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去备马吧,两日后,我们启程去王都。”文姝吩咐道。 “太子为人狠辣,大姐姐还是先不要去了。”文逸担心道,“等我与沨哥儿上禀朝廷之后,且看他如何反噬己身。” “不必。”文姝挥手拒绝道,“如今这批矿在我手中,且文家商队与郭氏商队不同,我也是在户部造了册的,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这次去,便是要去见识一下太子之怒是如何的。”还没有等钟岄开口,文姝便笑道,“这次,要不要也同我一起去?” “乐意至极。”钟岄回以一笑。 钟岄心里拿定了主意,沈沨便不会拦她。 好生送走钟岄与文姝的马车,沈沨回了府中书房,伏在案上疾笔写着什么。 “岄姐姐与我大姐姐胡闹,你怎么也纵着她们!若她们出了岔子怎么办?”文逸坐到一旁不满道。 “她不是鲁莽之人,既已有了主意,便就有七八成的把握。”沈沨没有抬头,笔下亦是不停。 “那你便容她们带着十几个人就去了?万一路上遇上危险怎么办?你还拦住不让我跟着去,让我只能在此干着急。” “我已经上报了刺史大人,这一路刺史大人自会派人护送。刺史亲兵护卫总比我们周详得多。”沈沨抬起头向文逸一笑,“留下你是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前几日整理的剿灭落霞寨以来的卷宗在哪里?” 文逸将书架子上厚厚的卷宗拿了下来,递给沈沨:“这里,你要做什么?” “我与刺史大人、章小公子联络了黎王殿下,决定上书为你平反。”沈沨指了指手下还未完工的文书,“所涉事广,我亦有疏漏之处,你在一旁补充纠正。力求详尽周实,力透纸背,直至要害。” 文逸眼中一亮:“好啊!” 二 不同于郭炳昼夜不停的颠簸,又有刺史亲卫的护送,文姝与钟岄的马车行得平键稳实。 祁孔自顾不暇,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没有派人强催。 十一月二十三,挂着文府牌子的马车幽幽进了王都城。 早已等候在城门的毛逊上前接下马车,领着车夫将马车行至一处宅子的后门。 “劳二位娘子下车。”毛逊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敬意。 文姝与钟岄两人也并不在意,施施然下了车随毛逊进门。 两人被带到正堂,垂首进门行礼。 “妾身覃临县令沈妻钟氏,拜见太子殿下,叩问殿下金安。” “小商永安文家商号文姝,拜见太子殿下,叩问殿下金安。” 祁孔身着玄色金爪蟒袍,坐在中堂上,眼神阴厉地注视着两人:“二位免礼平身。” “多谢殿下。”两人起身。 “文老板,本宫只问你一句话,本宫的矿,你还是不还?”祁孔没有心思再与文姝攀谈,直入主题,语气冷谲,令人不寒而栗。 若放在以前,两人尚且会怯于皇朝太子威仪,即刻下跪求饶,但是现在两人便不会了。 文姝嗤笑一声,抬眼对上祁孔的眼神:“太子殿下的矿暂且好说,但是太子殿下拿什么来换呢?” 见文姝并非无意相还,祁孔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文老板若可以将这几批矿给本宫还回来,本宫可保文家商队在北昭无人能及的富贵。” 文姝饶有兴致问道:“不知殿下所言无人能及的富贵是指什么?” “盐引,茶引,铁引,矾引。”祁孔沉声道,自以为这些没有商人能抗拒得了的证券,文姝照样趋之若鹜,“只要本宫在位,文氏商号一样不差。” 文姝闻言,只垂首低笑,没有应答。 “文老板这是何意?”祁孔不明白文姝为何不连声答应下来。 “太子殿下的条件很是诱人,只是,在小商这里,还是不够。”文姝从容笑道。 从来没有被如此威胁过,祁孔忍着愤怒咬牙问道:“文老板还想要什么?” “小商要的不多,只要先父文大海,先母郑氏的性命,与舍弟文逸所经受的三年苦难罢了。”文姝抬眼对上祁孔的眼睛,眼神澄澈仿若这对于祁孔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祁孔了然,额角青筋暴起:“文老板好大的胆子,是要让贵为北昭皇储的本宫为庶民偿命吗?” 文姝眉头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纾解开来:“太子殿下乃国祚王储,将来是要做天子的。文姝明白,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等庶民,只能做些免冠徒跣,以头抢地的庸夫之怒罢了。” “文老板所谓的庸夫之怒,便是整整八千万两白银?”祁孔气笑。 “在太子殿下眼里,区区几条人命绝对比不上八千万两白银吧。”文姝眼角微弯,泰然笑道,“正好,小商也对这批八千万两的矿不感兴趣,只想要回小商爹娘的性命而已。” “若是本宫交不出来呢?” “若是殿下交不出来,那批矿的下落,小商也无可奉告。”文姝带着钟岄同祁孔行了礼,转身离去。 一旁的毛逊立即拔刀,反被祁孔一记眼刀使了过去,不得已又将刀插回鞘中。 钟岄与文姝走后没有多久,宫里便来了诏令,宣太子即刻入宫觐见。
第51章 废黜太子 一 文姝与钟岄刚迈出府门,便见到沈沨与文逸正等在府门外。 四人没有多言,上了马车。 “刺史大人与黎王殿下已经将奏表递了上去,宫里来传召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沈沨对二人说道。 “卷宗、文书、口供、认证都是铁证,他抵赖不得,如今便看当今天子怎么处置这位太子殿下。”文逸眼神灼热,三年积攒下来的郁郁不平眼见有了舒解之机。 “你们是怎么同黎王殿下搭上的?”钟岄问起。 “这些年章兄一直与黎王有联系,当初黎王从东昌出使而归,黎王妃便将布行印戳之事说与了黎王,黎王便在暗中命人查了下去。”文逸解释道。 “这段日子也是黎王帮着我们整理证据,将奏表上呈天听。” 钟岄颔首不语,垂着脑袋思索着什么。 沈沨见状,轻声安慰钟岄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黎王与太子早就结怨,我们势单力孤,与太子为敌,便必须要找黎王做靠山。但我们与黎王之间始终隔着刺史大人,章大人看得明白,是朝中清流,他不站队,日后朝中党争便与我们没有关系。” “况我们只是边陲小县之民,党争是朝中重臣之事,我们远不够格。”文逸嘴角微扬。 钟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想沈沨的话,不禁问道:“太子与黎王早就结怨?” “我们听章兄说起过皇族秘辛,好像原来是太子先看上了徐家女,却被黎王抢先在御前请婚下聘。自那时便结了怨。”文逸回想喃喃道。 “后来代、保官矿本是要交给黎王统辖。那时矿禁并不紧,官矿管控也不甚明晰,是可以中饱私囊的美差。结果被太子抢了去。” “这么说,太子与黎王的党争一早便开始了吗?”文姝小心问道。 车上四人面面相觑。 “此事不敢乱言,便是刺史大人,也没有说清楚。” 钟岄沉思一会儿,低着声音正色道:“太子掌管官矿大肆敛财,纵然没有出现过大差错,但大抵早就上达天听,失了圣心。这些年今上将劳军、接待外客、出使东昌之事都交给了黎王,包括之前故意许婚和变旨,便是要让龙子相争。” “黎王若是无心夺嫡,那便与太子相安无事以求日后太平。今上倒逼两人相争,恐怕这位黎王殿下早就有夺嫡之心了。” “此番你们是立了大功的,若褒奖授官入朝,恐怕你们不愿党争也不得不化为上位者手中的刀去争上一争了。” 车上的气氛压抑下来,四人皆沉默不言。 “刺史大人明日入宫朝圣。届时如何,便可一切明了。”沈沨淡道,“不论明日今上有何令,我二人必遇事三思,你们放心。” 沈沨有属于他自己的执着,钟岄纵然担心,却也点了点头,嘱咐他与文逸凡事小心为上。 二 祁孔身着沉紫蟒袍,头戴墨玉通天冠,领了诏令匆匆赶到紫和宫门外,却见祁承与徐颂卿也在。 两人身着王侯王妃冠服,跪候在一旁,见太子前来,起身行礼。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叩问殿下金安。”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叩问殿下金安。” 祁孔冷笑一声:“王弟真是好手笔,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章琰,章曈,沈沨,文逸都是你的人吧?就连那文氏商号,也是你的棋子。你织了一个大网,一步步将本宫网了进去,逼本宫就范!” 祁承面不改色,恭敬有加:“臣弟不敢。” “你不敢?恐怕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敢的了!章琰管了覃临的事后本宫命御史中丞出面敲打了他,从那时起,他就对本宫怀恨在心。后来文家的事上,他便和你一起串通起来,将主意打到本宫身上。” “再后来文逸失踪,你借章曈与文家搭上了线,顺便又与沈沨联络起来。否则他们几个庶民如何能做出这样大的手笔?” 祁承没有回应祁孔,只垂眼恭顺地对着祁孔行了一礼。 徐颂卿上前一步驳道:“那太子殿下便是始终高坐明堂,不染风雪的吗?之前的废铁案,殿下与西梁联络起来,方才有了如今的官矿案,若不是太子殿下欲将文家收入囊中,为日后私贩官矿做准备,另外一次又一次置文逸等人于死地,何以致如今的地步?” 祁孔凛眸:“你们懂什么?若无沈沨他们,一切尽在本宫掌控之内,本宫大可以用官矿的钱充斥国库,于国于民,百利无害。” “充斥国库?殿下真正要充斥的难道不是自家的府库吗?”徐颂卿反问。 “况西梁与北昭如今拔刃张弩,太子殿下与西梁往来无异于饮鸩止渴,殿下贪图巨利,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是非分明本宫自会与今上辩解明白,由不得你们插嘴。”祁孔一甩广袖,准备拾阶而上。 “臣弟与太子殿下的圣思不尽相同。”一直未说话的祁承开了口,声音从祁孔身后响起,唤停了祁孔的脚步。 “若无沈沨等人心怀赤子之心抱朴含真,在北昭混沌般的官场上仍秉烛探路,追求自己心中的道,北昭还会有多少高家、蒋家、史家这样的清白本分门户会沦为权利往来的替死鬼与刀下魂?” “纵然太子殿下心有谋虑,但将底层百姓视如草芥,肆意枉杀的愚民之策,臣弟不得不辩。” 祁孔转过身来,指着阶下的祁承与徐颂卿骂道:“妇人之仁!” “臣弟并非妇人之仁。开国须狠,治国则仁。如今北昭国祚已传承数百年,太子殿下的彪悍冷厉之气已不适用于北昭生民之策。臣弟跪请太子殿下三思!”祁承对着祁孔又是一大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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