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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春

时间:2024-03-24 15:00:35  状态:完结  作者:春山无涯

  “你们来得太晚,酒已经喝空,书也被我们烧尽。”

  邀月刀皱眉道:“不可能。”

  蔺双蝶笑起来:“各位大侠,你们来不是为了销毁这本邪功吗?为什么我替你们先一步毁了它,你们却不相信?”

  他们默然无声,他们无从攻破这种诚实的发问,虚伪是如此脆弱,在坦荡的人面前便不堪一击。

  燕浩浪也开口了,声音疲倦而苍苍老态,他变化最多,他年不过三十余岁,今日竟已经有了许多白发:“双蝶,何必跟他们浪费口舌。”

  他们两人在树下一齐默契地站了起来,从地上酒坛边捡起剑,那是一对雌雄双剑,看起来很久没用,已经灰尘厚重,拔出来的时候发出嘶哑的呻吟,黯然无华。宝剑蒙尘,意气不复,可他们的心里,却仍装着一捧清高中正的侠义。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蔺双蝶和燕浩浪相视而立,一眼横跨数十年的潮起潮落,不能数清坎坷与幸福,不能衡量痛苦与快乐。人走至尽头,每每走马观灯地回现从前,只不过执念与解脱,但今夜他们的心里却如明月澄亮,并不恐惧与犹豫,他们在对方眼中只余决心。

  昨日惘然,今日露珠,一生犹如滔滔江水。

  该问的已问,该说的已说。

  当他们决定拿到醉生六道,救自己的孩子那一刻起,他们便知道终有这么一日。

  他们倏忽抬剑而起,雌雄交错,势如鹤展双翅,剑意圆融,浑如一体。

  剑光动人,缥缈倾下,身边的人警戒地握住武器,宋振却心中一跳,有什么模糊地跳入他的脑海,他醒悟,猛地疾步上前。

  ——下一刻,蔺双蝶与燕浩浪相互握剑横于对方脖颈,眼掠果决之色,剑刃横切,封喉断命!

  转瞬间,鹤侣共殉眼前。

  诸人惊愕,宋振却动容,几步上前,白鹤双剑已身亡倒地,十指交扣,面色恬静从容,仿佛很疲倦地睡了一觉,连喉间那一道封喉剑痕,也红如雪地生花,不显脏污。

  血流潺潺,浸过他们的鞋底。

  宋振注视片刻,缓缓叹息,展臂脱下了外袍,盖在他们的身上。

  身旁的人已涌入屋中翻找,飞花雨没动,一直静静看他们动作,在他身后问:“他们打定主意带着答案死去,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现在该怎么办?”

  宋振起身,环视这方小小院落:“听说他们有个女儿,他们决意自戕,却不会带着孩子去死。烧了吧,如果那孩子还在这里,火能把她逼出来,如果不在,也不能留下痕迹。”

  火把点燃长夜,炽烈的焰光很快吞没一座院落,白鹤双剑的尸首也将在屋中成为灰烬。月光愈显得凄迷,看残垣倾毁,鬼魂幽咽,一桩罪孽又被掩盖。

  飞花雨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双金镯,他转过头递给宋振,宋振没有接,只是低着眼看,目光悠长,波影几摇。

  “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在围杀六恶人临行前的一夜,还年轻的宋振因心情激荡而无眠,出门独行在幽篁之中。

  当走过悬挂飞流的瀑布,他听到几声环佩叮当的交响,如琴音拨动,肃肃风中,有两把流风回雪的剑在游走,在长啸。

  他披衣经行,不由为两柄亲昵而锋利的剑留步,看完了一场淋漓不尽的剑舞。

  那时,几页竹叶拂在面上微凉的感觉仍然真实如昨。


第七十五章 杀人不见血

  飞花雨回来的时候,马上背着柳叶剑的尸体。他半边衣服被柳叶剑的血浸透,自己的右手腕血流如注,似险些被挑断手筋,脸色却如同不觉,这种疼痛不能让他寡淡的神色增添什么感情。

  “那孩子呢?”

  “我的飞花刀刺进了她的心口,她必死无疑。”

  没能捉到她,那就让她带着秘密死去,所有人都得不到醉生六道。宋振轻轻叹息,这一天,他已经叹了许多次气,仿佛兔死狐悲的附和。

  白鹤双剑与他们的孩子死了,可是宋振不相信醉生六道也殉葬,铜山关过后是南州,或许就是醉生六道的去处。那是他的势力也无法沾染的地方,是殷凤留的地盘。在她的地盘,所有事物必须由她生杀予夺,她霸道穷奢的残忍,已经给她留下很多血债,但这么多年来她的仇人一个个都渐渐死去,她却还一直活着。

  光阴飞逝,数年过去,醉生六道不再出现,仿佛真的已经被烧毁在那一个满月的夜,随着三条生命的逝去而消失。

  这十四年来,宋振清剿北州邪派,主持平反数十桩冤案,又向新朝效力,扩通北、东两州的商道,名、权、利,他已尽收怀中,可他从无满足之感,他的心容纳了天下,所以必须引水灌流,否则野心干涸。

  越往上走,他越感前路有更高之处,而他回首展望之时,已经凌云之上,不能停歇。穷极一生,宋振所要探索的东西,就在那重云之后。

  于是掣云门成了他面前最后一个拦路巨石。

  韦庄的寿宴上,他虽然知道韦璋必会拿出重宝,却未曾想是他日夜所求的事物,那场寿宴让他意外又一次得知了醉生六道的存在。

  宋振找寻数年都不见的醉生六道,原来早已托付到了韦璋的手中,而当年玉清霜以命拦路,护着白鹤双剑的女儿离去,不过是一个引走他们视线的幌子。宋振坐在席间,看着酒杯中微晃的玉液,闪烁着自己鬓角中掩藏的几缕银丝,不禁失笑,举杯将那杯甘甜的美酿饮入喉中。

  白鹤双剑为了藏起醉生六道,连自己最好的朋友玉清霜,还有珍爱的女儿,竟都舍得牺牲。

  妖风撞扉,蜜香幽散,他在一众野心勃勃的眼睛里,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闯入,那是一柄红衣艳刀,在正邪间玩弄云雨。如此放肆跋扈、巧言利舌,完全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而眼风似不经意擦过一位剑客时,却迸出鲜明浓重的情感。

  “韦庄主,虚花宗特来祝寿,薄礼一份,还望不弃。”

  宋振想,趁手的刀,竟来得这样快。

  宴席渐散,夜色侵吞。

  他最后离席,与韦璋相谈甚欢,两人从堂中绕出,往回廊行走,末了拱手告别。

  韦璋负手含笑,面容在檐下阴影转来,皱纹铺陈得温和,一道道纤细蔓延,一双眼却很亮、很清,未有一丝苍老的灰翳,犹见当年风华:“宋门主,宋少侠是人中龙凤,但我女儿的心思,我是管不了啦。你我已经坐到这个位置,该歇一歇,让后辈去选择了。”

  “哪里,犬子还有许多要成长之处,我总不放心,能得庄主青眼,已是不易。不过您说得不错,子女的缘分,父母不能强求。”

  宋振被小厮引路,道别后缓步往自己的借住之房走去,他已经在韦璋的身上下了毒,只需静待时候。他并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如果达到目的,卑鄙与否便不再重要。

  殷怜香不会选择在人多的时候去找韦璋,而是找一个私密的时间。他来,一定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东西是不是醉生六道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当他到的时候,正好也是韦璋死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也恰好是宋允去屋中拜访庄主的时候。

  狐狸落网,鹰捉莽兔,一切如他所谋。

  深夜聚集的人群在质疑与指责,殷怜香被扣压在地,而宋振只是静静看着所有人的焦躁、急切和不安,欲望与怀疑催使他们的情绪不断腾升,韦菀也必然陷入形影孤单的危险境地,需要一株可靠的救命稻草。

  在韦璋血案中,宋振本想激化殷怜香与钟照雪矛盾,使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种种巧合反而将掣云门卷入其中,甚至当夜两人私奔而逃,让谣言四起。

  殷怜香狡猾,宋振为了抓住他的尾巴,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好在虚花宗并非一个不可攻破的囚笼,殷凤留死后,这突然出现的后继者,也并没有完全掌控虚花宗这个庞然大物。

  将他们逼至众人所指的地步,自然会有“识时务”的人出现。金算子给予的情报,他做了两手准备,可惜钟照雪的不识时务超乎他的预料,不惜让殷怜香先走,将自己留在最危险的境地。此情此景,简直宛如当年。

  钟照雪是风铖最看重的徒弟,果然也遗传了风铖昔年孤身入阵的慷慨与从容,纵有千万人,恐怕也不曾惧退一寸。

  宋振在阵前,倒对他生出一点怜悯,重情重义,实则是伤己的利器,杀人不用流血,也可以让人变得千疮百孔,殷怜香是一个妖魔,取下宿敌的脑袋,只需要柔情的浸泡。

  但他又一次想错了,这个错误很致命,险些让他死在南州。他没有想到殷怜香与钟照雪,如此反面的两个人,竟然也有真情;他也踏错了一步,以为胜券在握,轻视了沈骊兰,被她反将一军。

  大火中,他险些真的丧命。

  沈骊兰如第一次见到他时所言,烧毁了他一颗眼珠。

  他重创虚花宗,但五州九派也因此伤亡。

  宋允的书信传来,信中说醉生六道还在韦庄之中,韦菀丧父,无人能相信庇佑,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在那日谎称醉生六道的失窃。而宋允对她的悉心照顾,让她渐渐信任温柔的情人,在定亲那日,她与宋允道出了真相。

  宋振已下过两步棋,一步借道义之名围剿虚花宗,一步则留了儿子宋允在韦菀的身边。

  时机成熟,他不必再多与虚花宗纠缠,为了主持婚事,他回到中原,宴请天下各位豪杰英雄。

  他已铸好牢笼,等殷怜香飞蛾扑火。


第七十六章 今朝惊旧魂

  “依你所言,那日杀害韦老庄主的凶手,竟是宋门主?”

  殷怜香点头:“不错,看来你们虽然笨,但还听得懂人话。”

  席间顿时喧杂怒斥:“殷怜香,你简直胡乱编造,令人发笑!”

  “宋门主一向秉公持正,你要胡说,也得挑个可信的。”

  “不如将他杀了,岂容虚花宗妖人在这放肆!”

  “杀”字方出,一锅冷水顿沸,兵器在人声掺杂间闪动,犹如月光切开。殷怜香口出惊人之语,搅得风云满席,宋振倒自始至终面色不变,俨然不受诬陷的光明正大之姿,于旁侧睥睨他们一眼,褐色眼珠中掠过讥诮之色。

  见群情沸腾,他才缓缓抬手止住众人言语,不紧不慢道:“殷怜香,若凶手是我,又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韦庄主?”

  韦庄人多眼杂,暗卫高手无数,宋振绝无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对他下手,就算下毒,那日他们人人搜身自证,更寻不到任何毒药所在之处。

  殷怜香早有预料他的反问,从怀中贴身取出一只小香笼和一个小盒放到桌上,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只焦黑虫尸。

  “此虫名唤梦回,独在北州以东的雪山深处可以得到,价值千金,寻常人等难以买到。这种虫类种于人身可深入腑脏,后休眠于体,不伤宿主分毫。可当它闻到这香笼里的香时,便会缓缓苏醒,爬入宿主心脏,将他噬咬至死,然后从耳中爬走。宿主死后唇舌发紫,浑身血僵,犹如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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