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飘的有些远,再回神正好对上周铭烨的目光,少年隐隐有些不悦:“老师,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听着呢.....” 谢璟南伸手想像从前那样揉揉小皇帝的脸,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这孩子已经长大了,自己这样实在不合适,犹豫着就想要把手收回来。 没想到周铭烨却是主动把脸贴了上来,在他掌心磨蹭着:“老师为什么不摸?老师的手很软,我喜欢老师摸我。” 少年如今已经长开,眉眼比起从前深邃了许多,五官也越发立体硬朗,只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看向自己时总带着某种很炙热的情绪...... 许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小皇帝,这会儿再看,谢璟南竟然看得有些脸热起来。 他错开目光,轻咳一声:“马上就要到你十八岁的生辰了,生辰宴你可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周铭烨把这人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还和往年一样,老师做主就是了。” 谢璟南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敛了下去。 ----- 用过膳,周铭烨还有折子要批,便离开了,谢璟南这才走向书房。 书案上堆着一叠厚厚的信件,是这些年他每天都要了解的朝中各种势力动向,即使在周铭烨亲政以后也没有变过,就好像每天不过目这些就会觉得少了什么。 可是今天他突然就不想看了,谢璟南略过那叠信件,走向书案中间铺开的画纸,提笔开始继续在上面勾勒。 画中的少年一身明黄色的衣袍,端坐在龙椅上,眉眼之间不怒自威...... 谢林在一旁磨墨,看着那画上沉稳俊朗的少年君王,不由感叹:“王爷这一手丹青实在了得,画得比皇上还像皇上!” 谢璟南有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手下收了最后一笔,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错处,便朝谢林吩咐道:“等墨迹干了就拿去装裱,还是用......” “知道知道,还是和往年一样嘛,”谢林笑着抢话,“您就放心吧。”
第三章 生辰 谢璟南看着嬉皮笑脸的谢林,有些手痒,忍了又忍,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 收回目光,谢璟南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他恍惚间仿佛看到少年头上的冕旒在晃动,那是这人第一次戴上那白玉冕旒,也就将将八岁出头的样子。 那是皇帝遇刺后的次月,他终于力排众议,在没有遗诏的情况下将周铭烨扶上了帝位。 只有八岁的小孩儿一双眼睛黑得发亮,小手把衣角抓的发皱,很紧张,却一言不发任由宫人给自己穿戴。 因为匆忙,龙袍的尺寸并不算合身,穿在瘦小的孩子身上显得有些滑稽,沉重的白玉冕旒压在头上,周铭烨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仰起头看他。 “今后我会照顾你,也由我教导你。” 谢璟南至今仍然记得他当时对小孩儿说的话,他是真心的希望这个孩子好,希望这个孩子能长成优秀的帝王、贤明的君主。 愧疚也好,善良也罢,他自问这九年对这个孩子也算是尽心竭力了...... 这些年,每到周铭烨的生辰谢璟南都会为他画一幅画像,而每年他作画时的心境都不一样。 特别是今年,他觉得尤其轻松,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一种该了的都了了的释然,或许今年就是他在这皇城待的最后一年了。 ----- 周铭烨生辰这天,宫里热闹非常,不少封疆大吏也都提前到了皇城,就为了给皇帝庆生。 原本按照往年的惯例,谢璟南是不会弄这么铺张的场面的,但是想到今年毕竟是小皇帝十八,又是他亲政之后的第一个生辰,不知不觉排场就弄得大了些。 宫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乐师们已经奏起了乐,各种点心也早就摆在了桌上。 官员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趁着小皇帝和摄政王还没来,就凑在一起聊上了最近颇为轰动的江南巡抚的案子。 “听说是让御史大人亲自去查的,皇上这也算是给台阶了。” “老御史可是三朝老臣了,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这下看谁还说皇帝包庇。” “那必然是摄政王的意思啊,谁不知道咱这小皇帝对他那老师唯命是从......”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摄政王也是一心为了大宣的江山。” “那可不,摄政王当年亲自把自己的丞相爹给下狱的时候,谁不说一声清正......” ...... 而此时,作为话题中心的摄政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臣们议论的对象,正仔细的给小皇帝整理着腰带。 “真是惯的你,系个腰带还至于跑到我这来,水槐不比我穿的好?” 谢璟南后退一步打量着一身华服的小皇帝,怎么看自己系的那腰带怎么别扭,“总觉得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老师就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自然是要惯着我的,”周铭烨哄人的话张嘴就来,转身对着铜镜照了照,倒是满意得很,“老师系的很好。” “那便去赴宴吧,别再耽搁了。” 谢璟南现在听这人说那些讨好的话越发脸热,有些不敢看那张过分妖孽的脸,错开目光把人往外赶,“臣收拾一下随后就到,您先去吧。” 等人离开,谢璟南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子他还真有些受不了。 一转身,看见水槐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周铭烨离开,谢璟南有些不解:“怎么不去服侍皇上?” 水槐福了福身,答道:“皇上让奴婢在这等着王爷一道过去,怕王爷又拖到快要结束才露面。” 水槐原本是先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也是在先皇后死后唯一护着周铭烨的人,此时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会儿笑起来眼尾便起了些纹路,但气质却仍然是温婉的。 谢璟南闻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打趣道:“那走吧,看来我今天是躲不掉了。” 水槐脸上仍带着笑,转身就要去开门,没想到手刚搭上去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撞得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王爷,画裱好了,您不......哎呦您当心!” 谢林鲁莽惯了,这会儿也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幸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把人撞倒。 “对不住对不住,您不要紧吧?” “不碍事不碍事......”两人一个比一个客气。 谢璟南却不惯着,上前朝着谢林的脑袋就是一记爆栗:“说你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哪天冲撞了皇上当心砍了你的脑袋。” 谢林挠着头赔不是,脸上的傻笑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水槐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不自觉也跟着加深了些,她觉得摄政王殿中这个小总管有趣得很,每次都是这么一副傻样,仿佛任谁都能揉捏两下。 谢璟南看看谢林,又看看水槐,总觉得两人眉眼有些相似。 “画裱好了就拿上吧,”谢璟南看着谢林那傻样实在手痒,上前朝他脑袋又是一下子,没什么好气儿,“走了,去乾和宫。” ----- 乾和宫早就开席,谢璟南到的时候大臣们正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太监奸细的嗓音喊出“摄政王到”时,宴席上安静了一瞬,大臣们纷纷起身,就连正在表演的舞姬和乐师都停下了动作躬身行礼。 足以见谢璟南这个摄政王这些年积威之重。 而真正被威胁到地位的人反倒不在意,甚至还起身相迎:“老师终于来了.....” 谢璟南来到小皇帝面前,从谢林手里接过装画的匣子递了过去:“这是臣为皇上准备的贺礼,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新意。” “朕不需要什么新意,这就很好!” 周铭烨看着那熟悉的匣子就知道是什么了,迫不及待的展开欣赏,看着那细致到发丝的工笔,脸上的笑意更甚:“老师的丹青,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大臣见状也纷纷开始恭维谢璟南的丹青,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古今名皆杰逊一筹,大殿中的气氛比先前又更加热闹了。 然而和谐的氛围中一道故作爽朗的男声尤其突兀:“今日皇上寿辰,臣也为皇上准备了一份贺礼,皇上看看喜不喜欢?” 众人看去,正是那靠着世袭的爵位整天游手好闲,净钻营些歪门邪道的草包荣安侯,也是一把年纪了,仍没个正型。 “喔?”小皇帝因为收到了谢璟南的画,心情颇好,闻言挑了挑眉:“荣安侯一片心意,拿出来给朕瞧瞧吧。”
第四章 献舞 荣安侯闻言,装模作样的抬手拍了拍,大殿外就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颇为大胆的舞娘。 来到大殿中央,舞娘朝周铭烨盈盈一拜,便随着舞曲跳了起来,跟她的穿着一样,跳的舞也是格外柔媚勾人。 原本外头还披着一件纱衣,跳着跳着竟然连纱衣也脱了,就剩里头一件露脐的抹胸,舞动的幅度还越来越大。 谢璟南看得皱眉,转头去看周铭烨,却发现这人一个劲盯着自己,压根没看那卖力的舞娘。 “老师觉得好看?”见谢璟南看自己,小皇帝干脆凑了过去,堂而皇之地跟摄政王说起了小话。 谢璟南摇头:“皇上还是少看这些的好,君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耽于.....” 谢璟南原本还想语重心长两句,但眼神再次扫过那舞娘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那舞娘竟然还想把那抹胸往下脱!? “停下!” 谢璟南下意识就遮住了小皇帝的眼睛,一向清冷的脸上此时满是怒意:“简直混账,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谁给你的胆子跳这种舞?!来人,拖下去!” 大殿里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寂静,直到侍卫上前把人往外拖,荣安侯才慌忙上前请罪:“摄政王恕罪,皇上恕罪啊!” 谢璟南眼神冰冷,丝毫不理会荣安侯,而小皇帝..... 小皇帝压根没听他在嚎些什么,从那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眼前开始,小皇帝脑袋里想的全是“老师的手好软”、“老师生气时声音也这么好听”...... 见皇帝没有反应,荣安侯说变脸就变脸,竟然眼眶一红哭了出来:“皇上!臣也是一片好心啊!!您,您要替臣做主啊!” 两人都被这堪称凄厉的哭声吓得一激灵,谢璟南那只搭在小皇帝眼前的手这才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 都十八了,有什么可挡的,谢璟南暗暗恼自己,怎么就护的那么顺手呢? 周铭烨眼前的黑暗消失,入眼就是谢璟南有些暗恼的表情,嘴角想压都压不下去。 于是众大臣就见自家皇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哭嚎不止的荣安侯道:“朕自然为你做主,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朕就赏你个全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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