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风道:“恭王爷,是我。” 时瑾玄和沈风都吃了一惊,千想万想也没料到竟然会是徐清风。 可即便如此,沈风也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时瑾玄也戒备地瞧着他。 “徐公子,你为什么会来着的”时瑾玄问。 徐清风道:“我来是想告诉王爷,你的恭王妃已经被明昭帝作为筹码送给司芳歇了,若王爷此时才不作考虑,只怕到时候王妃难保,自身性命也堪忧。” 这话似乎自带一种魔力,瞬间就让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寻常起来。 “阿词我自然会全力相救,只是,你说的‘考虑’,是什么意思?”时瑾玄试探问了一句。 徐清风很冷静,“王爷知道是什么意思。” 时瑾玄沉默片刻,目光似要把徐清风看透,他缓缓开口:“你不是父皇的人吗?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徐清风淡淡一笑,“人总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何况我还背负着家族命运,整个大越,我就觉得你恭王爷才是正主,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了。” 时瑾玄把这话仔细品了很久。 “你是叫沈风吧?”徐清风忽然转向沈风说了一句。 沈风微微疑虑,但还是应了声是。 为了取得时瑾玄的信任,徐清风已经没有必要在瞒着那些事了,于是说道:“还记得是谁把你从宸王手底下救出来的吗?” 沈风陷入回忆,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知晓当初救他的人,而如今徐清风这样问,难道……! “是你?”沈风惊讶道。 徐清风坦然:“不错,不止你,还有恭王妃,也是我救出来的,还记得你们一起赶往关外的那天吧?那条路是我早就看好的,算好了时机你们会在那相遇。” 沈风脑中不断回现那天的场景,每一步都和徐清风所说的吻合,他咽了咽喉咙,看向时瑾玄,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王爷……” 看他的表情,时瑾玄也大致确定徐清风所说的是真的了。 时瑾玄对徐清风道:“你想让本王做的事,本王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是本王不明白,你做这一切,目的是什么?” 徐清风闻言,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别的情绪。 徐清风的父亲,户部尚书徐辽,曾经是大越的宰相,然而因其为人刚正不阿,惹得朝中许多权贵不满。 而当时还只是一个史官的刘意为了前程攀附高官,便做局陷害了徐辽,致其被贬官,且至今都不得重用,空有一个户部尚书的名头,实际掌权的,还是刘意的人。 而刘意也因为这件事,被人提拔上去做了左司马。 徐辽此等刚正之人,面对如此诬陷,却迫于权贵而不能证清白,如此长久郁结于心,便成了心病。 作为儿子,徐清风不忍自己父亲余生就这么在抑郁中挨过,所以立下决心,一定为父亲找回清白,换个公道。 可在这权贵当道的大越,要想为一件陈年旧案昭雪谈何容易? 在明昭帝初次于朝堂上发病的时候,徐清风便开始盘算了,皇帝疾病缠身,能挨也没多久了,大越将会有一个新王,而新王的人选也决定着,他父亲能否成功洗清冤屈。 时瑾墨是一直以来就定下的太子,然而此人生性好淫,做事也残忍不堪,显然是不会为人翻案的明君。 而时瑾微,异族女子剩下的孩子,虽然不可能有继位的机会,但这也恰好早就了他的野心,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徐清风的确是把希望投注在时瑾微身上的。 可后来,明昭帝给他二指了婚,并要他时刻关注时瑾微的动向,那时候,徐清风本是想与时瑾微坦诚相待,一同想办法助他登上帝位的。 然而经历新婚夜的冷落以及第二天得知纪听训的存在后,徐清风便知道,时瑾微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在他看来,也许时瑾微是有些谋略,但是太感情用事,尤其是在纪听训身上,这样的人,即便是走上高位,用不了多久也会倒下来。 于是,徐清风把最后的希望全部赌注在了时瑾玄身上,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心中早有猜测的时瑾玄率先开口:“本王记得,你的父亲徐辽曾经因为一个案子被贬了官,从那以后便终日抑郁寡欢,要是本王没猜错,你是为了你父亲?” 徐清风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被牵扯出来的怨恨,他道:“不错,正是如此。” 房中安静了片刻,每个人的内心都在这短短时间里迸发着千万个思绪。 沈风最先打破安静,他抱手单膝跪地,面色凝重,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件不容轻视的事。 “王爷,动手吧。” 时瑾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不知是在犹豫,还是被这话迁出了心底持久压制的欲望,所以在更加慎重地思虑。 这时,徐清风再次开口:“恭王爷,不是徐某有意相逼,但您知道的,巫族的司芳歇可不是什么善茬,你的王妃如今落在他手里,最终会成什么样可不知道啊。” 纪听词就像是时瑾玄的启动器,任何艰难险阻只要和纪听词挂上勾的,时瑾玄都会在那一秒选择纪听词,毫不犹豫。 “本王知道了。” 徐清风:“那接下来,王爷是如何打算的,我们手里时间可不多。” 时瑾玄眼眸坚毅:“如今的局面,本王其实很在就有了顾虑,所以几天前,在意欢郡主回程返往西北的时候,我托她带了封书信给他父亲。” “西北侯?”徐清风略微惊讶,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不错。”时瑾玄道。 意欢的父亲镇守一方,手上的兵权可不容小觑,有了这股力量,赢的几率可就加大了。 徐清风心稍稍得到放宽,他看了看窗外,随后道:“那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王爷有了计划尽可告知我便是,我一定配合。” 徐清风离开后,时瑾玄坐在书案边,拧眉沉思着。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父皇会派一队禁卫军来围着他恭王府了。 因为,一旦他踏出王府大门,那就意味着,他也反了。 不得不说,他父皇真有一套的。 所以这场仗,从出兵的那一刻,他和明昭帝就已经分了战线,他要想赢得这场胜利,必须先确定好纪听词的位置,否则,纪听词极有可能成为威胁他的筹码。 * 御书房。 明昭帝端坐着,执笔认真批阅着奏折,他眼都没抬,便问了一句: “如何,恭王府可有异动啊?” 身旁的元平回答:“回陛下,左司马说了,没有异常。” 闻言,明昭帝反而停了笔。 他道:“没有异常?玄儿不知道纪听词被司芳歇带走了?” 元平顿了顿,答:“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奴才想,应该是知道的。” 明昭帝嘴角上扬,继续挥笔写字,“那就是在秘密筹谋了?” 元平不语,这话不是他做奴才的能接的。 明昭帝落笔,拿起奏折看了看,确定无误之后合起来放到一边,随后目视前方,几缕阳光落在门口,映出一块金黄。 他道:“去告诉刘意,府中的人一但有移动,直接拿下。” 元平低下头,“是。” 元平离开后,明昭帝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内屋,在一面大书柜前按下一个按钮,书柜超两边移开,显露出一个暗室。 明昭帝负手走进去,昏暗的密室角落,纪听训两手被铁链悬着锁在两边,而他本人耷拉着头,让进来的明昭帝一时看不清他的状态。 明昭帝停在纪听训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看见一滴鲜血从对方右手腕处滑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明昭帝伸手,捏着纪听训的下巴,将其缓缓抬起来,说道:“不愧是司芳歇炼出来的蛊童,你的血可比那些苦涩的药管用多了。” 纪听训眼睛半虚掩着,连着两日被取血,脸上几乎看不出血色,呈现的是病态的虚弱。 过了好久,纪听训才回复明昭帝。 他牵扯嘴角,费力扬起一个笑:“我这么个毒潭子里出来的人…血里都带着剧毒,陛下…就不怕?” 明昭帝丝毫没被这话影响,“要说你和纪听词吧,他要是天,那你就是地,他要是金子,你就是劣石,所以啊,按照这么个道理,你要是毒药,那他,自然就是解药。” 纪听训微微睁眼,看着明昭帝。 这话无疑是告诉他,纪听词如今的处境,与他一般无二了。
第80章 玩家 花满园,院如其名,院内花红柳艳,春意盎然。 其实司芳歇不怎么爱花,可能是为了惯着他的小黑蛇吧,所以向明昭帝要了这么一处满园春色,桃花海棠争相盛开的宫院。因为和司芳歇达成了交易,所以对于这个要求,明昭帝很容易能为其满足。 四月初始,桃花花期接近微末,垂丝海棠迎来盛时,中高的树身撑起大片花陇,密集的花朵被风吹分开,瓣瓣纷飞。 一条黑蛇盘着身子圈住一笼花团,似乎在享受鲜花给自己带来的点缀。 而在这颗海棠树下,有一苗疆打扮的少年正蒙着自己的眼睛,嘴里念念着倒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司芳歇。 身份已然揭露,故司芳歇穿回了自己族的服饰。 蝴蝶样式的银饰抹额上悬着两三个细小的银坠,鬓间还别了两朵粉色的海棠花,藏蓝深色的苗服缀着银饰,风吹过的时候,海棠花轻轻摇动,银铃叮当作响,闻如泉水叮铃。 “二十,十九,十八……九,八,七,六……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念完,树上的黑蛇抬高了头部,朝着某个方向嘶嘶吐着芯子。树下的司芳歇撤下手,欣喜睁开眼睛转身,说道:“我要开始找了,你躲好了吗?” 边说,司芳歇边雀跃地在树间跳着,寻找着那躲起来的人。 此时此刻,藏在院墙和假山夹缝之间的纪听词几乎不敢喘气,他捂着嘴尽可能不发出声音,银铃叮当的声音就像是敲动他心脏的武器。 “小兔子,你在哪呢?”司芳歇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纪听词手部更加用力,即便他知道,在这座四方园子里,被司芳歇找到是迟到的事。 被司芳歇抓来的这几天,纪听词虽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可司芳歇那他当打发时间的乐子一样,不断地要求他一起玩游戏,纪听词就像一个木偶娃娃,被迫接受着司芳歇的拨动,只有做出对方满意的反应,折磨才会相对少一点。 聘如现在,他们玩着所谓的躲猫猫游戏,其实不过是司芳歇为了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奇怪的施虐欲,他做出那么一副认真玩游戏的模样,其实就是在享受纪听词被他的恐惧笼罩时做出反应的模样。 银铃声越来越近,纪听词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可忽然那一瞬间,银铃声消失了,周围就这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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