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是想说漂亮——他真的觉得那些发光的丝线好漂亮。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这样说。
……
后来,那颗种子长大了。 繁盛茂密的枝头,开了好多火红的花,一红一白相依坐在下面看着日出。
少年:“你为什么不给小花取个名字?这么多生灵不都有名字吗?”
被问到的人轻轻摇头,眉目柔和:“我从来没取过名,让他们自己去取吧。”
“那你给我取一个吧!我也想要名字,就想要你取的!”少年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欢喜。
白衣人本来想拒绝,但回头看向少年那双充满光彩的眼睛,又把话咽了下去。 ——视线好像很难再挪开了。
少年只是看着远处的日出,对此丝毫不觉:“哇,太阳出来了!你快看啊!”
听到声音,白衣人回过神来。 他看向初日,那向来冷清如玉的面上带了点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他说: “凛乌吧。”
身旁的少年一下子就安静了,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我的名吗……?”
“嗯。” 他道。 “有的生灵称太阳为金乌,初升的太阳是冷的,凛乌。”
初升的太阳是冷的,但会带来无限光亮。
一下子,凛乌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里好像又出现了那种读不太懂的感觉。
他看着送他名字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色丝线不在了,但对方依旧好漂亮…… 凛乌想起这个人曾经说的一句话。 ——透亮美丽,是澈。
又想起初见时,那一片茫茫的白。
凛乌望着他:“谢谢你,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澈吗。”
对方微愣,而后点头,轻声应下:“嗯”
太阳将要完全升起的时候。
“澈,谢谢你,带我看见了这么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我突然想起生灵们常说的一句话,我好像明白了。”
澈:“什么?”
凛乌恍然抬手,捂上了心口,默默感受着: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两位神明静默了许久。
直到——澈无奈叹了口气。 他少有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许多复杂难言的东西。 而后,他不再看少年,投向远方的太阳,只是那目光落寞: “凛乌,那你明白别离是什么吗?”
凛乌摇头,说:“你想要我知道的话,我可以学啊,我现在只知道我喜欢你,你呢?”
澈并没有回答,他知道,凛乌口中的喜欢,就只是像喜欢红色那样。 仅此而已。
他抬头望着天,仿佛这样可以止住什么,他将手掌放在阳光下,渐渐透明起来…… ——时间不多了。
他不甘……
他好不甘……
原本召出“无”,是他希望自己神格的转移可以有万全保障。
但……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念动成执。
世间生灵,皆可以是他的一部分,他念如何,生灵便如何。于是这“神”做得久了,自己只像是个看客,看着无数尘埃沉下、又漂浮……周而复始。 像是在玩木偶戏。 他很难说“生”到底是什么。
但“无”是突然的,不同于任何生灵的……他是独立的,不受任何限制框束…… 更是鲜活的。
于他而言,这是唯一的鲜活……
他早就挪不开视线了。
他转过头。 看向此刻同样渐渐透明的凛乌。
那眼眸敛起, 他倾身在凛乌额心落下一吻。 “我其实……不愿你明白,别离是什么。”
在最后一刻,他抽出凛乌这段与他的记忆,跟他共同埋葬在这棵树下。
——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是念。
他当时便想 ——能再见到他吗……能吧
他赌他对凛乌的念,是否能冲破规则桎梏。
多么万幸啊,他赌赢了,尚存一念,他活了下来。 在这棵树中温养千亿年、万亿年……
其实他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甚至说希望渺茫。
所以他抽走了凛乌跟他所有的回忆,埋在自己神魂深处。 如果他们能再相遇,凛乌便可以再想起他,如果不能相遇,就别让凛乌一直记着他了吧……
……
从古老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珩澈心中抽痛,已经泪流满面……
何其有幸,能再次遇见啊
原来,珩澈就是这个万千世界最开始的“有”。 是他不愿众生随他一同尽灭,召出了“无”……
从无前例。
那个传说没有错,只是故事里的“神明”并非凛乌……
这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串铃铛声……
他一瞬怔然,定了定心神,却一时间不敢回头。
背后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也愈发震耳。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他心头一滞。
“阿澈,你还没回答我当年那个问题呢。”
“我喜欢你,你呢”
栀子花香不断靠近,直至几乎将他围裹……珩澈才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他,说:“我…爱你……”
又张了张嘴,泣不成声。
“久等了…我的……”
久等了,我的小太阳……
我的挚爱……
凛乌一身白衣,那双眼里亦有泪光。 委屈十足。
两人一红一白,正如当年,只是珩澈的白换下,变成了红,而凛乌,则穿上了记忆深处的白衣。
他们都将彼此刻入了记忆深处。 哪怕是互相遗忘,也能在再次相遇的第一眼,便无法平息心念……
他们终究是相拥在一起。
跨越生死别离
跨越无数岁月
跨越万物法则
……
“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丢下我这么久……” 凛乌将人搂着,软声诉说委屈。 “还抽我记忆……”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忘记……”
那残念成执,到了后面,几乎将他磨疯。
珩澈想错了……凛乌对他的念,从来没有那样轻。
最初的最初,他不曾知道,大小、声音、形状、光色、气味、时间是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但在两人第一次相见,珩澈对他说‘你当能听见’时,他拥有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声音。 珩澈又说‘你当能看到’时,他拥有了所有光芒色彩。
自此,他或许也就有了生命。
而生命中拥有的第一片色彩,是给了他一切的珩澈。
那一刻之后,无,与无尽划上等号。
……
珩澈带他览尽世间万象,他真是,喜欢极了这鲜活、这种“拥有”。 但万象皆与他无关,珩澈是他唯一的羁绊,确定了他的“存在”……
……
凛乌吻上珩澈,轻柔缱绻。
“凛乌,你刚刚在我神识里融了什么?”
“我,或者说我的心” 一半神格。
“你感受到了吗,我的一颗真心”
此后便能真正地相守永恒。
别离很好,不要有下次了。 ----
第100章 永无所终
“呜呜呜哥哥……神识契都断了,我差点就以为你真的出意外了!” 颜舒抱着凛乌大哭,怎么也不肯撒手,那眼泪把凛乌衣衫都洇湿了一片。
……
待颜舒哭够了,凛乌笑着无奈地拍拍他。 “我不会有事的。这一点,舒舒可以永远放心。”
颜舒这才松了手,红着鼻子眼睛,委屈地看着凛乌。 “往后我知道了。”
……
颜舒又拉着凛乌重新结了个神识契,这才罢休。
凛乌将颜舒送出殿外。
颜舒依依不舍:“哥哥,司空阁还很忙,我就先过去了……落日后我再来……”
“落日前来行不行?”凛乌当即道。
“……”
颜舒:“……行。”
……他这活络脑子,怎么好像一下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殿内正在查看玄机令的珩澈自然也听到了。 珩澈:“……” 好得很。
……
颜舒想起什么般,带着些慨然道:“阿澈如今越来越像哥哥了……”
这一年恰逢十二阁忙得不可开交,先前大集议上定了的那些事,在逐步落实的过程中,有许多新问题接踵而至。而珩澈处理起来,那可叫一个游刃有余。
凛乌摇了摇头,一双眉眼弯起: “是我像他啊……”
听见这话,颜舒觉得奇怪,而后心下思量。 他想到凛乌与神明曾经说过的话,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但他并未作声。
……
颜舒走后,凛乌重新回到殿内。
正在处理事务的珩澈怀中突然一满——是凛乌一头扎了进来。
“你每次说想我,我都知道的。”
“哦”
“我的意思是,我也很想你。”
“嗯” 声音很轻。
“还有你说爱我,我也听到了。”
珩澈无奈,放下玄机令。从怀里把凛乌的脸挖了出来。
凛乌:“哎呀夫君你先别理那些事了,你理理我……” ——嘛。
凛乌最后一音还未落,珩澈便吻上了那张不停叭叭的嘴,将他的话堵住。
凛乌的双眸一亮,缓缓起身,逼近椅子上的人,逐渐掌握着主导权。
……
珩澈扣上了凛乌作乱的手:“……晚些颜舒还要来。”
“那我便叫他不要来了。”
“…玄机令中…还有事务,先别胡闹……”
“可我就想和你胡闹。”
凛乌看着珩澈为自己生出变化的神色,颇为欢喜,张口咬了咬珩澈的喉结。 力道并不重,几乎只是轻轻碰上。
珩澈抿着唇,默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清心咒……强用意志将想要顺着凛乌的想法压下。
其实凛乌没想那么多,他就是想亲亲珩澈,仅仅看着珩澈神情中的反应,他心头就满满当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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