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荆猜想是夜倾尘伤势未愈,强催内力导致气血翻涌,千尺寒的余毒窜流十二经脉,致使脏腑受创,此番才会病得如此急躁。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毕竟男女有别,慕华还是要征得夜倾尘的同意,才好进屋去探视。 "郡主请,教主正在写信,里头的生人是我教中的探子,还请郡主别介意。" 夜倾尘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京中的情况。 皇帝与后宫妃嫔已被晋王的伏兵软禁多日,他们得知晋王在宫门前被锺惟清等人围杀伏诛,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将皇帝和妃嫔们都杀了,却没想到裕亲王楚长凛带兵前来,并将他们一举擒拿押解下狱。 皇帝本以为楚长凛等人是为救驾而来,待一旁的锺惟德一表明身份,他与身后的太后皆面色铁青,讶然无语的瞪视着锺惟德,仿若见到什么不该现身的魑魅魍魉一般,完全失了天子之仪。 锺惟德寥寥数言,只说自己并非为皇位而来,他只想为生母正名,为家族洗刷污名,至于皇位,该让配得上这位子的人来坐。而皇帝与太后,不配。 "皇帝写下禅位诏书,将帝位传给裕亲王,并让太后写下忏悔录,将当年之事大白于天下,还愉妃与贺、锺两家清誉。"探子将事情一一回报。 "楚长凛留他们做甚?不怕养虎为患?" 夜倾尘知道那皇帝就是个傻子,可太后不是,若是留他们母子一命,以后可能还会多生事端。 "不怕。" 慕华正巧进门,替探子回了话。 "楚长凛要把皇帝送往岭南关押,他虽不是好皇帝,还算是个好人,若不是在太后与世家贵族专权擅政中沦为傀儡,亦不至如斯。至于太后,就要让她尝尝独守地宫的凄苦滋味,愉妃守了几年,她也要守满年岁才能死。" 这些事都是在夜倾尘昏迷这几日发生的,如今遍地都可见让位的诏书与太后的忏悔录,若是夜倾尘想看,她随时可弄来给他瞧上几眼。 "那锺惟清呢?他叛国通敌的罪是否也洗清了?"夜倾尘再问。 慕华郡主犹豫片刻,还是将锺惟清在晋王伏诛后,已连夜往御海城去的消息告诉夜倾尘。 "御海城出了动乱,外族趁夜袭击临近几处城镇,想要趁着朝廷动荡,蚕食鲸吞这些城镇的腹地。" 他们现在了解外族前阵子频频扰乱临济城与关原城的目的,看似要攻打两城,实则将已经割让的御海城当作破口,要逐渐将势力挺进更为富饶丰硕之地。 慕华再道: "莫寒生也与他一起,临济与关原两城亦派兵相援,对阵外族锺将军自以往皆是战无不克,所以夜教主无需担心,只将身体照料好便是。" 闻言夜倾尘脸上并未有太多表现,只是浅浅地扬起一抹笑意。 "锺惟清说的?"说这话的是慕华,夜倾尘却抬眸在楚荆和丹书两人脸上逡巡。 楚荆悄悄别过脸不敢面对夜倾尘的询问,丹书却是不躲不闪的来给他喂药,并说道: "锺将军知晓了教主您来送粮一事,也知道您因旧疾发作卧榻多日,特意在书信上让我们多劝着您,让您回雪室等他,奴婢和楚荆自知劝不了您,才请慕华郡主帮衬几句,您若还是决意要去御海城,那奴婢们便陪着您去。" 这药比起楚荆之前熬的还要苦上几分,夜倾尘却是边听着丹书回应,边面不改色的喝完了。 药碗放下,夜倾尘只淡淡说了句: "雪室外的芍药应快开了,等将军归来,正好能做芍药花酥。" 听夜倾尘如此说道,丹书和楚荆交换了眼神,明白他这是同意回雪室等锺惟清凯旋。 离开临济城前,慕华郡主让城中最好的金匠,打了一对同心锁,送给夜倾尘。 "风雨同舟,现世安稳,倘若将来夜教主与锺将军修成正果,本郡主定前往祝贺。" 慕华向来不拘泥于世俗成见,于楚长凛与锺惟德如此,于锺惟清与夜倾尘亦然。 回雪室的时程约莫要七、八日,虽只是未尽的余毒,但因夜倾尘内力耗弱,压不住千尺寒的毒性,,发作起来仍让他剧痛难忍。 楚荆一直在旁边照料着,隔几个时辰便为他施针,止疼的汤药因不可多饮,也只能按时服用,暂做缓解。 听探子回报御海城的战况虽已大捷,不过御海城如今残破不堪,锺惟清尚需待在前线戍守,暂时帮忙指挥调度,待朝廷派来的新任城主能掌握城中事务,并重新布置边防军需,才能离开御海城前往他处。 于此同时,锺惟德独自来到雪室探视夜倾尘,却不见楚长凛同行。 夜倾尘面色不善的问: "楚长凛一当上皇帝,就将你弃之不顾了是吗?" 别以为楚长凛以前救过他,现在又登上帝位,他夜倾尘就不敢骂他。 "不是。"锺惟德轻轻一笑。"是我自己决定要走,小师叔并不知情。" 锺惟德没有称楚长凛皇上,在他心中,无论是以前的裕亲王,还是现在的九五之尊,对他来说,都还是那个在雪日陪着他烹茶赏雪的小师叔。 "楚长凛这傻子,居然不知道你要走?" 追根究柢,夜倾尘就是无法看着锺惟清的亲人受委屈,再说了,若当初不是锺惟德不要这十一皇子的身份,哪还轮得到楚长凛坐上那个位子。 "倾尘,别骂他。如今小师叔刚登上帝位,尚需安内攘外,我的身份旁人不知便罢,若有人知晓,恐对他不利。他护我十年,我护他一次,也算公平。" 拿出从宫中取得珍贵的医药典籍,锺惟德低垂眼眸,佯装无事的说着违心之论,却没发现楚荆带着一人前来,已不知不觉站到了他身后。 "何谓公平?" 楚长凛音声温柔,语中却是带着不容忽视的疼痛。他迎向锺惟德回眸诧异的神色,再问: "十年倾心,一朝被弃,于我,何谓公平?"
第62章 六十二.须长眠 乱了!真是乱了! 锺惟德看着一向冷静自恃,不曾如此冲动行事的楚长凛,竟在他离开后抛下仍动盪不安的内廷,紧随而至。锺惟德慌得无法吐出隻字片语,还是夜倾尘唤了他几声,才将他惊慌失措的心给拉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夜倾尘亦不理睬楚长凛如今是何等身份,他仍旧照着自己的习惯与之交谈。 "我知惟德取得医书定会先来你这儿寻你,若我不及时赶来,一旦他交待完解毒之法后隐去行踪,我还能上哪儿找他?" 楚长凛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紧紧盯着锺惟德,眼神仿若受伤的兽,双目满布血丝,让人看得不舍亦不忍。 锺惟德无话可说,十年的朝夕相伴,他也疼。 不为大局,只为楚长凛的平安,不愿自己成为他的软肋,使他在朝中处处被掣肘。 但如今看来,离开反而适得其反,不见其效。 夜倾尘一双桃花眼在楚长凛与锺惟德身上来回看了看,唤来丹书,吩咐她将两人带至另一处远离闲杂人等的幽静院落,让两人去那儿相谈,若谈不出个结果,两人都别出来了。 想着锺惟清不在,自己倒还要替他操心这些家事。 夜倾尘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远方轻声对着楚荆道: "楚荆,这些事都替本教主记着,回头将军归来,得让他知道本教主为了家事,可真是操碎了心。" 一夜过去,锺惟德与楚长凛两人开诚布公,秉烛长谈了一晚,天明之际只见楚长凛独自出了院落,交待留守的几名内官照顾好锺惟德,并吩咐天亮之后,代他传话给夜倾尘。 "楚长凛说了十天后来接你,你别又躲到别处去,不然他便不放锺惟清离开御海城。" 这就是他楚长凛拜托人的态度?夜倾尘听内官转述楚长凛的话后,差点想派人去把他马车的车轱辘给卸了。 盯着夜倾尘嗔目切齿的神情,倒是比他作为无冥教教主那绝情寡义的模样,耐人寻味的多。 "小师叔说惟清再多不过三月,应该就能离开御海城,若他愿入京,禁军便会全然交予他统管,若他不愿,也能按他的要求派任。" 锺惟德了解自己的弟弟,官位与军衔皆非他所求,只要朝堂无事,百姓平安,就是让他当个无称无谓的闲人,他也甘之如饴。 "他还有一个选择,留在我身边,陪我游历群山,踏遍五湖四海,快意江湖,潇洒度日。" 听夜倾尘这么说,锺惟德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 "若真能如此,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只是这愿景虽好,尚有一事待决。 用过了早膳,锺惟德让夜倾尘找来楚荆和丹书,他要将解毒之法交代给两人。 "我从宫里取得一解毒秘籍,千尺寒若没有神仙骨相助,本是无解之毒,但因我师傅用尽一生,成功研制出原本只见于古籍上的神仙骨,千尺寒便有了解方。" 锺惟德将医书摊在桌上,详细而缜密的向几人解说。 "倾尘先有神仙骨解毒,又因伤再重造新血,有这样的基础在,只要再用秘籍上的法子体内余毒应可尽除。" 楚荆正好也看到书上写了这段,正雀跃的想催促锺惟德尽快为夜倾尘解毒,却看到后一页写到此法会让人进入假死状态,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这让他顿时怔愣住了,只能看着夜倾尘,不知教主要如何决断。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夜倾尘同样也看到了这段,握着锺惟清送的玉珏,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许久。 "若你不想除尽余毒也并非不可,只是这毕竟是毒,若是存于体内多时,怕也是对寿数有所影响。" 夜倾尘明白锺惟德话中这意思就是:你若不想治,那大概会早死。 会比锺惟清早一步见阎罗这事断不能发生。 要他夜倾尘看着锺惟清另娶他人相伴,与之同床共枕,耳鬓厮磨,那还不如和他一起死。 "你也无须担心,我虽不能让你避开假死的状态,但却能尽力为你缩短时间。这是每日施针的穴位图,还有十日一换的药方,双管齐下,多方刺激筋络血脉,应当能让你在三月内清醒过来。" 锺惟德对照了几本医书秘典,又从师父柳华升留下的手稿中寻找脉络,才拟定这解毒的方法。 听完锺惟德的话,夜倾尘也下了决心。 "既如此,明日就开始吧。" 独自陷入假死状态虽有些骇人,但一想到清醒后或许便能见到所思之人,夜倾尘觉得,似乎也无所畏惧了。 用了一日的时间,夜倾尘将所想之事全让丹书一笔一笔记下,命她传书给知遥与于焕七,让他们两人暂代教主之位,共同处理教中事宜。 "前段日子,云不知派了人来送信,说自己年事已高,该让位给小辈,他属意知遥接他的位子,妳派人告诉云不知,这事我允了。也让知遥知道,以后不只票号,富春居也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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