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挠着后脑勺,傻笑道:“他们捉到细作,定然搜身,只能藏在皮下带进来。只要能救出世子,杀了赵孟旸,我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薛兰扯了袍角帮他包好伤口,皱眉道:“药我会下,但你要跟我一起走。” 侯玉不解:“世子,要杀赵孟旸,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 “我说让你走你就走,你要造反吗?” “世子,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杀他了吧?”侯玉小心打量薛兰的神色。 薛兰避开他的目光,“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恨不得扭下他的狗头。” “那为何……” 薛兰昂首道:“我要在战场上,正大光明地杀他。”话音刚落,帐帘微微一动,像是起风了。 侯玉劝不动他,又不敢同他顶嘴,便只得暗暗下定了决心。 夜里赵孟旸回帐,命人拖了侯玉下去。薛兰观他神色阴晴不定,不敢招惹,话都不敢说一句。 赵孟旸拿小匙搅了搅药汤,“薛兰,你是哑巴了吗?见了我就没话说?” 薛兰忍下怒气,心道:大局为重,大局为重。遂眉眼带笑,语气亦甚为和善:“我乖巧些,你不高兴吗?” “你受伤了?”赵孟旸还未答话,忽然瞥见他袖口有血迹,放下药碗就要上前查看。 薛兰暗道不好,白日为侯玉包扎时,竟然沾到了血,忙将手背到身后,顺口胡诌道:“上火流鼻血了,没事。” 赵孟旸笑了,“怎么,离了你那些男宠,上这么大的火?” 薛兰实在忍不住了,“你这个人……” “我如何?” 薛兰强压下怒气,咧嘴一笑,“你这个人,当真风趣。” 赵孟旸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却惊得薛兰往后缩了缩,笑意登时僵在了脸上,“你在怕我?” 薛兰还是笑,耐着性子纠正道:“是敬畏。” 赵孟旸莫名又笑了,“世子若好好说话,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薛兰心道:我用得着讨你喜欢,等着吧,来日战场相见,看我不一枪扎你个对穿。 吃过药,赵孟旸还是搂着薛兰睡,薛兰借着月光,盯着他的睡颜发愣。 “我好看吗?” 赵孟旸没睁眼,却吓了薛兰一跳。 “好,好看啊。” 赵孟旸笑了笑,“世子不睡觉,在想什么?” “在想……明日你能不能陪我吃饭?” “好,睡吧。” “真的?一日三餐都陪我?” “嗯。” 这么干脆?薛兰在心中暗喜,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此言当真不错,只要笑脸迎人,连赵孟旸都不好意思发疯了。 赵孟旸说话算话,一连两日,都在帐中陪他,只是不怎么搭理人。 最后一日晚上,薛兰吵着要喝酒,赵孟旸也一口应下,半点迟疑都没有。
第11章 “酒味甘醇,真好喝,多谢将军。”薛兰捏着酒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赵孟旸只看着他喝。 “将军不喝点儿?” 赵孟旸没答话,自斟了一杯饮下。 副将在帐外说话:“将军,那猴崽子在地上打滚胡闹,要不让世子去劝劝?” “啊,那我去看看吧。”薛兰小心端详赵孟旸神色,手挡在唇边咳嗽两声,“外边……冷吗?” “我去看看。”赵孟旸瞥他一眼,起身出了帐。薛兰赶忙从袖中取出小珠,捏碎了,将蒙汗药下在他杯中。 片刻不到,赵孟旸就回来了。薛兰装模作样问他:“侯玉怎么了?” “撒泼,打一顿就好了。” “你打他了?”薛兰心中一急,脱口问道。 赵孟旸笑了笑,“怎么?世子心疼了?” “我……”薛兰急忙堆起笑脸,“我心疼他做什么,以前我也常揍他。将军冷不冷?再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赵孟旸接过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到了嘴边又停下。 “将军怎么了?”薛兰咽了口唾沫。 “世子不一起喝吗?”赵孟旸捏着酒杯,垂眸看着杯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薛兰松了口气,笑道:“只要将军开口,就算喝交杯酒,我也陪你。” “也好。” 薛兰傻了,“啊?” “就喝交杯吧。”赵孟旸伸出手,“世子想反悔?” 薛兰暗自咬了咬牙,“我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罢了,交杯就交杯吧。” 两只手臂交叠,二人微微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薛兰拄着下巴看向赵孟旸,神情甚为畅快。 赵孟旸冲他笑了一下,“世子今日为何如此高兴?不觉得我恶心了?” 薛兰但笑不语。 赵孟旸皱了皱眉,以手扶额,摇晃几下,向后仰去。 薛兰怕惊动了帐外军士,忙起身将他稳住,想了想,又将他扶到床上,居高临下笑道:“赵孟旸,你也有今天。” 侯玉早已脱身过来,放倒了帐外把门的军士,低声道:“世子,马在帐外,快走!” 薛兰几步奔出帐去,上了马,一扬鞭,马儿吃痛狂奔。 魏军粮仓失火,自顾不暇,二人一路奔出营门,早有数十骑接应等候。又跑出几里,薛兰回头一瞅,却不见了侯玉,一问左右,都道不知。 薛兰骂道:“死猴崽子,真不给人省心!”调转马头,又往回跑。 众人齐喊“世子”,薛兰高声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奔入营门,入帐一看,侯玉举刀,正欲杀赵孟旸。 “住手!” 薛兰话音未落,赵孟旸一跃而起,侯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撂倒在地。 赵孟旸脚踩侯玉,冷笑道:“世子好计策啊。” 侯玉骂道:“你个狗东西没中毒?” 薛兰皱眉,“什么毒?不是蒙汗药吗?侯玉你骗我?” 赵孟旸脚下使力,踩得侯玉险些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狗东西也是你叫的?” 薛兰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副将进帐叫道:“将军,火已扑灭,纵火者不过十数人,皆已活捉,如何处置?” 赵孟旸望进薛兰眼中,从齿间蹦出两个字:“杀了。” 薛兰抽出副将佩剑,搭在颈上,“把他们都放了,不然彭城侯世子血溅三尺,北燕大兵压境,你就是千古罪人。” 赵孟旸将侯玉踢到薛兰脚下,提了刀步步逼近,“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薛兰仰起头,剑刃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将军只管杀人,薛兰必紧随其后。” 赵孟旸狠狠瞪着他,怒道:“好!放他们走!” 副将急道:“将军!” “我说放他们走,你聋了吗?” 副将只好听令出帐。 薛兰退出帐去,背对营门,问侯玉:“他们都出去了吗?” 侯玉捂着胸口,护在他身侧,回头望了望,“出去了。” “你也走。” “我不走,世子,我在这儿陪你!” 薛兰眼睛盯着赵孟旸,“你不走,我立时便死在你面前。” “世子!” “还不快滚!你想害死我吗?” 侯玉咬牙跺脚,踉跄着上了马,“世子保重,我定救你出来!”他一走,薛兰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倒地。 赵孟旸两步跨到他面前,及时将人抱在怀里,忽而眼前剑光一闪,剑刃已架在自己颈上。 薛兰眸中杀气凛然,哪还有要晕倒的样子,“想要你们将军活命,牵匹马来,要快马!”周遭刀枪林立,薛兰挟持赵孟旸,一路退到营门口。 赵孟旸咬牙切齿,“薛兰,你真是……” 薛兰不理他,只喊道:“马呢?是不是想看我与你们将军死作一堆?” 副将只得牵了马来。 薛兰照着赵孟旸后腰狠踹一脚,翻身上马,策马就走。 赵孟旸趔趄一下,被众将扶住,上马就追。副将领着众人,被甩出老远,追了几十里,明月城已依稀可见,再追不上,就要放虎归山了。 不知谁喊了声:“放箭!” 副将来不及阻止,几支羽箭呼啸着从耳边飞过,失声叫道:“将军小心!” 此时赵孟旸距薛兰不过两三步,手拍马背借力,人已跳到薛兰马上,高喊道:“退下!” 薛兰大惊失色,抬起手肘,想将他逼退。 赵孟旸却一把夺过缰绳,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道:“别动。” 薛兰挣脱不得,心中早已绝望。 马儿似是中了箭,竟偏向一旁奔去,赵孟旸只松松拢着马缰,任它乱跑。 眼看着离明月城越来越远,薛兰急得吼道:“赵孟旸!你放过我行不行?” 身后的人却半点声响也没有,薛兰偏头去看,只见赵孟旸双眼紧闭,头搭在他肩上,竟已不省人事。 那马胡奔乱跑之下,撞入一片树林,树枝迎头打来,薛兰抬手去挡,才发觉箍着自己的那双手也早已脱力。 赵孟旸被树枝一刮,竟往后一仰,滚落马下。 薛兰回头看去,见他背上插着两支羽箭,翻滚两下,就不见了人影。 “赵孟旸!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薛兰拽住一根树枝,借力一跃,放了马去,一落地便往回狂奔。 赵孟旸卧于深沟之中,不知是死是活,后背被血浸透,黑衣上洇湿了一大片。 薛兰冲着明月城的方向狠狠一跺脚,滑下沟去。 “赵孟旸?你还有气儿吗?”薛兰将他扶起来,抖着手探过他的鼻息,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远处忽而响起马蹄声,薛兰以为是追兵,抱着赵孟旸屏息凝神,靠在沟壁上,大气都不敢喘。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世子定然不会束手待缚,你们几个,再往林子深处看看,我带人往魏营那边找!” 直到人马都走远了,薛兰才爬起来,想上去探看一下,手腕却被拉住。 赵孟旸半睁着眼,费力道:“薛兰,不杀了我再走吗?” 薛兰紧紧捂住他的嘴,“不想死就老实点儿。” 赵孟旸重重咳嗽几声,晕死过去。薛兰翻手一看,手心里分明染了血,看来是箭伤到了肺。 荒郊野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薛兰背着人走,也是赵孟旸命不该绝,竟叫他寻到一处石洞。 扔下碎石探了探,洞中并无猛兽,薛兰拖着赵孟旸进了洞,抽了他腰间匕首,砍下几段干树枝,钻出火苗,将刀在火上烤了,利落剜出两个箭头来。 赵孟旸自昏迷中疼醒,咬着牙回头,见薛兰拿着匕首和箭头,满手是血,皱了皱眉。 薛兰将刀放下,箭头扔了,从他身上摸出金疮药,细细撒在伤处,又撕下外袍给他裹了伤,“瞪我干嘛,信不信我一刀送你见阎王?” 赵孟旸缓了半天,开口问道:“你为何不绑了我,入明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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