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了解顺德帝,直接告诉他,就别浪费时间问什么敢不敢跟死去的爹娘说这种话了。 顺德帝连连冷笑,“好啊,好啊,到处都打点了,这才到这里来逼朕来了。裴弃!这件事朕不管你过了多少明路,就一点,朕这里不同意,以后你们都别见了。” “我只要活着,就能见!”裴弃脾气上来了,也犟得很,他原本是打算怀柔一下,但他对上这样的顺德帝,心口就闷着气,他不欠谁! 顺德帝起身,径直往外走,“福满,把偏殿收拾出来,让裴小郡王住里面,任何人不得见,皇后太子都不行,再调御林军来围住。” 福满躬身揣着浮尘,叫苦连天,这祖宗又闯了什么滔天大祸啊。 顺德帝还觉得不解气,“拟旨,让秦叙十五之后立刻就去北境,无诏不得还!” “陛下。”皇后惊呼。 李怀安拱手,“陛下三思。” 顺德帝指着裴弃道,“你们都去喊他三思!朕拿他当眼珠子一样疼爱,他给朕心上扎刀子!” 裴弃俯身重重磕头,额上已经见了青,“臣敢问陛下,是要以陛下的身份来处置臣吗?” 顺德帝:“还有什么区别?朕是君父,你父母都不在,朕这个舅舅,当你的爹也未有不妥!” “若是以舅甥关系来处置我,便是刀斧加身也甘之如饴。若是以君臣来处置臣,那臣不必请罪。”裴弃半点不怵,反而掷地有声。 顺德帝不上他的当,“你这种嘴上官司朕听得多了,不差你这一个,想诓朕,你还嫩了点。福满,带他过去。” 裴弃回头瞪他,“你敢拖我试试?” 福满为难:“小郡王,咱家是请你呢。” 说着,他还摊开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不敬之心。 裴弃看向顺德帝,“舅舅想让我看着他娶妻生子,郁郁一生?” 这话问得诛心,连李怀安都不赞同地蹙眉。 顺德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层层威压,旁边的福满已经跪下了。 裴弃还是望着他,甚至还带了点嘲讽,“或者说,舅舅准备给我下点春药,找个女子放在我身边,逼着我娶了他,让我当个负心汉?” 顺德帝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裴弃,朕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乎所以,忘了为臣的本分?” 裴弃舔了下嘴里的血,偏回脸,“没有,臣一直都记着的,记着什么是君,什么是臣,从不敢逾矩。” 顺德帝又甩了他一巴掌,“狂得没边儿了。” 裴弃笑,“臣一向如此。” 顺德帝点头,“你这般狂,这般有底气,不就是仗着有花不尽的钱财,你能给他的,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裴弃摘下腰上的蟠龙玉珏,“臣不是狂,臣只是想要他,若是陛下想看看臣的决心,大可以收回封地和食邑。” “小宝,闭嘴!”皇后被他俩这连番滚着走的话吓得不轻。 两人的性子面上都是温和的,但内里都是不容旁人置喙的人。 顺德帝脑瓜子疼,他根本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去管裴弃,要是真的收回封地食邑,裴弃过得不好,他自己也夜夜难眠。 若是就这么应允了,他也决计不能答应,秦叙前途不可限量,是他留给太子的最锋利的刀。 裴弃也是他留给太子的,掣肘南疆和东州势力最好的……棋子。 他绝不允许这两人走到这个地步,他本来都在考虑要怎么敲打两人,结果裴弃直接跟他说,两人卷一处去了! “裴弃,朕一直以为,你是最懂朕的。” 裴弃听到这话,心都凉了半截。 “皇后和太子回去。”顺德帝转身扶额。 李怀安开口,却被皇后狠狠瞪了眼,只能闭嘴转身出去。 殿内瞬间空下来,顺德帝扶着案几坐下,“裴弃,只要不是秦叙,你养多少在府里都行。” 裴弃又笑了,这笑在顺德帝看来,有些刺眼,别开眼不看他。 裴弃说,“臣只要他。年少轻狂,总要付出点代价,臣以为,臣应该是有资格和陛下谈这个条件的。” 他照着顺德帝的各种明示暗示做了不少事情,他从未邀功,一直攒着,今天翻了出来。 “闭嘴!”顺德帝脖子上青筋突起,他直接摔了桌上的青玉盏。 裴弃顺从地闭嘴。
第112章 让裴弃再次消失 顺德帝好半晌才说话,“你最后才来找朕,就是知道朕这一关不好过,那你今天来的时候,觉得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什么?” 裴弃也软了些语调,却依旧带刺,“我以为舅舅会疼我,会相信我,会想让我开心。” 顺德帝沉默了。 裴弃也是精,顺竿上爬,给他打感情牌。 “舅舅,我不会往外说,我会让秦叙不参与任何纷争,只专注北境那一亩三分地。我也不会让南疆和东州拿我做文章,我愿意再让裴弃这个名字也消失在世上。” 顺德帝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没有了裴弃,他们日后做文章,都是谋逆。裴弃消失了,但却可以作为一枚棋子放在秦叙身边,舅舅知道的,我忠于大周,我与怀安一同长大,我会是他的刀,永远都是。” 顺德帝微微闭眼,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裴闻之了。 那一年的冬天好像也是这么冷,裴弃还刚到他胸口,一脸冷漠地跪在他面前,说,舅舅,我不要这个名字了。 他是皇室人,堂而皇之地把名字改成带着明显指向的“弃”字。 这是在指责顺德帝。 他是长公主的独子,这背后的含义就太重了,名字一改,天下的骂名瞬间都涌向了他。 南疆和东州的将领由此都不待见他,觉得他实在不懂事。 谁也不知道裴弃为什么要改名字,是顺德帝的敲打还是盟友反水。 出了这件事后,就瞬间让东州和南疆的将领都相互猜忌,再不能连城一线,想从中起事的世家也只能偃旗息鼓。 还得防着顺德帝把裴弃改名这件事算到他们头上。 一个失去了价值的棋子,都想杀之而后快。 裴弃的名声不好,这也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 而顺德帝这个时候就站出来了,保护了裴弃,成了完全的受益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裴弃又逐渐变得有分量了,让裴弃消失就是最好的办法。 顺德帝没说,也没暗示,匈奴战败后这两个月,他连裴弃都没见。 可裴弃再一次懂事地提出来了。 顺德帝神色复杂地看着裴弃,掌心里碎掉的半块扳指扎得他心疼。 裴弃静静的等着,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他是相信过顺德帝疼他的,亲手打碎,他比任何人都疼。 他骗过自己。 “他就这么值得吗?”顺德帝问,一口气浅浅地吐出来。 裴弃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值得。”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值得奔赴。 真假掺半的爱,他就像抱着一团纸,里面烧着小火,温暖有,但不多,还要防着被灼烧。 裴弃取下头上发冠,这么多年,第二次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 他说,“多谢舅舅成全,我给自己选了个好时间,就今年生辰,跟他们都好好道别。” 顺德帝心尖在钉板上滚,“你这话什么意思,以后都不见了?” “若是舅舅有什么要找我的,传旨秦叙,自然我就跟着来了。”裴弃感觉自己身上逐渐轻松,他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了。 殿内的龙烧得温和,顺德帝指腹摁着碎片边缘,慢慢摩擦,都察觉出了痛,他却没有松手。 “没有了封地和食邑,你以后怎么办?你……” 他像是在说服裴弃不要做这个决定,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不需要裴弃为他的江山做牺牲。 裴弃眉眼间都是平静,“舅舅放心,我这些年存下了不少钱,而且我其实不挑食,秦叙做的我都爱吃。况且我也想为舅舅做点事情,报答舅舅这些年对我的疼爱。” 这话说得漂亮,和以往一样,懂事。 顺德帝没有再说话,挥手让他出去,“朕再想想。” 裴弃恭顺地退下,地上的发冠和玉佩都没带走。 裴弃就像已经知道了顺德帝会答应,就像顺德帝笃定他很懂事一样。 顺德帝坐了半夜,直到身子僵硬了,他微微弯腰,背上咔嚓咔嚓地响,福满悄悄进来给他按背。 顺德帝说,“朕老了,让他给算计了。” 福满低着头,不接话。 顺德帝的话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惋惜,还有点骄傲。 光阴如树叶间隙下的阴影,转瞬即逝,裴弃已经二十了。 顺德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皱巴巴的,他想,确实老了。 外头天光正在泛青,初阳就要挣脱云层束缚钻出来了。 裴弃揉着脸往回走,估计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主子,小公爷吃了药,还在睡,药应该是东宫那边下的,我们查了酒具和酒水。”松墨指了指东方。 裴弃颔首,“不是他,但东宫不是净土,给他送个信,提醒他一下。你回去点一下银钱,然后给我报个数。” 松墨只当他要买什么,应答了下来,抬头一看,裴弃两颊都是红的,额头上还有个大包,惊诧道,“主子,谁打你?我点人去报仇!” 裴弃:“……” 裴弃嘶了声,“谁教你们这么暴力的?报什么仇,这宫里还有谁能打我,我还不还手的?” 松墨讪讪笑着低下头,也是啊,这祖宗连太子都打,唯一不能打的也就是上面那位了。 裴弃推门进去,“给我拿点敷的,我们再住两天。” 他是一定要让顺德帝松口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要在宫里住,松墨有点诧异,但也去照办了。 裴弃累得骨头发软,恨不得把身上的骨头全部拿出来,摆太阳下好晒一晒。 秦叙翻身抱住他,习惯地蹭他脖子,找自己习惯的位置。 裴弃懒得动,任由他折腾,这破小孩儿,一天到晚都蹭蹭蹭。 裴弃闭着眼就睡了过去,梦里总有人拿炭火往他脸上使,怎么扒拉都没用,后面双手还被藤蔓缠起来了,动弹不得。 裴弃怨气极大地睁开眼,对上秦叙紧紧皱着的眉头,双手都在他脸上。 “轻点……疼死了。”裴弃哑着嗓子道。 秦叙不搭理他,像是压根儿没听见。 裴弃笑,得了,咱们秦小公爷又生气了! “你气什么?给你说个好事儿,听不听?”裴弃想踹他一脚,发现自己脚也动不了,整个人都被裹在被子里。 秦叙:“不听。” 裴弃啧了声,“真不听啊,那我可就不跟着你走了啊,我娶姑娘去嘶!疼!秦叙,你谋杀亲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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