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鹤岁莫名觉得危险,不仅仅是瑞霄的请求危险,更是瑞霄的想法危险。 玄叶早已亡国,耀禾现在也陷入无主的境地。 在这漩涡般的棋盘中,瑞霄想要追求什么呢? 鹤岁想抽出手,但瑞霄握紧了她的手,目光灼灼道,“你会帮助我的,对吧。人们需要的,是更多像慈怀将军那样的人。” ---- # 人不如故
第96章 刀与剑 两年后—— “挥剑,发力点在掌心,站稳,不要东倒西歪。” 灼热的日光下,汗水挥洒。 小五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鹤岁就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看着小五挥剑,左鸢试着指点几句,也跟着监督小五练习。 “今天没有工作吗?”鹤岁看了一眼悠闲的左鸢,狼羽的那些事务竟然没绊住这个人脚步。 听到鹤岁这样说,左鸢喟叹一声,摊开手道,“还得是丹郎能干,那些事务都被他清理了,这不,刚刚他就离开了,去护送商队,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鹤岁一点也不信左鸢的话,丹香可没有那么好心,这半年以来,丹香几乎是连轴转,左鸢丢给丹香一项又一项任务,几乎不让丹香有喘息的机会。 每每看到丹香骂骂咧咧的出外勤,鹤岁都意味深长的看向左鸢。 这个人绝对在策划着什么,憋着一肚子坏水。 左鸢笑眯眯承受着鹤岁的猜疑,并不放在心上,“现在是太平盛世,不会有那么多危险的任务,不必担心丹郎受伤。” 这句话倒是难得的真话。 自上次耀禾的混乱之后,玄叶复国,天下难得太平了一阵,不再像从前那般黑暗。 但皇宫离这里太远,那边的争端又或者暗斗鹤岁虽然不关心,但左鸢与伊华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鹤岁不得不提高警惕。 看着小五挥洒汗水,鹤岁敷衍的笑了笑,两人各怀心事,暂时维持着表面和平。 远处挥剑的孩子动作越来越缓慢,眼看就要放下手中的剑,鹤岁立马出声让小五站直。 胳膊酸胀,小五觉得累,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要习剑,我一贯练刀的。” “刀是杀业之器,练刀是为了让你能生存,剑是君子之器,习剑是为了修养你的身心。” 两面开刃的武器,自有一套适应自己的招数套路,或劈或砍,或撩或扫,这些道理小五也懂,但小五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要两个都练。” “因为你要时刻鞭策自己。”鹤岁看向身旁的左鸢,冷声道,“屠龙的勇士不能变成恶龙。” “是呀,君子修身,刀与剑你一个也不能落下。”左鸢跟着附和,笑着看向鹤岁,仿佛想要得到认同。 刀与剑是相似的,从不分家,有曲刃的剑,自然也会有直刃的刀,剑能斩出刀气,刀也能拥有剑意。 但鹤岁始终很冷淡,并不说些交心话。 左鸢叹息,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每当这时,左鸢都会想起那个人,“瑞霄呢?她去哪里了?” “自然是皇宫,她去陪伴沈重眠了,不是你派她去的吗?”对于这种没话找话的态度,鹤岁有些焦躁,她扯了扯嘴角,看着左鸢苦恼的模样,主动道,“为什么让瑞霄去找重眠?” “因为小重眠的情况有点糟糕。”左鸢揉了揉眉心,颇为苦恼,“伊华急着铸王剑,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小重眠不是那块材料。” 自从玄叶复国以来,重眠便被困在了皇宫,日复一日的学习礼仪政策,恪守着祖祖辈辈的规矩,伊华没问过重眠喜不喜欢,以至于前几日闹出自杀的丑事。 左鸢自然不愿让丹香看到小重眠那个鬼样子,一直用任务搪塞着丹香,催促丹香快些完成任务。 “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哑巴傀儡,必须要按着伊华的期望成长,真可怜呀。”鹤岁唏嘘,原本她还不相信瑞霄的话语,觉得这姑娘在胡言乱语,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事实竟真如瑞霄所说。 鹤岁有些犹豫,她在想瑞霄请求的那件事。 老实说,帮助他人的方式有很多,鹤岁不觉得杀戮能解救一切争端,瑞霄的想法还是太激进,即使想要帮助重眠,也不应该用生命为代价呀。 “他毕竟曾经在狼羽呆过,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我试着开解他,但他听不进去,所以我只能让瑞霄去说两句话,他应付不来瑞霄,应该能缓解他的痛苦吧。”左鸢想起瑞霄那张天真的笑脸,失笑道,“好像谁都奈何不了瑞霄呢,就连安若君也不行。” “她有自己的想法,机灵着呢。”鹤岁出声让小五休息,大步向前拿起了一把宝剑。 左鸢惊讶的看着鹤岁手执长剑站在训练场上 刚想坐下来好好欣赏,却被鹤岁叫住了。 “和我练练。”鹤岁说着,丢给左鸢一把剑。 左鸢没接住,眼睁睁看着宝剑摔在面前,发出铮铮响声。 “我不会剑术。”左鸢捡起了宝剑,有些无奈道,“你可以等丹郎回来对练,他不比我合适。” “我就想和你比试。”鹤岁挽剑向前刺去,眸中战意凛冽,左鸢后退,鹤岁步步紧逼,无奈之下,左鸢只好挥剑抵挡。 鹤岁压剑而下,盯着左鸢躲闪的目光,不免吼道,“认真一些。” 这声吼显然把左鸢镇住了,趁着左鸢失神之际,鹤岁直接将剑尖指向了左鸢的下巴。 左鸢仰着头,不敢轻举妄动。 鹤岁盯着左鸢畏惧的模样,收剑后退,“再来。” 这一次,鹤岁从左边袭来,左鸢挥剑抵挡,却架不住鹤岁的力道,连连后退,剑器相击的声音刺耳,左鸢感觉到胳膊一痛,原来鹤岁的剑刃已经刺入皮肤。 殷红的鲜血溅在了鹤岁的脸颊,她浑然不觉,左鸢不得不认输,这次鹤岁收剑,再次开口道,“继续。” “我还有其他事,你让小五和你对练吧。” 这简直是没完没了,左鸢没心思在这里陪练,说着想要离开,鹤岁却提剑再次攻击,左鸢咬牙攥紧剑柄,挡下鹤岁劈开的一剑。 “嗳,练习而已,点到而止呀。”左鸢提醒,可鹤岁看起来并没有听进去,仍然快速攻击着。 她的身法轻快,出招也快,左鸢疲于应对,被打的连连后退,脚下尘土飞扬,左鸢再次格挡,这一次却没能接下鹤岁的剑,宝剑脱手,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而鹤岁的剑架在了左鸢脖颈旁。 左鸢只需要稍微偏头,鹤岁的那把剑就能痛饮鲜血。 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左鸢讪讪道,“这次应该过瘾了,对吧,鹤岁,你赢了。” 剑刃锐利,鹤岁盯着左鸢嬉笑的脸庞,仿佛在注视着什么仇人,鹤岁的胸膛起伏着,压抑的情绪快要外放。 左鸢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但面前的鹤岁突然收起了宝剑,一拳砸向了左鸢的肩膀。 肩膀处的钝痛让左鸢扯了扯嘴角,脖颈上好像还有一把无形的宝剑,左鸢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忽然听到鹤岁说,“点到为止。” ----
第97章 笼中鸟 碧蓝的天空晴朗,留有三两朵流云点缀,鸟雀嬉闹,扇动着翅膀飞舞在绚烂的春天中,新长出来的枝桠舒展着叶片,放肆体会着新鲜的气息,初绽的花朵也散发着香气,惹得蝴蝶眷恋。 华丽的宫殿外墙漆成朱红色,琉璃金瓦点缀在上面,更显奢美,汉白玉雕琢的栏杆精致,上方吉祥的云纹灵兽一个不少。 名贵的兰花被栽种在小花园中,只是不知为何,在兰花叶片层层掩盖下,有着一两根狼毫毛笔,毛笔尖光秃秃的,早已陷进泥土里,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顺着青石板堆砌的小路往前,却被一棵挂着白绫的老树拦住了去路,柔软的白绫被人打了四五个死结,牢牢挂在树上,此时风起,带着它摇曳身姿。 池中红鲤鱼摆尾,荡涤的水荇摇摆,忽然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赤红的血珠滴进锦鲤池中,晕染开一朵淡色的花朵。 重眠看着指尖的鲜血滴落,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身旁的侍者忧心忡忡,互相交谈着什么。 窃窃私语的声音惹人烦躁,重眠试着忽略,却被身边的人抓住了手腕。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倒流,逆流而上,在惨白的手腕上留下许多道蜿蜒曲折的痕迹,重眠看着手腕上的血迹,喃喃道,“弄脏你的手了。” “你又这个样子。” 瑞霄并不在意那些血,此刻瑞霄只是担心重眠,瑞霄皱眉看着重眠掌心的伤口,心疼的用手帕包扎,重眠想抽出手,可瑞霄牢牢按住了重眠,瞪着他道,“你想让丹香担心吗?” 重眠幽幽看向瑞霄,眼底的乌青没有消散,他的精神有些涣散,在这压抑至极的皇宫里,他什么也不能做。 丹香离开已经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重眠等的心焦,没人回应他的期待,亦无人关心他的想法。 终日游走在这狭小的空间,除了四处碰壁,重眠得不到其他东西。 砚台砸碎在角落,字帖化作了纷纷扬扬的雪花碎片,飘散在殿外,重眠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期望能获得一点点自由。 但当刀刃划破掌心,重眠却没有任何感觉。 鲜红的血液如一朵朵争相绽放的牡丹,刺得重眠眼睛痛,侍者不会上前阻拦,重眠知道,他们才不在意这点小伤口。 只有当他将匕首刺入心脏,那些人才会慌乱的上前让他不要去死。 自私! 重眠重复着这个词,既是骂自己也是骂他们。 他没有辜负期望,没有忘记嘱托。历经千难万险,费尽心思将玄叶复国后,他却没了自由。 如同一只被剪短翅膀的白鹤,饲养者为了让它能够安心,还为它戴上了锁链。白鹤被困于狭小的牢笼中,它能做的只能是挥舞着畸形的翅膀,殷切盼望着能够重返天空,漆黑的眼睛里倒影出牢笼,它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它也不可能飞起来了。 正如他一样,如今被困在这座四四方方的皇宫中,永远看不到天空之外的天空。 幼时也是如此,他永远看不到真正的星星,只能对着高悬于头顶的藻井,念着星宿名字。 同胞兄弟总是嘲笑他,说他软骨头胆子小,一整天只关心不切实际的东西,他当然能忍受这些冷言冷语,面色不改的回怼争斗,教他们怎样尊重他人。 他应当能适应这种生活的,因为他出生在这里。 他幼时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在偌大的宫殿里奔走,看不到星星也没有关系。 但长久的时光过去后,再回到这座宫殿,重眠却觉得悲伤,他站在这座偌大的宫殿,早就找不回儿时的乐趣。 他已经看过了真正的星星,怎么可能再赞美虚假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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