声道:“你坏了我的心情不说,竟还将我伺候多年的牡丹给毁了,你是故意的?” 景伏城撑着地跳起来,委屈得像个几岁的孩子,微微低着头颓丧万分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对,不该惹了你生气。”景伏城说完,到底是没忍住小声嘟囔两句,“不就是当着皇兄的面亲了你一口么,至于如此生气么……” 秦持玉又是气又是羞,脸上臊得通红:“哪是当着他的面?分明是有个屏风隔着,他什么也没看到……” “既然他什么都没看到,那你到底在气什么?”景伏城反问他。 秦持玉不吭气了,只是仍气着。 那时候,景伏城还不晓得秦持玉曾喜欢过他的皇兄。甭管这喜欢到底有多深,但后面景伏城发现这个秘密时,着实是气的狠了,连他最尊敬的皇兄都足足三月没理。 他与秦持玉的开始本就是他耍混撒泼强取豪夺,秦持玉回回都依着他,在景伏城心中,若说喜欢,秦持玉应当是不喜欢他的。就是有那么点喜欢,恐怕也是对后辈的疼惜之情。 所以景伏城心中再气,万不敢真的招惹秦持玉,见秦持玉不说话了,他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再次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不敢如此孟浪了。”他捏着秦持玉的掌心,往自己的胳膊上放,“你看,血都快凝住了。疼死我了。” 秦持玉仍没说话,但捏了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屋子里包扎去了。 此后又有好几回,秦持玉生气时景伏城都是爬墙进来的。独独最后一次,他们一人在鸿鹄寺外,一人在鸿鹄寺内,谁也没敢跨越那道长墙似的鸿沟。 从那天以后,秦持玉便成了忘禅。 景伏城的邪招被否了,忘禅却也没想出其他的法子见到林雁雁。 时间被耽误了几日后,勤非反倒是带来了个好消息,说是林府最近在闹鬼,如今正在寻驱邪的人过去。还说有不少道士去做了法,奈何那闹鬼的事儿还是没被彻底破解掉。 勤亦奇道:“我们又不管闹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嗐。”勤非摆摆手道,“你不知道,说的是闹鬼的恰恰好就是林雁雁的那个房间,这不,我赶紧回来告诉师叔嘛。” 忘禅立马起身:“他们仍在寻人驱邪?” “对啊。”勤非压低声音,特别小心翼翼的道,“我都打听了,说是每到半夜的时候,那林雁雁的房间里就会出现一个无头女鬼,一身的白,可吓人了……师叔你可得想好了啊。” 忘禅其实并不觉得吓人,在他看来只要不做亏心事,便不怕鬼敲门,就算是正面迎上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当天便领着勤亦勤非两人去了林府。 林大人一见是他,脸色依然不好,但好歹要给景伏城两分面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暂且将他们安置在了府南。 “这鬼戾气重得很,忘禅大师莫要被吓着了。”林大人匆忙道,“您请自便。” 俨然是不怎么将和尚驱鬼一事放在心上的。 想来也是,和尚向来都是超度,哪有驱鬼的。 忘禅在府中看到了不少的江湖道士,那些人见着他倒是异常的和谐,指指点点打打量量,忘禅也就全当是没看到。 到了半夜,林府里突然热闹起来了,忘禅推开窗往外一看,到处都是正在作法的道士,林府灯火通明,热闹得跟在办什么庆典似的。 那群人就这么闹了大概半个时辰,眼瞅着终于要安静下来了,却听得一声“啊”的尖叫骤然打破寂静,一个穿着单衣的女子蓦地从另一边的院子里冲了出来,她其后紧跟着两个小丫鬟,边跑边喊道:“小姐您慢些,小姐您慢些……您到底看到什么了啊?” 忘禅直了直身体,眼神微眯看向那个女子。 想来这就是林雁雁了。 只见她脸色苍白,花容失色,浑身瘫软在地,一边全身发抖一边颤颤巍巍道:“有、有个没头的女鬼,她、她穿的是阿宁走那日的白衣裳,下半身全都染了血,她问我,她问我为何不救她……可我自身难保,我哪里救得了她啊……”她说完后,捂着脸失声痛哭。
第14章 玉佩 恐慌刹时蔓延。 只因为站在最偏僻位置的一个道士突然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大喊了一句“鬼啊”,紧接着就这般晕倒在地了。 除了他,谁也没看到所谓的鬼,但他既然是道士,竟被吓成这个熊样,难免引起众人恐慌,不少冲在前头的道士都在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干脆跟那林大人匆忙道了别,想要离开此处。 林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这一大群道士都是来林府招摇撞骗的,没一个手上有真本事的。 灯光摇曳之中,只有忘禅和勤亦、勤非逆流往林雁雁的方向走去。 林大人抬手本打算阻止,但转念又一想,到底还是将手给放了下去。 林雁雁花容失色趴在地上,神色茫然。 勤亦提着灯,小声问道:“师父,咱们可要过去看看?” “去看看呗。”勤非倒是很兴奋,“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鬼呢,我倒要看看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忘禅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也很想看看到底是真有鬼还是有人冒充闹事,便领头往林雁雁的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没点灯,黑漆漆的,被风一吹那门口的柳树哗啦啦摇曳着,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恐怖。 不过忘禅三人没在里头看到什么。 反倒是出院子门的时候,门角有个泛着莹润绿光的东西吸引了忘禅的注意力,他蹲身将那枚玉佩捡了起来。 林雁雁冷静下来后,整个人便端庄娴静了许多。她有些虚弱的被婢女扶起来,半倚着床榻道:“多谢忘禅大师。” 勤亦道:“林姑娘只是受了惊吓,绝非是被鬼魅附身,这你大可放心。” 林雁雁低头把玩着被角,将东西捏得皱皱巴巴的,很虚弱的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师父……听雨,你去将我喝的药端过来。” 那婢女有些犹豫的看一眼忘禅,道:“小姐,老爷吩咐了,奴婢不能离……” “端药而已,费不了什么事儿。你去吧,我爹不会知道的。”林雁雁摆摆手,又是虚弱的咳嗽两声,“若是耽误了我喝药,爹才真的会生气。” 那丫头忙不迭的往外头去了。 待到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林雁雁才低声道:“自从出事后,我便被爹看得极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师若有什么想问的,便抓紧时间问吧,以后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忘禅想这姑娘倒也是聪慧,便没再藏着掖着,说:“出事那日你可有看清楚凶手的脸?” 林雁雁眼神微闪,没出声。 忘禅心中有了底儿,便继续问道:“凶手并非即子箴,可对?” “……嗯。”林雁雁这时才点了点头,“那一日我与我的手帕交阿宁一同出门春游,出了事,我运气好些,逃掉了,阿宁却……所以这段时日我常梦到她,还看到她来找我索命,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浑浑噩噩的。” 林雁雁闭上眼,长叹一声:“大师,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我爹对我耳提面命,这是朝堂派系之争,让我千万不要参与其中,有人若是问起,便说我晕了,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捡回了一条命,我不敢说,也不会说。” 她说完,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想来没什么鬼,不过是我的心魔罢了。您请回吧。” 勤非没忍住插嘴道:“若真只是你的心魔,那为何有个道士也看到那女鬼?” 林雁雁的手指微微一颤,没出声了。 忘禅晓得林雁雁是打定了主意,他又不可能逼问对方,便叹息一声,起了身:“那林姑娘好好歇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们起身的瞬间,那小婢女端着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林雁雁忙叫她慢一些,可到底没喊住,小婢女的脚绊在门槛上,往前倒。 忘禅忙伸手接了一把,然后神色不动的看了一眼那小婢女。 “多谢大师。”小婢女垂着眼,没有她对视。 忘禅捏紧手中的那团纸团子,做了个合十礼。 与即子箴猜测的无疑。 小婢女偷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宁乘风”三字。林雁雁也是官家女,想来也见过宁乘风,所以才说得出他的名字。 这纸条,约摸也是林雁雁让小婢女偷塞给他们的。 忘禅看着桌上那张被展开的皱皱巴巴的纸张,突然叹息一声。事情查到这个地步,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推进下去了。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又如何?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林雁雁能给他递个纸条已是良心作祟了,根本不可能站出来当证据。 “我看看。” 那张纸条被一只手拿了起来。 景伏城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只手捏着那张纸细细地看,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吊儿郎当轻悠悠的晃,眉梢微微一挑道:“合着还真是这姓宁的干的?” “是。”忘禅看他一眼,微一迟疑,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景伏城看向他,只作不懂:“多谢什么?我又没帮你什么。” 忘禅伸出手,将放在怀中的那枚玉佩逃了出来。莹润的绿色,一看就是上等品。 景伏城一愣:“我的玉佩怎么在你这儿?” “林雁雁院门口捡到的。”忘禅说,“大抵是你走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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