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这种话说着你不心虚吗?”裴弃这辈子只听一个的豪言壮语。 也只有那一个人才做得到。 “主子,没有。”松墨摇摇头。 裴弃心倏尔沉了下去,不在这里,那秦叙会去哪里? “郡王,你这样随意的践踏……” 阿玉兰话还没说完,裴弃就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说完就走了,阿玉兰和使臣面面相觑,这……这么好说话? 裴弃站在街道上,顿觉得上京之大,他连找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找。 “以小公爷的实力,是不会吃亏的,现在整个上京都找不出来一个对手,咱们的打手得二十个起步才能压住他一时半会。”松墨极力安慰裴弃。 但这话对于裴弃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他只有看到了秦叙这个人,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哥哥,夜深了,你怎么在街上?” 裴弃侧头,看着巷子口的李怀安,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你不在东宫,深夜在大街上晃荡,不怕言官参你一本?” 李怀安笑笑。 他原本暴躁不安的身体都安静了下来,推开马车下来,手里还拿着披风,“哥哥不也在,能和哥哥一起被参,我也愿意。” 李怀安从未对裴弃死心过,只是裴弃从不搭理他,回家之后懒得哄人。 “你见过秦叙吗?”裴弃垂眸看他。 李怀安学的是帝王心术,半点不见破绽,闻言歪了歪头,“今天倒是没见过,怎么,他又不回家了?” 裴弃走近,“是啊,你若是见到了他,可要跟他说,若是不回来,我就……” “就怎么样?”李怀安给他披上玄色披风。 裴弃:“等他回来就吊起来打。” 李怀安有些遗憾,“哦,就这样啊。” 裴弃取下披风放在他手上,“披上吧,我回去了。” 李怀安站在街口看着裴弃远去,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为什么裴弃接受了秦叙,却始终跟他隔着层纱,看得见,摸不着。 裴弃走在路上,看着根草都不顺眼,“把京中酒肆歌楼都给本郡王翻一遍。” 松墨打手势带走了人,留下四个打手守在裴弃马车周围。 裴弃一遍一遍地回忆他们下午说的话,问题就在最后—— 最后他说了顺德帝可能会让他娶。 然后人就出门了,走之前好像还拾掇一番自己。 裴弃一拍案几,“逆徒!” 问题就在这里,怪他太火急火燎的,竟然忘了这一点,他出门之前收拾自己,那就决计不能是去见匈奴人! 他进宫了! 但是现在宫门落锁,他就算要去见顺德帝,也得等到明天。 裴弃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他见顺德帝,就算是把弯子围着大周绕三圈,宫门关闭之前也肯定能出来。 那他出宫之后还去见了别人! 裴弃怒骂,“逆徒!” 外面的打手瑟瑟发抖,财神爷别气了! 好在裴弃舍得砸钱,他大半夜搅和人家的美梦都没有被人追着骂,只是仍旧没找到他的命根子。 裴弃直接等在宫门口,这次把人找回来,他非得……非得,非得! 他在心里放狠话放了半天,却想不出来一个惩罚的法子,气得他又吃了两盏茶。 “郡王?”侍卫揉着惺忪的睡眼,瞬间夹紧屁股,“郡王,您这是要进宫吗?” 裴弃满脸的冰碴子,“不然呢?我在这里等着晒太阳?” 松墨默默给人塞了个金饼,“小兄弟,别在意,我们郡王丢了命根子,着急呢。” 侍卫糊里糊涂地收下金饼,一看这比他半年的俸禄还多,顿时觉得还是郡王府有前程。 “哥哥今日好早。”李怀安早早地从西门进去蹲裴弃,“是来给陛下请安吗?”
第102章 铺后路绝言论 裴弃冷笑,“殿下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我前脚进来,殿下后脚就拦住了我。” 李怀安笑笑,“哥哥,还是等会再去吧,今日休沐,陛下说不定还在哪位娘娘宫里呢。” 裴弃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手上使劲儿,压着李怀安,“殿下真的不知道我的命根子掉哪里了吗?” 李怀安大清早被这话扑了一脸,面部都扭曲了。 他沉默了下,说,“知道。” 裴弃差点一巴掌给他扇上去! “你昨晚你说不知道。”裴弃咬牙。 李怀安无辜地眨眼,“哥哥,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所以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裴弃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好,那就请殿下告诉我,他在哪里?” 李怀安抬头看了眼霞光初现的天,“哥哥,去我那里吧,吃茶说。” 裴弃拿出了当初打开秦叙身体的耐性,才没有掐着李怀安的脖子怒吼,“好。” 东宫里茶香四溢,和以前他来这里时一样,李怀安的习惯很长久,长到十多年一成不变。 裴弃心无旁骛。 “哥哥,这是今春新贡的信阳毛尖,我最喜欢的就是它在茶水里舒展的模样,哥哥尝尝,我亲手煮的。”李怀安手上的玉扳指碰到青玉瓷盏,发出一声轻响。 裴弃接过来,一口闷掉,半点没尝出滋味,“现在能说了吗?” 李怀安不答反问,“哥哥,他既不稳重,也不得长久,哥哥为什么选他。” “因为他的爱意只属于我一个人。”裴弃脱口而出。 李怀安怔愣,“我……我只是虚以委蛇,我不爱那些人。” 裴弃嗤笑,“殿下不必跟我解释。我只想知道秦叙去哪里了。” “哥哥,你选我好不好?”李怀安姿态恳切,“哥哥,我可以给你权力,官位,前程,任何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裴弃静静地看着他,浅色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 李怀安着急补充,“你也可以娶妻,我不在意,我说了,我可以做妾。” 裴弃起身就走,“不说算了。” 李怀安:“他走了。去北境了。” 裴弃转身看着他,眼神实在不友善,恨不得把李怀安剥皮挫骨。 “你放他走的?”裴弃指甲扎进皮肉里,目眦欲裂。 李怀安抿了口茶,“不是。是他求我的。” 裴弃脑子发懵,像是有人一棒砸在他后脑勺上,眩晕从眼前散开,心口被蒙上了厚厚的麻布。 李怀安说,“哥哥,他说,他不带一兵一卒,就能深入匈奴胡部的王帐。” 裴弃抬手对着他扇过去。 “哥哥,你要打我吗?”李怀安直视他,眼里含着泪水。 李怀安的脸还是被打偏了,裴弃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真是多谢殿下成全他了!” 李怀安摸着脸颊,声音颤抖,“哥哥,这是我的错吗?” 裴弃没说话,起身拢了下衣裳,径直走出去。 李怀安在他身后连声质问,“他不想让你娶那个公主,我也不愿意,你只看得到他做的,那我呢?裴弃,你看得到吗?” 裴弃走出院门,消失在视线中。 李怀安没有等来他的一句话,他扶着案几慢慢蹲下,环抱住自己,“裴弃,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我只是喜欢你啊。” 周围的侍从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声音,连檐下的喜鹊都捉走捆住了嘴。 裴弃脑子一片混乱,秦叙北上,身边只有一个青砚,想要潜入王帐,无异于痴人说梦! “去御书房!”裴弃过了几年悠闲好日子,这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快。 刚到御书房,福满就上来接他,“小郡王今日怎么想着出门了?” “舅舅呢?”裴弃蹙眉,他思索着对秦叙最有利的说辞。 福满觑着他的神色,“陛下还在用膳,小郡王要一起吗?” 裴弃迟疑了片刻,点点头,沉默地坐到顺德帝身边。 最后还是顺德帝受不住这氛围,主动开口,“你有什么事,你说吧,你这样盯着朕,朕吃着佳肴都没味儿啊。” 裴弃扯出个笑容。 顺德帝放下象牙箸,开玩笑问,“怎么,秦叙又离家出走?你裴小郡王还收不住他?” 裴弃搁下碗,颓废地靠着椅子,“对啊,长大了,都马上十八了,哪里还会听我的话。” 顺德帝盯着他。 裴弃揉了揉脸,脸埋在手掌里,温柔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扛不住的,不独秦叙,他也是。 顺德帝连年的关爱,他就算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心,一个自幼失去父母的人,也很难抵抗得住。 “舅舅,我想娶匈奴来的公主了。”裴弃深吸口气。 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喉咙有多难受,像是一块儿骨头卡在上头。 顺德帝的脸色倏地垮下来,“那个嚼舌头嚼到你面前来了?” 裴弃摇头。 顺德帝摸了摸他的头,“小宝,朕说了,朕的江山,不需要你来牺牲。” 裴弃侧头看他,“舅舅……” 顺德帝眼底发酸,这是裴弃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他有了“撒娇”的意思,“哎,你说。” “秦叙北上了,他……他,他为了让我不娶那个公主。”裴弃说得几度哽咽。 顺德帝面上风雨欲来,“什么时候走的?” “昨夜,我找了一夜,他,私自出京,骑的是追阳,早就已经追不上了。” 顺德帝闭眼,“朕现在飞鸽传书……” “我来找舅舅不是为了这个,也不是为了哭。”裴弃声音沉闷。 顺德帝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弄得转不过弯来,“不为这个?那为了什么?” “拖时间,给他拖时间,如果他成功,那就是封狼居胥,若是不成,那我还能给他兜底,接……接他尸骨回来。” 裴弃背上冒出细细密密的针,他不敢想象,如果秦叙当真死了怎么办? 顺德帝转着翠玉扳指,眼里的神色看不明白,“你不求朕出兵?” 裴弃颔首,“不求,这条路是他选的,陛下以天下为重,自然不能为他一人出兵,但我是他师父,是一家人,我要给他兜底,不能让他没有回家的路。” “不愧是皇姐的孩子!”顺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手去做,舅舅心里有数,会给你控着局面的。” 裴弃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顺德帝,“前后无碍,家国为先,这才是东州封地的主人!” 裴弃歪打正着,得了顺德帝的青眼,只是他并不开心。 因为顺德帝这话里面藏着的意思并不是赞赏他,而是说他不添麻烦,懂事。 裴弃这辈子最恨的两个字,困住他十九年的两个字,懂事。 懂事,因为知道顺德帝想让他对付匈奴使臣,所以他毫不犹豫,在外立了一个凶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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