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妃含羞带怯地瞧着他,抬手就要解他的腰带。 李怀安没动,他又想起了裴弃的话,他说,殿下是君,取舍早就明白了。 他想,明白了又怎样,心还是会痛。 颠鸾倒凤的一夜,李怀安极尽温柔。 太子妃悄悄把被子拉到鼻尖,她想,殿下也不是传言中那般冷漠,相敬如宾,一生如此倒也不错。 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李怀安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无论多少宠妾,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可长久相处,她发现殿下总会对着书房里的枯花发呆,院子里的花树也要亲自照顾,而这些,都是北境送来的。 又是一年盛夏五月下旬,李怀安照例在院中作画,画中的人只有一个背影,高挑洒脱,腰间挂着的金丝流苏在笔下飘逸。 太子妃站在廊下,她想,原来是他啊。 曾经上京中最骄矜的裴小郡王,她记得那人赠的茶,也记得那人盛夏廊下的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人重金买下的锦鲤灯。 他在院中画了一夜,她在廊下看了一夜。 “画得真像啊。” 李怀安头也不回,“是吗,我有五年没见过他了,总觉得画得不像。” 他不惊讶她的出现,也不诧异她的发现。 没有太子的应允,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太子心底那个人是谁。 李怀安想告诉全天下人,可是没有资格,这醋陈了十多年,不必开坛都已酸得人落泪。 “这样好看的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崔锦书说,慢慢走下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摩蹭着画中人的肩膀。 “像吗?”李怀安问。 崔锦书点头,眼里有了泪水。 李怀安收起画,“福海,有回信吗?” 福海从暗处上前,看了眼崔锦书。 崔锦书笑了笑,“殿下,臣妾告退了。” 李怀安没吭声,手上慢慢卷着画,珍贵极了。 福海从怀里摸出一份厚厚的书信,“殿下,今早刚收到的。” 李怀安充耳不闻,捏着信转身进了屋内,抖落一身霜。 裴弃在信上说,北境很好,他在这边教了不少孩子,又充作使臣与胡部交谈,边境安稳,请他放心。 又说生辰劳他费心了,那画他喜欢,画得很像,他们还收养了个小孩子做儿子。 还说太子监国极好,百姓都说好。 李怀安摩挲着最后的一句话,久久不忍松手。 苍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写了八个字—— 一别经年,弥添怀思。 忽而就落下一滴泪来,若是怀念,如何不能回来探望。 哥哥,说到底,你还是怕回来了就走不掉了。 后三十年间,定国公秦叙来往上京,但李怀安却难得见裴弃一次。 又是一年进京述职,李怀安站在墙头,“哥哥还是不愿意来见我。” 秦叙解了披风,露出半块竹玉珏,“他不爱来上京,他说这里他呆了二十年,这边波谲云诡,他喜欢风,今年就不来了,过两年再来看陛下。” 李怀安与他并肩而走,一声轻轻的叹息随风飘走,“朕已经老了,还是想见见哥哥。” 秦叙冷笑,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稳不住的小屁孩了,但对于李怀安这话,他依旧还是冷冷的嘲讽回去,“这也不耽误陛下三宫六院啊。” 李怀安说,“朕是君。” 秦叙落后半步,看着宫墙上的风卷着玄旗。 “陛下自然是君。” 李怀安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想起了小时候裴弃走在前面,朝他招手,喊着,怀安,快来,我们去见皇爷爷啦! 李怀安停住脚步,福海上前轻声问,“陛下,不走了吗?” 李怀安说,“朕真的老了,不然怎么听到哥哥叫朕怀安呢。” 身后人乌泱泱跪了一片,无人接话。 秦叙冷哼,闻之才不会叫你呢,他估计逗狐狸玩得正开心。 李怀安回头,凤眼狭长,一如初见,“朕少年无畏,中年无忧,老年无悔,朕之所以有这样顺遂的一生,全是因为哥哥替朕担了。” 秦叙眯眼,“所以我不愿意他来上京,也不愿意他替谁担,我宠他一辈子。” 李怀安笑起来,他往前走,前面没有人等他。 秦叙站在古老的宫道上,屈指碰了下腰间玉珏,说,“都老了,以后就不来了。” 后两年,秦叙解甲归田,与府上从未传出过名字的当家人一道,一路南下游山玩水。 收到信件的成安帝年近古稀,他只是照例把信件收起来,夜里再一遍遍看。 再后来,他老眼昏花,经常对着满屋的画像喊哥哥。 崔锦书站在门口,慢慢弯下腰。 四十年的光阴停滞不动,他们都困在了那一年的廊下。 李怀安在画他,崔锦书在看记忆里的小郡王。
第116章 番外2·秦叙自书 我生长于北境,遵父母之命行,按亡兄旧路走。 后十四年,匈奴进兵,父母战死疆场,东拼西凑攒够了银钱将父母下葬。 上京来了旨意,召我入京。 顺德帝说要给我选个可靠的人照顾我。 我在御书房站了一天,没有人要我。 原来我是个拖油瓶啊。 顺德帝坐在椅子上叹气,他纠结了很久,终于让裴弃进宫。 裴弃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飞扬的衣角,他说他不要我。 但是他听到我父母战死后,他说要,原来他也没有父母。 他带着我回到了家,他帮我操办丧仪,还给我办生辰宴,我好像真的喜欢他了。 我发现他很容易脸红,还嘴硬心软。 我经常半夜起来看他,他真的很好看,但他梦里也真的不开心,他经常哭。 他说,他不喜欢这里。这里不舒服,像是绳子捆在他脖子上。 我想带他去北境,但是我没有资格。 但我能让他开心,我可以让他开心,就算只是一瞬间,我也可以,我装得什么都不明白,我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千金博美人一笑。 别说千金,就是要星星都没有问题。 太子看到了我亲裴弃,他不敢等了,主动跟裴弃表白,他中计了。 裴弃不会想要这样的感情,他不愿意被拘束。 他给裴弃压迫,我就给足他空间,不会让他觉得窒息的。 他把我的名字写上了族谱,我以为他爱我。 但是很可惜,他不愿意骗我,裴弃是温柔的,也是残忍的。 他又喝醉了,他说,我迟早都会离开的,他一辈子都要呆在这四方的囚笼里,他想多一点回忆。 我认命了。 不爱就不爱吧,喜欢也行,一点点喜欢就足够了。 老天真的待我不薄,我看到了机会,我想用军功换他的自由,我找到了太子,跟他做交易,我去北境。 他答应了,他也不能接受裴弃娶妻。 我躲在马厩里吃枯草时,想到的却是裴弃的吻,好温柔啊,好像他一直都很温柔,他喜欢我,却不能爱我,因为他害怕。 裴弃真是个胆小鬼。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我终于找到机会进了单于的王帐,我在他的床下躲了一天,确定他睡熟后,我才杀了他。 本来我的计划还要更久一点,但李怀安来了,我不能让他拿走这个功劳,我要给裴弃自由。 我回到了上京,我发现顺德帝有点忌惮我。 裴弃不理我了,我很害怕,我害怕他不要我了。 我使尽了手段,他终于跟我说话了。 原来是一个假的断指在他那里,他不喜欢负担,他知道我要离开,所以他不爱愧疚掺杂,他不要我。 幸好我手指还在,幸好当时没有兵行险招,裴弃的心疼不能乱骗。 可是他还是不碰我,我心里没有底。 庆功宴我们一起去了,他终于带我看了说了好几年的鸭子,其实是鸳鸯,很漂亮。 但没有裴弃漂亮。 我又被下药了。 其实我是故意喝下去的,我知道不是太子,太子手下有人不老实,上一次查不到,这一次就算是我送他的礼物。 裴弃还是没有碰我,他去见了顺德帝。 我醒过来就接到了旨意,让我自己回去。 我知道,裴弃把我们的事情说了出去。裴弃,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准备好了听他的胡话,但他很认真地给我承诺了,我信了。 我们见到了顺德帝,他在我们利益的诱惑下,答应了让我娶走裴弃。 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离开那天太子来送我们,他想要裴弃的拥抱,我不愿意裴弃离开之时最后的回忆是一个带着挽留味道的拥抱,我代替他抱了。 裴弃笑了,没有抱他。 我们并肩策马离开,千里之外的北境没有人认识裴弃,未来是自由的。 裴弃,这是我送你的弱冠礼物。 你应该喜欢吧? 他在笑,他很喜欢,喜欢礼物,喜欢自由,也喜欢我。 初见那年飞扬的衣角,终于牵在我手上。 经年筹谋,终得尝所愿。 ——秦叙书
第117章 北境日常·给宝贝们的一封信 “今年的雪真大,不出门。”裴弃裹着狐裘坐在罗汉榻上,声音恹恹的。 秦叙把汤婆子塞进他手里,“你现在越来越懒了,不爱看雪了?” “不爱看,早看腻了。”裴弃顺势把人拽进怀里,轻轻捏了下他的肩膀,“啧,又硬了。” 秦叙手环住他的腰,替他垫着身后,“不好吗?” 裴弃叹气,“好,怎么不好。” “你看腻了?”秦叙抬头。 裴弃头疼,他熟练地哄人,“没有,看不腻,一辈子都不腻,我家徒弟最好看。” “你敷衍我。” 裴弃:“……” 秦叙还要说话,裴弃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秦小叙,闭嘴,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去。” 秦叙委屈地钻进他怀里,“哦,好凶哦。” “我凶,你去找一个不凶的回来。”裴弃把人扒拉出去,顺便送了一脚,直接踹下去,“滚出去。” 秦叙趴在榻边,“你凶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裴弃优雅地送了他一个白眼,“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秦叙沉默了下,直接爬上去咬了他脖子一口,“你还是闭嘴吧,我不想听了。” 裴弃乐了,摁着他的脑袋,“啧,就这么不禁逗啊。” “不给逗了,今晚不给你吃饭。”秦叙不满地转身,直接和衣睡。 裴弃笑着去抱他,却也不说话,暖烘烘的,像个小炉子。 北境的冬日不比上京华丽,却足够热闹,这样平静的热闹让裴弃心安。 “主子,太子寄了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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