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这个带着鼻音的娇懒是他发出的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矫情的女子……
长夜逝如流水,迷迷糊糊中,听着廊道上传来清脆的笑声,知道是李莺莺、小豆子她们醒了。
许不矜突然意识到,他们这是在离霄宫:“纪弘羽是戚庭月的母亲,岂不一心都向着他,那我们等于还是落在戚庭月手里?”
颜聿听到这声久违的“我们”,不禁抿了抿唇,眸光闪烁:“纪前辈不一样,她是非分明,妙手回春,倘若这世上还能有人能压下凤凰栖木的神力反噬,那只能是纪前辈了。”
许不矜又道:“你的凤凰栖木是从戚庭月手里夺回来的吗,我看他的腿还是不能行走?”
“不是。”颜聿道,“我、我们都错以为折下凤凰栖木,滴入的第一滴血就是认主。其实,从碧梧幼苗开始,就需要滴入血液才能培植长大。”
“你的意思,茧洞中的碧梧是别人捷足先登的成果?”所以,被戚庭月抢走也不全是坏事。
颜聿点头:“我也是陷进流沙,随着沙流莫名其妙进入岩层底下才知道的。”
“你陷入流沙了?”许不矜惊道,“难怪我和扶第到处找不到你。”
颜聿一时说漏了嘴,免得他乱想,就干脆把岩洞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许不矜奇道:“那个岩洞之前有人居住,谁会住在那种地方呢?”
“未能证实,但我猜是解前辈。”离开岩洞后,颜聿也是第一次回想那段好不容易熬过的日子,“因为要在石屋暂住一些时日,我就把石屋里倾倒的物件做了简单归置,不想,竟在地上找到前辈用剑气留下字迹的几卷骆驼皮。”
“倾倒的物件?”
“我刚到石屋时,它就杂乱不堪,久没有人居住。”颜聿有心略去他受伤惨重、心如死灰的部分,“不知道前辈从哪里移植了几株碧梧幼苗,他只用了一株碧梧,其他的或许是想带走或是怎样,总之,他没有让碧梧认主。等碧梧长大,他折下凤凰栖木后,一定也被神力反噬,痛苦之余打翻桌椅、石架上的物件,事后,他在骆驼皮上记录植入凤凰栖木的后果。”
“凤凰栖木依附血肉而生,宿主伤势越重,栖木重塑的过程就越痛苦……”许不矜微酸道,“你转头就都告诉连玑了嘛。”
颜聿微微一笑:“这些……她跟了我几日,就算我不说她也都看得出来。其实,栖木的反噬远不止如此。”
确实,许不矜心想,他也看出来了。但他立刻又被颜聿后面那句话吸引了,蹙眉道:“还有什么?”趁颜聿现在心情好,有问必答,他赶紧把肚子里疑团全都抛出来。
颜聿顿了顿,思索要怎么表述才能不吓着他:“倘若凤凰栖木的宿主伤势严重,皮肉生长的速度及不上栖木的神力,受伤的皮肤外会赘生出粗糙的栖木,连接成片,远看像是老树皮,甚至长出根枝,直到宿体被栖木完全占据。”
太可怕了,那还是人吗,岂不成了一株人形碧梧?许不矜从被褥下探过手去,焦急道:“那、那你、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颜聿压低声笑道:“我身上你还有哪里没看清楚吗?”
许不矜脸上一烫。是是是,他全看遍了,白玉无瑕,没有可怕的老树皮,他纯粹是关心则乱。
情情爱爱果然是最消磨人心的,他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冷不丁,腰上被一双手环住。
许不矜抬头,见他眼底幽深,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天亮了,该、该起了!”
“五十日,”颜聿附在他耳边幽幽一叹,“我在那岩洞了数了整整五十日,你都没有来找我……”
许不矜瞬间心软了下来:“我、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一心软,又痴缠了一日一夜。
期间,颜聿只起过一次身,取来热水收拾了一番,许不矜筋疲力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直到外头有人敲门,连玑就跑过来说武林各派齐赴来离霄宫闹事,纪弘羽腰痛复发,请颜聿一起去离尘谷外看看。 ----
第50章 举棋若定
离尘谷。
越接近,雾气越浓。
雪山似一座害羞的少女峰,躲在神秘的白纱之后,只等有缘的人,方能揭开她的面纱。
一支持刀带剑的队伍千里迢迢来到白雾前,被一条宽流阻去道路。队伍中一人环视四周,感慨道:“这传说中的离尘谷真是别有洞天,离霄宫倒是会找地方,在这么个宝地藏着,要不是有戚少主领咱们来,谁能找到这地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站在戚庭月身后的樊二喊道:“戚少主英明神武,这一路上又是蝎蚊又是迷障,没有戚少主,兴许我们都到不了这,所以说,能有戚少主坐镇讨伐魔教的队伍,是武林之福啊!”
海沙派商浩斜去一记眼锋:“明明离霄宫近在眼前,问题是这条河流又宽又长,要怎么过去?”
离霄宫擅用药用毒,在场诸位心知直接趟过去肯定是不可取的,水里很可能有用药,刳木为舟也是来不及的,且各派人数众多,一艘两艘木舟往返接应,不知道要来回多少趟,且人流分散,若离霄宫发起突袭,必然要遭重创。
众人就如何渡河各抒己见,嘈杂声沸反盈天,有一部分没有主见也没有实力的,纷纷看向戚庭月。
戚庭月眺望河流,不深,近岸不过及膝高度,中间至多也就一个人高,他转头问身旁的扶第:“以你之见,可以用轻功过去吗?”
扶第是他们半道遇到,戚庭月盛情邀请加入的,他道:“可以。”
人群轰然,樊二马上跳出来:“可以?扶第,你是无悔前辈高徒,自然有这本事,但在场众人不是谁都有这等能耐的!”
马上有很多人跟着附和。
“仅靠水的斥力确实需要足够深厚的轻功。”扶第淡笑一下,蹲身拾起地上一撮细沙,抛入水流,清如许的河水,浮上来一条条白首、赤喙的鲤鱼,每一条个头足有一臂之长,簇拥成团,鱼嘴一开一阖,显然以为是有人撒了饲料,争相过来抢食,“但若是有它们的帮忙,就要容易许多。”
戚庭月眼睛一亮:“不愧是无悔前辈的高足。”他往身后扫了扫,目光停驻在樊二身上:“你先去试试。”
“啊?”樊二脸立刻色发白,“我我我吗?”他是想被戚庭月看中,但不是这种时候。毕竟他的功夫一般,比起嘴皮子可差太远了。
“不愿意?”
戚庭月语气温和,给人一种可以商量的感觉,但樊二联系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毕惊鸿是被戚庭月毒成瘸子的,连孤冥山的人都能下此狠手,他知道,不去的话,后果可能会很惨。他认命地迈出第一步。
“还是我去吧。”扶第走到他前面。
樊二万分感激地看了扶第一眼。
只见扶第捏起一抔黄沙,呈线型抛出,飞身一跃,足下轻点,身姿清越,灵动轻盈,似轻燕似浮云,轻松抵达对岸,诸门派看得清清楚楚,顿时信心大增。
白雾后,远远站着颜聿和跟他一起出来的许不矜。
“这步法……啧啧,不仅精妙,还赏心悦目。”许不矜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倘若沐昀在的话,真想按住他的头让他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上乘的轻功。
扶第一落地便瞧见并肩而立的颜聿和许不矜,明亮的眼神含笑,朝他们微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许不矜也朝他挥了挥手,像是牵扯到什么伤处,裂了咧嘴,道:“你与他们是一道的?”
扶第摇了摇头。
还能看到如此鲜活的许不矜真是太好了。
他与许不矜分别后没有走远,一个人在附近几个镇子转悠,心里总觉得不安,没过多久听到落梅山庄被火烧毁的消息,不敢想象许不矜是如何承受这么大的变故,他急切赶去落梅山庄,却已经人去楼空。他只好一路打听一路追到离霄宫来,半路遇到戚庭月率诸门派扬言要灭了魔教,申讨武林正义,生怕落梅山庄的事情再度发生,他同行一路劝说众人能够打消这个念头,但众人信誓旦旦,不灭魔教决不罢休,他渐渐发觉事情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嘟——”迷雾中突然传来婉转悠扬的笛声。
许不矜偏头看见吹笛的连玑和李莺莺。
“啊——怎么回事?”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哗哗”落水声。
扶第回过头,各派人士学着他的法子渡河,随着笛声响起,脚下簇拥的鱼群被吓走了,诸多轻功底子差的人落水,这暂且不说,更奇的是,空中急速俯冲下来两只飞鹰,冲河上的众人又啄又挠。鹰爪锋利,尖喙更是一口撕下一块皮,众人避之不及,一时间,“嗷嗷”声和“噗通”声不绝于耳。
青河派名字里虽然有个河字,但多数人不会凫水,尤其那个樊二在河里扑腾着呼救,憋得脸红到脖子根,许不矜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就是离霄宫的御敌之术,看来妙趣横生,解气得很。”
“精彩的还在后面,”颜聿抿了抿唇,朝他看来,目光在泛白的唇上一顿,“你……看起来有些虚弱,我扶你去那边坐会儿。”
虚弱?
他许不矜怎么可能虚……弱……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跟这两个字沾过边!
许不矜强迫自己挺直腰杆、撑开双肩,但身子绵软,双腿微微打颤,让他很快就放弃了,虽难以置信,但他是真的有点虚弱。仅仅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虚弱了,他哪一次受伤不比那一点点疼要命,怎么突然变这么娇气了?
颜聿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低声道:“头一回是难免的……怪我不好,失了分寸……”
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本来也怨不得对方,再者,他在颜聿面前逞强好胜、不甘示弱惯了,于是不假思索地低下头,赧然道:“没有没有,其实再来我也还能受得住……”
“……”
颜聿轻笑了一下,搂着他的肩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落了水的众人有部分会水,往对岸游来,有部分则仍在挣扎,戚庭月对身旁道:“莫逆,救人!”
“是……”莫逆比莫违年纪更小,身手也稍逊一筹,得了令,从水面轻身掠过,随手拎起一个就抛到岸上。
被他救下的正是樊二,甫一得救就“哇哇”吐了两口水,粗声喘气,他抓着地,缓了一会才有活下来的真切感,两手撑地想站起身来,只是双腿沉重,使不上劲,一个踉跄又坐回到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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