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嘴角微微扬起,在钟岄面前伸了一根手指:“有笔大生意,我不敢接,想来问问你。” “哦?”钟岄挑眉,“还有你文老板不敢接的生意?” 文姝命云乐开了窗子透气,微凉的晚风吹去了她不少醉意。 接过钟岄递来的清水,文姝抿了两口:“是禹州与代州的私矿。” 钟岄闻言一愣,猛然想起两年前黎王妃对自己所说的话,一时警惕起来。 “说是这两年的矿禁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前段日子说是要同西梁打仗了,官府又颁了矿禁,让私矿都低价售予官府。有些矿主不乐意了,想找商队分销出去。” “文家商队如今沟通四国,在王都户部都是记了名的,这等子私密事怎么会交给如此惹眼的你们?”钟岄不解。 “本来找的是保州的郭氏商队,不是文家商队。郭氏商队专行西梁,且商队算是比较小的,不易惹眼。只是那批矿数额太大,郭氏商队吞不下,而那商队的郭老板与我爹有些交情,这才找到了我,让文家商队一起承运。”文姝解释道。 “他们是要往西梁运吗?”钟岄思忖起来,拉住文姝,“这两年北昭与东昌交好,与西梁交恶,倘若真得开战,那不就有了你们的罪过把柄?” “所以说我不敢接。”文姝揽住钟岄的肩笑道。 “那你有何顾虑?若真因为这事,大可推了就是,何必来找我?”钟岄不敢放松,将文姝的手拉下问道。 见钟岄明察秋毫,文姝笑意愈浓:“只是那郭老板说,这批矿产的背后是位大人物,断言此趟行商西梁不会出任何问题。还说郭氏商队行走西梁与北昭之间有一条方便且隐蔽的小道,只要文家商队跟着他一路走过去,卸了货再走回来,所得盈利可四六分。” “所以你便答应了?”钟岄惊呼,文姝怎么看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主,她不相信文姝会为了巨利将文家商队置于险境。 “他都已经六十多了,对着我一把鼻子一把泪说这几年因为北昭商人的身份,与西梁生意难做,郭氏商队没有生机了。求我看在他当初与我爹一同走商,还有几次劳什子救过我爹性命的事迹上,帮他郭氏商队渡过难关。”文姝哭笑不得。 “所以你便答应了?”钟岄又问。 “我爹娘当初过世的时候,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见,怎么会承他的人情,信他那劳什子的救人话术?”文姝嗤笑一声,“我只是好奇。” “如此富贵险事,究竟是何大人物,能保证这批私铁平安运到西梁,还有运送商队不出事的。” “所以,你便答应了?”钟岄蹙眉重复。 “你就不能换句话?”文姝失了耐性,揉了揉钟岄的脸。 “你不会是想搭上那位大人物吧?”钟岄一眼看穿了文姝的心思。 文姝认命般牵强笑笑:“这一年我在东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文逸。沈沨帮着在北昭找,也都已经寻到了平州,若那位真是位大人物,我便可以求他扩大对文逸的寻找。” 这两年来,文姝始终不相信文逸无迹可寻,世人皆知文家商号文老板失踪的兄弟是文老板的心结,如若有谁找到了他,那便相当于搭上了文家的半壁江山。 但文逸始终杳无音讯。 钟岄看着文姝一阵心疼,叹了口气:“所以你便答应了?” “我不会将我家商队牵扯进来。”文姝信誓旦旦道,“我前段日子新招了一批练家子,大概有百十来号人,还没有去州衙造册,算是文家商队的籍外人。我打算带他们去。” “回来之后郭老板会与我在禹州分利,届时那位大人物也会来。我便趁机与其攀交。” 钟岄明白文姝心里一旦有了主意便不会改变,来覃临与自己商量只是有些拿不准,便道:“若你害怕,届时我陪你去禹州给你撑撑场子。” 文姝闻言欣喜:“那便多谢你了。到时候我得好好犒劳你。” 钟岄却喜不起来,拉住文姝的手:“你得答应我,这次走商不能逞强,要平安回来。” “你放心,我有分寸。”
第43章 贵人 一 文姝未出七月便带人去了西梁,钟岄放心不下,想让沈沨帮忙留意这批铁矿的来历。 “你是怕这批矿的去向不明,不是简单的民私交易?”沈沨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问道。 “我同你说过黎王妃在禹州的告诫。”钟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我这两天眼皮总是跳,总是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些联系。” 见沈沨没有说话,钟岄牵强笑了笑,有些泄气道:“可能是我想多了,还是得了空找位明眼给我看看算了。” “我相信你。”沈沨神色微敛,正色抬眼看向钟岄,“你的一字一句,我都信。” “我这便派人去禹州,打听那批私铁的来历。”沈沨为钟岄添了茶,“说了这么一通,喝口茶润润吧。” 听见沈沨说相信自己的话,钟岄有些发愣。 “怎么了?”见钟岄失神,沈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钟岄回过神,难为情地笑了:“没什么,只是很少有人搭理我没来由的念头,有点诧异。” “你的担心不是没来由的。”沈沨郑重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等姝姐姐从西梁回来,你们还要一道去禹州。先弄清楚那批私铁来由,等到时候我也可放心。” “可若那批私铁真得与当初废铁失踪案有关怎么办?”钟岄害怕将沈沨也牵扯进来。 “从心而为,为正道事。”沈沨目色微闪,满目清明。 二 沈沨派了江川去禹州打探消息,一月一封密信传消息回来。 钟岄将三封信笺书信依次铺在面前:“最初的消息便是这批私铁是禹州天柱山的私矿产出,矿主姓孔。去年产出后一直滞放于铁库。” “但是你让江川留了个心眼,继续追查却发现这位孔矿主早就将私矿卖出去了,只是官府登记造册的名字一直没有改。”钟岄将信件上关键之处指给沈沨看。 “所以矿禁之后,孔矿主去官府勾了籍册,举家搬到代州,天柱山的私矿登记是闭产,实际却是又挖了个矿口继续私采。”沈沨微微凝眸接了话。 “故而事实并非郭老板同文姝所言,有余存铁矿紧急分销;而是后面更有源源不断的私铁需要分销。”钟岄蹙眉。 沈沨眼底带着诧异:“可那天柱山旁便是尚书省工部分治的禹州冶铁司,就算那背后之人权势滔天,也不能如此枉顾国法。” 钟岄喃喃:“官矿私办。” 沈沨与钟岄相视,两人微微一怔。 见沈沨有些疑惑,钟岄解释道:“就是走的是官矿的路子,出的是私矿的单子。” “几年前武定收粮时,吕县令家的外甥打着他的名号,将官粮私销出去,当时还闹了好一阵。”钟岄支着下巴喃喃回忆,“如今想想,与这事大抵有些相似。” “此事大有蹊跷,你还是打算去禹州吗?”沈沨问道。 “文姝来信,说进到腊月便可以从西梁回来了。她既已决意,我便不能让她独自去禹州,过几日还是要与她一道去。”钟岄怕沈沨不答应,为难起来。 沈沨沉思半晌,勾了勾唇:“我不愿你为难,你若决意想去,我不会拦你。” “上次忙着覃临、泰明两县县务,由着你一人独自上禹州伸冤,我现在想想还是惭愧。这次我且同你一起去,再有什么事绝不会让你二人独自担着。” 沈沨眉眼温和,话语如涓涓细流润泽钟岄心田。 虽然感动,钟岄还是笑着摇头道:“到了年末县务繁忙时候,你怎么抽得开身呢?” “若我忙不完,你且带江流先走一步,我忙完手里事,便快马追你们去。” 三 腊月初七,文姝回到覃临,与钟岄一同往禹州赶去。 覃临年末赋税钱粮之事未了,沈沨只好让钟岄与文姝先行一步,江流随行保护。 钟岄同文姝到了禹州,同郭氏商队的东家郭炳一道被安排住进了客栈。 前三天,每日都会来人接走郭炳,而钟岄与文姝却被置之不理。 第四日,郭炳带了两车金银回来交给文姝:“这是先前答应的报酬,文老板请便吧。” 郭炳在去西梁的路上便一口答应文姝为其引荐,如今却自食其言,令文姝很是不解。 文姝上前拦住郭炳:“我带着商队冒着北昭矿禁帮了郭氏商队的忙,一朝归来郭老板却连那位大人的面都不让我见,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难不成郭老板是看不上文家商队,以后不打算来往了?” 郭炳心虚起来:“不是我不让文老板与那位大人相见,是那位大人本不愿见文老板。” “为何?”文姝与钟岄相视起疑,“我可有何处做得不妥得罪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何故与我连面都见不得?就算是有也是当面说清为好。” 面对文姝的咄咄追问,郭炳眼神飘忽不定,索性指了指门外看守马车的随从:“那几人便是从那位大人府上出来的,为首的是那位大人的亲信毛逊毛大人,若文老板欲一探究竟,可问那几人。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文姝道谢,与钟岄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被郭炳称为毛大人的头领身着玄色劲装,腰间别剑,通身干脆利落,瞧着冷若冰霜。 文姝顿了脚步,有些怯意,却还是上前行礼道:“这位大人,我是此次行运矿铁到西梁的文家商队的老板,愈与此行东家相见一面,可否请大人为我引荐?” 毛逊瞧了文姝一眼,话语中不带有一丝温度:“否,文老板收了金银便速速离开。” 文姝更加疑惑:“敢问大人,可是文家商队此行途中做了什么得罪贵人的事吗?” “不知。”毛逊惜字如金。 钟岄拉过文姝,使了眼色:“瞧此人并非好相与的,我们先假意收下金银。” 两人一拍即合,文姝上前:“东家不欲见我必有他的原因,我这便收了酬金带人离开。多谢毛大人,劳毛大人替我向东家问好。” 毛逊轻哼一声,命人卸下金银后带人离去。 钟岄与文姝随即带了江流小心跟了上去。 两拨人一前一后七弯八绕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毛逊上前敲了三下门,带着人闪进了门里。 文姝拍了拍钟岄,轻声道:“不出一个时辰天便黑了,我们守在这里。若天黑之前这个宅子无人出入,天黑之后我们便上房檐看看,里面是何构造,碰碰运气。” 钟岄会意,吩咐江流去查看这处宅子是否有其他出口。两人悄悄出了巷子,找了处茶水摊,一边盯着宅门,一边给了摊主多塞了银钱,问起有关这个宅子的消息。 摊主喜滋滋将银钱塞入怀中:“两位娘子不知,这个宅子本是上一位禹州盐运使吴岩吴大人的宅子。吴大人因为废铁案被罢免之后这个宅子也就被卖了,听说现在是在一位姓孔的贵人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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