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火光带来的灼烧感、刺鼻的浓烟、人群绝望的痛呼,统统随之而去。 耳边留下的只是一边无声,诡异的甚至听不见蝉鸣。 刘喜试探的动了动脚,踏进了花园之中,屏息静气的走在脚下高低不平鹅卵石小路上。 “有一座花圃,里面种着一棵槐树。” 此时还未到开花的季节, 浓密巨大的树冠,层层叠叠的叶子,密密匝匝的槐树枝。 刘喜忽而觉得喘不过气。 “你要一直挖——” 说道此处,宋齐光润雅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 “至少要在被人发现之前。” 刘喜来到树下,利落的掰断了一根一手可握的树枝。 会发现什么呢? 刘喜呆呆的想。 粗糙的树皮磨得刘喜生疼。 宋齐光说如果成功的话,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 其实在宋齐光说出口的那一刻,刘喜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就怕他给不起,刘喜惆怅的想。 莫约过了一炷香,刘喜已是挖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是,就算这样,依然除了泥土什么也没有。 刘喜往后看去,火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势必很快就会被控制下来。 到时候被人发现就惨了。 刘喜心中一跳,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刘喜的鼻中渐渐的能闻见一些臭味,带着一股酸气。 胃中酸水泛滥,忍不住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好重的腥气。 刘喜心中有些不妙。 远处传来零零落落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搜查。 刘喜无法,只好又重新捡过树枝,深吸一口气。 还没等刘喜的这口气吸完,倏地一股蛮力把他掼到地上。 刘喜摔的眼冒金星,半天看不清来人。 他举着火把,一双粗糙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扯过刘喜的衣领。 “你是谁?!” “你怎么在此处!” “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耳旁议论声纷纷,看这身打扮估计是巡捕的衙役。 还没等刘喜开口,有人叫道:“李大哥,这小子不知道在挖什么” 那衙役思索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刘喜,走到坑洞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只见他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脸色猛然大变。 那人口中念念说道: “不好!”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面上皆是茫然之色。 那衙役跳进坑里,朝上面招呼道,“你们几个,赶紧把家伙什儿取出来!” 众人答应了一声,几个人依言去取东西。 这些衙役挖的可比形单影只的刘喜快多了,不到一会儿,刘喜就闻见那股臭气越来越浓,甚至于不能忍受,不少人低低的干呕了起来。 那为首的衙役,见此脸色愈发阴沉。 不一会儿,像是挖到了什么,众人纷纷停了下来,等着为首的衙役发话。 那人大步上前,大力的提着刘喜来到了坑前。 是个人形的物件,不知道被埋了多久,一部分尸体已经腐烂了,隐约见腐虫在上面啃食,露出内里的脏器和森森的白骨。 那人沉声问道:“这人,你可认识。” 刘喜静静的注视了着,不一会人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到最后居然笑出了了眼泪。 “原来是你啊小桂子,你,你这个倒霉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 牢狱之中,宋齐光经过几日的严刑逼供,身形在几日内迅速的消瘦了下去,唇色惨白,整个人狼狈不堪,不见以往的端方有礼。 听见响动,宋齐光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亮光闪烁。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不好意思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头疼,因为感冒了,因为写的很慢,所以状态也不是很好。 还有前文的金枝姑娘的小三花,其实就是小春姑娘的转世啦,可能写的不是很明显。(差点写到章前
第17章 罪(六) 除了小桂子,这地下还埋藏着数十具尸体,年龄不一,但均不超过十五。 到最后挖的那为首的衙役大汗淋漓,面色胆寒,围观的众人也纷纷软了腿,瘫倒在一旁。 太平县十几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 再见到宋齐光已是两日之后了。 刘喜看得出来这几天宋齐光消瘦了不少,精神也不大不如从前了,但是见到了刘喜,宋齐光苍白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笑意,但依旧少不了的朝他微微先作了个揖。 宋齐光将他约到酒楼,刘喜没来过这地方,第一次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 宋齐光安抚的笑了笑,抬手喊了小二过来。 “不知小兄弟有什么忌口的?” 刘喜摇了摇头,宋齐光想了想,便招呼点了些家常菜。 “这酒楼,怎么有些冷清。” 刘喜疑惑的问道。 宋齐光点头称是。 “实不相瞒,我也由此看法。宋某也算到过不少州、县,领略过不同的风土人情,但是像并州这样的,还是少见。按照人口来看,这个时间明明应该是客座满堂,但是这间大楼,除了我们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简直像一座鬼城。 “偏偏到暮色渐深之时,你又能看见人们倾巢出动了,实在是有趣的很。” 宋齐光微微一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端起一盏茶,撇去浮沫,浅啜了一口。 那样子不觉得奇怪,反而气定神闲。 “你让我去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宋齐光慢悠悠的放下茶盏,温和的说,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可以先说你想要什么?” “小桂子是怎么死的?”刘喜执拗的追问。 宋齐光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一定要知道吗?” 宋齐光见刘喜一向坚定的眼神染上些怯懦,睫毛轻颤了两下,却还是紧抿着嘴不出声。 宋齐光轻叹。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有事在身奉命来到太平县的。” “我兄长是大理寺少卿——” “太平县一直频频有人失踪,其实往年来失踪也算正常。可怪就怪在,这失踪的人数不仅相当的有规律,而且,仅为男性。不仅如此,大多都是无依无靠,尚且年弱。” “一两年还好,但是诡异的是居然长达了六七年。” 宋齐光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暗暗审视着面前人的神色变化。 “就好像是,有人暗中挑选一样。” 一炷香过去,桌上的饭菜香气诱人,却都没怎么引起两人的胃口,堪堪浅挑了几筷子,便再也吃不下了。 刘喜一路走出去,便是头昏脑涨,一根筋在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像是要提醒他什么。 天色渐晚,刘喜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远方是阴沉沉的天,灰色而阴凉的气息在空旷的街道上徘徊,树叶沙沙作响,带来一股萧瑟之气。 “也不知,他父母知道这件事情没有。” 宋齐光面上带着惋惜。 应该是没有的,刘喜想。 小桂子比我进的早,早早的就被卖进了十二巷口。 小春棺材都尚且需要小桂子自己赌出来,若是好人家,自己的一双儿女又怎么会卖到这么个地方呢。 刘喜头疼欲裂,他想到了自己。 小桂子的父母住在城角一个很破落的地方,那时候小桂子带着自己看过,那时候是冬天,他们俩个衣衫单薄,冻的瑟瑟发抖,脚下是潮湿、浑浊的泥水。 到时候,若是能奔出来了。 小桂子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沉闷的天空,不知几时纷纷扬扬的落下了米粒大小的雪,个个晶莹剔透。 飘飘荡荡、摇摇晃晃的落向这个破败、灰暗的人间。 小桂子忽而惊喜的拍手大叫了起来,眼里神采飞扬。 “下雪了!喜子!” 又可以过去一年。 宋齐光背着手站在酒楼的门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刘喜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隐蔽在暗处的死士动作干净利落的从大堂的横梁上翻下来,跪倒在了衣着华贵的人面前。 “主子,就这样直接告诉他——” 宋齐光背着手不动如山,只是微微的侧了侧脸,投去一点视线里的余光。 “无碍。” 济世楼里暖蒸蒸的,扑面而来的暖气驱散了刘喜身上的大部分寒意。 “公子呢?” 刘喜急匆匆的拉着一个人问道, 原来是阿青。 “公子今天出门有事去了,一连好几个时辰都没回呢。” “好——” 刘喜心神不宁的上了楼。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厢房,而是转头去了李念的卧室。 李念的房内点了淡淡的熏香,装在一个精致的缠丝小银笼里,缕缕青烟就这样袅袅的飘了出来。 刘喜入迷的盯了好一会儿。 他想起了李念身上的味道,和这熏香并不相似,闻起来反而有些冷,让人不由得心神一振。 他今天格外大胆,居然直接脱了外衣,蜷缩着像一只小动物一样爬进了李念的床铺,蒙着辈子盖住自己。 他想起以前,自己是万万不敢这般做的,李念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坏的时候—— 刘喜闭上了眼睛, 别想了。 刘喜抱着软衾,不知不觉间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刘喜鼻尖隐约闻见一股奇香,若有若无,刘喜莫名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脑袋清醒了半刻,就看见李念垂眼脱下了厚重的大氅,神情冷淡,昏暗暧昧的烛光给他周身笼上了一层光晕,虽然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却平添一丝温和。 李念朱唇轻启, “你好大的胆子。” 李念语调冷淡,让人分不清话里话外的情绪。 刘喜却不同往日一般害怕,他手脚并用的爬下了床,两只手牢牢的抱着李念的腰身,不断的说着, “公子,我身上好冷。” 李念不由分说的甩开了他的手,冷笑道。 “冷就多加两床被子,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公子,公子——” 刘喜却像失了魂魄一样,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公子、公子。 李念走到哪儿,刘喜就像是一条小狗似的紧巴巴的跟着。 李念被追的烦了,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一甩袖子,一个不留神刘喜也被顺势甩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幸好地上铺了华美而厚实的地毯。 李念见此,心里刚有几丝愧意,结果下一秒刘喜就爬了过来,不管不顾的抱着李念的小腿,用脸上的软肉不停的蹭着。 这下真是叫人无法了。 李念微微的叹了口气,弯腰伸手,轻轻拂去散乱在刘喜脖颈上的发丝,这一瞧,一双眼睛竟是彤彤的,眼神涣散,像是哭过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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