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裴弃手指挑了串葡萄准备自己剥。 秦叙不为所动,把他手上的葡萄拿走,低头专心剥手上的橘子,“不去,等会儿你又要喝酒,我得看着你。” 李怀安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酸,他低头啜着茶。 那边裴弃笑了,说了句胡闹也就把人打发了,由着他管自己案上的酒菜。 “哥哥身上的伤口好了吗?”李怀安把手边备着的茶放过去,这个动作他做了十多年,已经成为了优先于脑子的记忆。
第108章 偏心人说偏心话 裴弃颔首接过来,照旧只是抿一口,“好得差不多了,怀安最近挺忙的吧。” 李怀安低头,“还成。” 聊到这里,他们已经聊不下去了。 两个原本熟悉的人就此生分,说句话都得掂量一下,万一再把最后一点情分刺没了,那以后还怎么见。 李怀安低头,他思忖着话,可裴弃已经转过头去了。 “你把这些都剥了做什么?”裴弃屈指准备弹秦叙脑门,碍于人前,被迫收了回来,改成拍他肩膀。 秦叙侧头,“给你吃,一样吃点,这个金银夹花我看你上次很喜欢吃,我的分你半盘。” “为什么不一起给我?”裴弃歪着头。 “因为你吃多了下次就不爱吃了,你本来就挑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到时候吃什么?”秦叙哼哼唧唧地抱怨。 裴弃捻了瓣橘子,“我新欢挺甜的,估计还能吃个十多年。” “吧唧——” 秦叙手里的橘子被捏碎,汁水溅得案几上到处都是。 秦叙脸红得堪比桌上的玉露团,手腕斗了两斗,求饶道,“裴弃,在外边呢……” “外边不能,回去了就行?”裴弃狭促道。 秦叙头都要埋进面前的白瓷里去了,周遭越热闹,这一方小天地就越热,烫得秦叙拿不稳手上的橘子,“师父……” 裴弃却不放过他,“还知道是师父啊,问你话怎么不回答?怎么,准备不要我这个孤寡老人了吗?” 旁边什么都能听见的李怀安:“……” 秦叙害羞地挪过去,声若蚊蝇,“回去就行,回去怎么都行。” “啧,怎么还脸红,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了。”裴弃指尖碰了下他的耳垂,“秦小叙,你害羞做什么?昨晚扑上来把我给吓一跳的人不是你了?” 秦叙恨不得把裴弃的嘴缝上,“裴弃,别说了,我愿意,我都愿意,我都可以……”明明是你不愿意。 “谁要你这样不情不愿的话啊。”裴弃还挑剔上了。 秦叙闭眼,咬咬牙,“我回去穿那个兔子衣服。” 裴弃慢慢挑起一边眉,“哦……我还想看狐狸的。” “都穿。”秦叙拿了块儿白莹莹的果脯塞进裴弃嘴里,“别说了,有人来了。” 裴弃见好就收,正正经经地坐在一旁摊手,“逆徒,还不允许师父说话。” 秦叙想逃。 “秦小公爷,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男人身型较矮,方头方脑的。 秦叙脸上还有点红晕,声音却是冷的,“记得,阿迂阔单于,还得多谢你救我的手指头。” 阿迂阔见他记得,也不绕圈子,“小公爷还忘了给我解药。” 秦叙僵住了,都是孽债,让他在裴弃面前忽悠人,这和跟裴弃说他忽悠了人是两码事,这事八百年后裴弃都能拿来调侃他。 “我没有带在身上。”秦叙冷着脸,极力装着镇定。 然而还是翻车了。 裴弃在一旁不厚道地笑。 阿迂阔问,“不是说在你们太子殿下身上吗?” 秦叙:“……” 秦叙生硬地道,“我早就要了过来,明天给你。” 阿迂阔又问,“那我明天去哪里找你,你的府上没有人。” 秦叙恨不得站起来大喊两句,别问了别问了,有什么好问的! “来我府上就行。”裴弃笑盈盈的接话,知道把人调戏过头了,秦叙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太容易害臊了。 阿迂阔愣了下。 裴弃说,“逍遥郡王,裴弃。单于安好?” 阿迂阔被他问好的一句话给吓得不轻。 他可害怕裴弃这个名字了,秦叙都要好一些,毕竟算是半个盟友,但裴弃就不一样了,他怕这样不管不顾的疯子。 “好,好好好!”阿迂阔腿肚子打抖,抡着腿疯跑,下去连喝了三杯酒才稳住。 秦叙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我明天让人给他送过去。” 裴弃点头,“你怎么还有两幅模样?” 秦叙歪头看他,“什么两幅模样?” “求着我收你的时候一个样,我要的时候一个样。”裴弃声音平淡,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 秦叙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 裴弃还好心地给他端了盏自己的残茶,“缓一缓吧,不调戏你了。” 秦叙一口闷掉。 裴弃说,“我忘了,这是我喝过的。” 秦叙:“……” 裴弃对于在人声鼎沸时调戏他有种执着,像是隐藏在人群中,独属于他们的氛围,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秦叙害臊,关上门,裴弃怎么弄都行。 但是出了门,他听到一句话,他就面红耳赤。 “哥哥,这里还有人呢。”李怀安无奈道。 秦叙瞬间不脸红了,马上挪到裴弃身边,“闻之,我耳朵好烫,你帮我看看。” 裴弃:“……”可把你浪得。 裴小郡王屈指刮了下他的颈侧,“殿下见谅。” 李怀安看着他两亲密,心里像是蚂蚁在啃噬,他之前还想着,多看看,说不定很快就放下了,可是越看越难受。 他能一直活在过去,可是过去的人都走了。 裴弃的对人好,那就是蜜水包裹,纵容宽宥。 李怀安看他,发觉裴弃又变了。 裴弃少了些少年意气,多了刻骨铭心的过往和相伴闲暇的爱人。他不拘泥在城中,无需振翅也在飞翔。 李怀安看他,一点一点把他刻进去。 “殿下今年虚岁十九了,怕是该娶亲了。”秦叙手搁在裴弃椅背上主动搭话。 李怀安问,“哥哥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裴弃拿玉露团的手一顿,好端端的怎么又说他了? 以前还能放着,让他们自己吵,现在不行了。 秦叙问,“闻之记得吗?” 裴弃笑了,侧头在他耳边说,“秦小叙,我要是不记得了,那是不是太不是个人了,我亲表弟,我能不记得吗?” 秦叙哼了声,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哼了一声觉得不过瘾,又哼了声。 裴弃哭笑不得,“殿下说笑了,我当然记得,殿下后日十九的生辰。” 李怀安嘴里漫着苦味,“原来哥哥还记得啊。” 秦叙的手指在裴弃腰上戳,裴弃由着他,小孩子吃醋应该的。 “记得。”裴弃颔首。 李怀安眼尾透了点红,“哥哥,能陪我过吗?”
第109章 正经看鸭遭误解 裴弃当时就拒绝了,“不行,有安排了。今年府上准备闹一闹。小孩子正正经经拿了个军功,得喊上人给他热闹热闹。” 话里话外的亲疏分得很开,这是我家的,你不是。 秦叙这才满意地减少了戳他的频率,一下一下点着。 李怀安喉咙发紧,点点头,“好,到时候我也给小公爷送份贺喜的礼来。” 李怀安当然知道裴弃攒的这个局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把身边那几个朋友叫来喝喝酒,说一下秦叙是他的人了。 裴弃没客气的弹了下秦叙额头,“还不谢殿下。” 秦叙脑子转不过这弯,他不情不愿地道了谢,闷头转回去剥鱼刺去了。 裴弃也懒得现在说,他不能在外面下太子的面子,该说的话要说,该喝的茶也得喝,那都是外人,礼节要周全。 秦叙是自己人,回家了关上门慢慢解释都行。 顺德帝与皇后相携而来,坐在上方接受朝拜,酒过三巡,该说的话,该下的威都做了,就轮到大臣们觥筹交错了。 殿内酒香四溢,裴弃没喝酒,却仍旧觉得晕,勾着秦叙勤劳的手指头说,“走,我带你去看花鸭子。” 他声音不大,却叫上面的顺德帝听见了,侧头跟皇后说,“瞧瞧他,又跟人说那是你养的鸭子。” 皇后佯装发怒,“那是鸳鸯,裴小宝,罚你去给我的鸳鸯道歉!” 裴弃笑着起身,躬身作揖,“是,外甥这就去。” 他调子懒洋洋的,拖着秦叙往外走,在座的谁听不出来皇后的意思,可别去打搅了我家小裴郡王的雅兴。 李怀安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喝酒,殿外的风灌进来,他有点冷了。 御花园有点绕,裴弃也很久没来过了,抓着侍女问了两次才找到路。 “变了好多,这路上的树栽这么多做什么?”裴弃一边拨开绿枝,一边拽着人往前走。 那小池边的两只花鸭子被他们吵醒,从翅膀里探出脑袋看了眼,又塞回去。 裴弃把秦叙摁在假山上,靠近他嗅了下,“酒味好重。” 秦叙喉结滚动了下,牵住他的玉佩,“要尝尝吗?” 裴弃缓缓退开,笑着说,“你想些什么呢?我就正正经经地带你来看看鸭子。” 秦叙闭眼,“……我不是很相信。” 裴弃,“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当真只是来看鸭子。” 秦叙幽幽地盯着他,猛然伸手抱住他,脑袋埋在裴弃颈窝处,“我不想只看鸭子。” 裴弃反手摸着假山的石头,朝着花鸭子扔出去,“给我们秦小公爷表演一个腾飞。” 秦叙:“……” 花鸭子有几年没碰到逮着它们欺负的浑蛋了,这一下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叫得撕心裂肺。 秦叙冲着裴弃脖子一口咬下去。 “嘶!”裴弃轻轻蹙眉,摁着他的脑袋晃了晃,“秦小叙,长本事了啊。” “你欺负我,你是师父,不能欺负我。”秦叙调子软软的。 裴弃心坎都软了下来,慢慢拍着他的背,小孩子出去半年,恋家了,会撒娇了。 “没欺负你,别人都是外人,你是我的人,回了家,咱们关上门,慢慢说,外头得给人留面子,但也不下你的面子。” 裴弃好声好气地哄着,远远的丝竹声应和着他,花鸭子又蹲在水边夹着脑袋睡了。 秦叙抱着他,“哦。” 裴弃笑了起来,“哎,秦小叙,我发现你现在还挺有脾气的啊。” “我不能有吗?” “能,那可太能了。” “想要。”他磨磨蹭蹭的腻乎着裴弃,还是这一句。 裴弃贴着他的脸颊安抚,“这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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