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哥哥,晚些我去找一床被子,我可以睡地上。”狸珠说。 江雪岐眼睫微垂,眼珠透出淡淡的墨色,“狸珠……地上很凉,何况我体质虚弱,若是有狸珠在……我会安心许多。” 面前的少年说着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看一眼他,眼中神情温柔内敛。 墨色的眼珠盯着他看。 有他在便会安心,这种话讲出来莫名让人害羞,狸珠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 狸珠小声说:“我睡相不好,晚上兴许会打扰到二哥哥。” 江雪岐:“无妨。” 语气温和好听,像是一道细柔的纱落在耳边,狸珠讲不出来拒绝的话了,晚上江雪岐刚给他买了好些东西。 “……那好吧。” 舫船摇摇晃晃,有时遇到了礁石会随之晃动。房间里点了蜡烛,照亮了一片墙壁。 狸珠坐在床边,他瞅一眼看书的少年,剑挂在了墙边,他脱掉自己的外衫,雪白的袜子一并脱掉,衣服自己叠叠放在末尾的與架上。 他不用看书,到时间了就窝在床上了,这是第一回跟外人睡,他扯了扯嗓子。 “二哥哥,我先睡了。”狸珠说。 江雪岐应一声,他便钻进了被子里,只探出来一张漂亮的小脸和雪团一样腻人的胳膊。 他这般的长相和江雪岐有所分别,江雪岐容貌明艳到令人觉得不似凡物。狸珠的相貌漂亮貌美,那双眼清澈见底,雪白的一团月牙似的唇角,犹如圣洁的清潭泉水。 引人心神荡漾,像是过年常贴在花窗上的年画娃娃,可亲又可近。 狸珠自己玩了一会便困了,他揉揉眼睛,面前落下一道冷香,白衣少年到了床边,蜡烛被熄灭。 “二哥哥……你看的是什么书?”狸珠小声地问。 他的一双眼在黑暗之中漆黑明亮,白衣少年在他身侧躺下来,他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些凡杂俗物。”江雪岐低声说。 狸珠哦一声,他侧过脑袋,原本是趴着睡,平日里他一个人睡随意地伸胳膊伸腿,如今稍稍向旁边,便碰到温凉的少年身体。 他睡觉是当真不老实,原先和奶娘睡得时候他还能安稳些,自己一个人睡,睡着时一副模样,醒了又是另一副模样。 手指稍微动了动,触碰到一片冰凉,他才注意到是江雪岐的手掌。 “二哥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狸珠半张脸蒙在被子里,他软绵绵地问,隔着被褥发出来鼻音。 他身上很暖和,奶娘还说过他是小火炉。 轻轻地握住江雪岐的手掌,他侧头看过去人,在黑暗中描绘江雪岐的面容,黑暗之中看不清对方的脸。 “近来身体刚好……”江雪岐下意识地要收回手掌。 狸珠连忙按住了江雪岐不让人乱动,他把江雪岐的手掌搁在自己的肚皮上,这样能够感受到一部分温度。 “二哥哥,我帮你暖暖……奶娘说手脚冰凉身体不好。”狸珠翻着肚皮,随着他呼吸讲话,江雪岐的手掌随之翻动。 他脚往旁边凑了凑,碰到江雪岐的脚踝,果不其然碰到了一片冰凉。 不由得想江雪岐年纪轻轻,似乎好些毛病,他生过病,自是知道有多难受。 他这般的贴着人,虽是好心好意,却几乎蹭进江雪岐怀里,江雪岐手掌放在他的肚皮上。 “狸珠……原先未曾有人这么对我。”江雪岐嗓音低沉,在黑暗环境中一双眼漆沉,视线落在他身上,锐利而露-骨。 狸珠并不知晓,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湿润,翻身背对着江雪岐,“唔”了一声,带了些困音嗓音绵软。 “二哥哥原先不怎么见人,若是与其他兄弟相处……和我们也没什么分别。” 他没有听到回音,转头就睡过去了。 夜晚睡得很沉,他感到眼皮湿漉漉的,仿佛有什么粗重之物,极其烫的温度落在他眼皮上,从他眼皮滚过去,落在他的耳尖。 耳尖被反复地研磨,如同落进了人的嘴巴里,被含着挣脱不开。 他眼皮子沉沉的睁不开,第二日被圈着醒来,发觉自己完全嵌入了江雪岐怀里。 他不由得睁大了一双眼,瞅着腰上的手臂,原本以为他睡相已经够不好,江雪岐似乎比他更不好。 哪有睡着睡着便要把人当布娃娃抱着,还是以一个完全掌控的姿势,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二哥哥……”狸珠喊了一声身后的人,他手指搭在腰间的手臂上,细白的指骨落在上面,轻轻地推了推人。 狸珠背对着人,他稍稍地向后看,细软的墨发散开,露出一截侧颈,雪一样的白的晃人眼,杏眼睁着微挑往后看人,他下意识地揉眼睛。 眼睛有些不舒服,眼皮子一被揉,立刻便红了,眼睑下至看上去一片绯意。 腮帮子鼓起来,他默默地想再也不要跟江雪岐睡一张床,甚至有些想把人踹下去,直到身后的少年睁开眼。 深黑的眼睫如同密密麻麻的墨羽,眼珠似海吞墨,带着几分慵懒,锐利的弧度透出来,犹如巨兽蛰伏。眉眼抬起时棱角全部收起来,变回了温和平静。 “狸珠,抱歉……晚上有些冷,不知不觉。”江雪岐说,立刻松开了他。 狸珠有些不高兴,但是江雪岐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他瞅一眼身旁的少年,稍稍地离得远了一些。 一听对方道歉,见江雪岐柔弱的模样,他便不知不觉地气消了。 “无妨。”他嘴上这么说,眼珠子转过去,下次还是给江雪岐买个布娃娃,让江雪岐抱着娃娃睡。 眼皮子还是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揉眼。 今日是个雨天,一起来天空阴云密布,他们仍旧在船上,今日白天能到望京城。 狸珠出来时舫板上有很多客人,油纸伞在舫船上铺开,下雨天天气凉一些,有孩子在雨中嬉戏。 “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狸珠的目光被一群小孩子吸引,三两孩子在雨中玩捉迷藏,大人在旁边看着,偶尔传来一二声女子的娇嗔。 “下雨天路滑……别着急,不能离开娘亲太远……听到没有。” 狸珠眨眨眼,他瞅到了身边的少年,下意识地便抓住对方的衣角。 “二哥哥……你看看我的眼睛。”狸珠又眨眨眼,他的眼尾被揉的红了一片,眼里水盈盈的。 “我今日总觉得眼睛不舒服,是不是进东西了。”狸珠凑过去,想让江雪岐帮他看看眼睛。 一双水盈盈的杏眼,透出几分天真的信任来。 他面前的少年身量比他高出许多,江雪岐稍稍地垂眸,压住了密密麻麻的神色,覆着薄茧的手指碰到他眼尾。 “疼不疼?”江雪岐问他。 狸珠摇摇头,被碰到的时候才有点疼,他下意识地避开江雪岐的拇指。 “二哥哥不要摸了,有点痒。” 他说着,面前的少年凑了过来,那张艳丽的面容在他面前放大,气息落在他眼皮上,江雪歧帮他吹了吹,眸中认真专注。他再往前一些,兴许江雪岐会亲到他的眼皮。 狸珠脸一红,他小声说:“我晚些涂点药。” “咯咯咯——”一阵孩童的笑声从他们二人身边经过,在这一瞬间,狸珠感到了寒凉的阴气。 一道阴影落下来,他在此刻怔住,下意识地看过去,眼角只扫到了女子撑伞牵着孩子从船板经过的背景。 红色的长裙,长裙融进雨水里,如同染了一层血水。黑色的发丝垂落,孩童像是一团模糊的白影,在雨中被消抹,女子撑着白骨伞,手腕上戴有金铃。 孩童的笑声如同金铃一般,空荡又尖锐,回荡在半空中,白日里依旧渗人。 雨丝细密的落下,女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二哥哥。”狸珠的直觉不会出错,他收回目光,“你在房间里待着……我去看看。” 右眼皮子开始跳,总有不祥的预感。 江雪岐视线从女子消失的方向收回,“要去做什么。” “似乎有些不对……船上兴许有邪祟。”狸珠说。 他忍不住握住自己的剑柄,心里在打鼓,这座船上这么多的游客,若是邪祟作祟……后果不敢想象。 “狸珠……不害怕吗。”江雪岐说。 他自然害怕,此时以为是江雪岐在担忧,他虽然不厉害,但是也比江雪岐要好些。江雪岐这般弱不禁风。 “二哥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狸珠小声安抚江雪岐。 他已经打算要和江雪岐好好相处了,哪怕他很害怕,他不会抛下江雪岐不管。 狸珠捏了一道瞬身术。 他朝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而去。 不过踌躇了一瞬,还是来晚了一步。空中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啊——”开门的侍女脸色发白,手中端着的茶水掉落,房间门随之打开,受风雨影响,朱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方才还在外面见过的母子,如今母子二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鲜血依旧温热,女子眼睑上翻,似乎看到了极其惊恐之物,脸色透出诡异的腐白,心肝被挖了去,肠子和脏腑器官朝外蠕动,混合着鲜血和没有消化的食物。 身旁的孩童被砸烂了脸,整颗脑袋瘪了下去,一并倒在血泊之中。
第十一章 空气中尽是难闻的气味,狸珠憋着气憋的脸红了,他忍着不适,大致看了下尸体,没一会舫船上的侍卫便过来了。 这种客船配的都有侍卫来治安,侍卫皆通晓法术,此为一个矛盾点。倘若出现二重修为往上的邪祟,邪祟修为一旦高于侍卫,基本上侍卫形同摆设。 而九州十三城内,那么多条客船,那么多处驿站,如何能保证每一处都有相应能够应对邪祟的侍卫看守? “都让一让,让一让。”侍卫驱赶了围观的群众,狸珠虽然想多找些线索,但是也识趣地退开。 此为望京城地界,侍卫身上有貔貅异兽图纹,所挂令牌皆有“望京”二字。 狸珠特意在舫板上看了一圈,没有再找到红衣女子的身影,对方只出现了一瞬,仿佛是错觉。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江雪岐正在门口处守着,见他回来,眉眼稍稍一动。 “狸珠,可有发现线索。” 闻竹显身在他们房外守着,此处舫船消息已经传开,隔壁传来呜呜的哭声,还有丈夫低声安抚的声音。 见了那副惨相的尸体,邪祟害人不过短短地一瞬之间。 方才窒息扑鼻的鲜血味充斥着鼻腔,如今狸珠才把手松开,房间里都是好闻的冷香,江雪岐身上的味道。 狸珠:“我方才去看了……邪祟转眼之间就害了人,死的是一对母子,母亲被掏了心肝,孩子脑袋被砸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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