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棠拧眉,他听着段熠微无情的话,心里的寒意更是滔天泛滥,要把他彻底淹没。 不过他最终,还是默默的上前,轻轻的落了一吻,在段熠微侧脸。 但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便迅速撤开,仿佛碰了炮烙一般。 很敷衍。 亲完这下,他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停留。 身后的马尾飘荡在温和又冰冷的长风中,傍晚的树林里混杂着一地的斑驳血迹,被冠冕堂皇的染上清绝。 段熠微盯着这离去的白色倩影看了许久,不自觉手指摸着侧脸早已冰冷的吻痕,露出了一抹不明意义的苦笑。 如果宁海棠死了……还能再找到一个跟他一样有趣的玩物吗? 应该是难了。 段熠微不喜欢去反复想一个本就有了确定答案的问题,与其这样,不如随心而动。 在宁海棠走后许久,夜幕落下,他终于收了琉璃扇插入腰间,动了身。 抬头出云明月,银河倾泻了一整片天空。 “罢了……还是得我出手。” * 宁海棠一路纵马,往黑龙山飞奔。 二百里的路程,他只用一夜就赶到了。 晨光微熹,黎明还没到来,他在即将的破晓里看到了驻扎在山脚的军队。 竟真的如段熠微所说,有一营的人。 他们全在营帐里休息,不过肯定是金丝鸮把信送到了,所以严晖才没有上山,而是停在了山脚下面。 宁海棠在主营帐外下了马,夜色里的浓雾还没散去,可他却清晰的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营外,似乎在等自己。 是严晖。 他一身银亮的盔甲,身上还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被凛冽的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再仔细看,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是听楼和雷惊鸿,也都是全副武装。 宁海棠牵着马走近他们,还没说话,严晖就朝他丢了一身重重的盔甲。 他道:“可能大一点,你凑合穿。” 宁海棠双手捧着,大致扫了一眼款式,总觉得跟严晖身上那件很像,可想而知肯定是他以前穿过的盔甲。 怪不得他会说“大一点”。 因为严晖比自己高,而且体格也壮实不少,特别是肩膀。 雷惊鸿站在严晖的身后,掐着腰不太走心的嘱咐道:“你可得小心点,一定得活着回来,我还等着吃我晖哥喜酒呢!” 严晖转头,给了雷惊鸿一个能冻结一切的冰冷眼神,“不说话能死?” 而严晖身后,另一旁站着的听楼却说:“吃个屁的喜酒,哪有男人娶男人的?丢不丢人!” 雷惊鸿立刻反驳:“怎么着不能男人娶男人?又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再说了咱家王爷权利那么大,到时候让他把宁海棠赐给晖哥就完事儿!” “之前不是赐过了,严将军又不要!”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赐婚。赐婚懂不懂,拜堂成亲的那种,还可以入洞房……嘿嘿嘿。”雷惊鸿一想到跟宁海棠入洞房的情景,就开始流口水。 虽说兄弟妻不可欺,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品尝美味的贼心。 宁海棠看到雷惊鸿那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厉声道:“有完没完,皮又痒了想挨打了是吗!” 说着,还朝他挥了挥拳头。 雷惊鸿被他这虚晃一拳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躲在听楼身后哀嚎:“别……别打我……” 昨天被打的伤还没好彻底,他还有心理阴影。 听楼回身笑着瞪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我怎么了……我上次被他打那么惨,不是你害的吗!” “怎么就我害的?” “就是你!”雷惊鸿探出脑袋愤愤道:“说什么让我放心玩,我玩个鬼嘞!就会坑我!” “那还不是你太菜了!” “你说谁菜!” “你!” 然后两人竟旁若无人的争吵了起来,活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夫妻。 而严晖始终保持着沉默,除了刚才那句“不说话能死”,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亘古不变的寒霜,在黎明到来之时,终于有些融化的迹象。 他忽然抓过宁海棠的手臂,扯着他往一旁没人的树林里走。 宁海棠根本没反应过来,在雷惊鸿和听楼吵闹声中,被迫被严晖拉走了。 心里莫名其妙,严晖到底要干嘛?拉自己进树林,不会要……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因为没走多久,严晖就放开了他,“那太吵了。” 原来他只是不想听那两人吵架而已。 宁海棠转了转手腕,麻利的把那身盔甲往自己身上套,边套边说:“谢了你这身衣服,希望我能有命回来还给你。” “你真要一个人去吗?”严晖的声音,很明显发紧了几分。 “为了救我弟弟的命,我只能这么做。”宁海棠抬头,朝严晖淡然的微笑着:“再说,除掉这帮山匪,本来就该是我的使命,不然他们还要为害我黎阳城的居民。” 是的,哪怕黎国不在,他的使命还在。 也不枉,那些人称自己一声“英雄”。 严晖沉默了,他垂着头,没有看宁海棠。 许久抬头,漆黑的眼眸里,混进了一些悸动的炽热,如熊熊大火一般,吞噬了周围的黑暗。 他缓缓朝宁海棠说道:“我可以扮成你的样子,替你去。”?
第45章 我宁海棠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你替我去?”宁海棠上下打量着他的身型,“先不说咱俩长的差这么多,这身量都不一样,他们再瞎,也不可能把你当成我。” 严晖却说:“火器的射程大概有六十丈(200米),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看不清身型样貌。” 宁海棠思索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你这不会是要替我去送死吧?” 他盯着严晖左手垂落下来空荡荡的衣袖,心里莫名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严晖这个明明该恨自己的人却要为自己做到如此,真的让他很意外。 只不过这份感激刚埋进心里,就被严晖否定掉了。 严晖说:“我不是去送死,更不是替你去。” “那你为什么说要扮成我的样子,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知道怎么躲开火器的射击。” 宁海棠听他这么说,立刻好奇了起来:“怎么躲,你告诉我,我说不定也可以。” 严晖顿了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用气息感受气流,不过那个感觉很难把握,需要多次练习。” 这么说,严晖以前是专门练过的,不过也合情合理,毕竟火器是他们云国研发的武器。 作为能被段熠微看上当主将的大将军,一定要对所有武器了如指掌,更得有过人之处,不然段熠微也不会那么能忍他这臭脾气。 “感受气流,是指什么?”宁海棠又问。 “你连见都没见过,我跟你说没用。”严晖以命令的语气冷声道:“你山脚下老实待着就行。” 宁海棠听他这话总觉得不是很舒服,他这明显是看不起自己! 于是不服气道:“我是没见过,但只要你好好的告诉我方法,我就可以!你都能做到,我不比你身手差,凭什么我做不到?”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严晖竟激动了起来,他提高了些声音,冲宁海棠低吼道:“火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你会丧命的!” “那既然那么危险,你能保证一定能躲开吗?严晖,以前我们俩是敌人,但现在,我当你是朋友。是朋友……我就不会要你替我去死。” “朋友……?”严晖怔了一瞬,脸上的神情在晨光中,变得微妙起来。 他细细在心里碾着这两个字,又垂了眼眸,不再说话了。 气氛忽然冷了起来,宁海棠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再说话,只好先开口:“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自己去上山感受。” 他说罢正要转身,却被严晖一手抓住了手臂,“海棠。” 宁海棠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他竟然把姓给省了…… 严晖也就抓了一下,又立刻松开了手,“我告诉你。” 他继续道:“铅制的弹药,重量大概为三钱左右。六十丈开外射击,会带动气流形成一股微弱的气旋。你用内息控制你自身周围的气流涌动,当弹药形成的气旋进入你控制的气流之时,两者会产生一种微弱的冲击感,这个时候你快速咧开身子,就能躲过去。” “冲击感?”宁海棠回身,不解道:“那是什么感觉?” “轻微的震感。”严晖说着便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他肩膀上了盔甲,不过说是敲,其实根本没有碰到。 “感受到了吗,就是这个感觉。” 宁海棠刚才完全没感受到什么震感,他疑惑的皱了眉:“这么轻微,怎么感受?” “闭眼,凝神聚气,用气流感受。” 宁海棠听话的照做,他轻轻闭上眼,把丹田的内息调度出来,控制周围的气流,沉下心去用力感受。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其轻微的冲击感,是严晖控制的气流与自己的气流发生碰撞,所产生的震动。 但这感觉确实很不容易察觉,这还是在寂静的小树林里闭着眼强迫自己感受,才能感受到。 到时候上山,如果有多人同时对着自己开火,再加上各种其他的因素,能感受到才怪! 不过眼看天要大亮,他觉得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便冲严晖给了一个真诚的微笑:“挺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差不多会了。” “你还是要去?” “嗯。”宁海棠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要去,而且,我会把我弟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严晖:“……” 看严晖再次陷入了沉默,宁海棠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往上山的路走去了。 他边走边举起右手,背对着严晖朝他挥了挥手,“我宁海棠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父母不在了,吴凯和自己的银月军都死了,楚易被俘虏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他此刻唯一能保证的就是,飞廉一定会活着。 那是他仅剩的希望。 * 山路还算好走,宁海棠赶在午时之前,终于爬到了山顶,不过离寨子还有些距离。 他体力比常人好,所以一路爬上来没怎么费劲,只是觉得有些饿。 毕竟昨夜赶了一整夜的路,又爬了半天的山,没睡不说,更没吃东西。 因为走的太急,只问段熠微要了匹马,连个吃的都没带。 “咕噜噜——”肚子在不争气的叫唤,还连着叫了好几声了。 他真的好饿,于是只好抬头看看这山上的树有没有果子可以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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