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么多枪指着,冷风还飕飕往衣领里灌,方眠紧张得肚子疼。穆静南却面无表情,神色不改,一身凛冽的杀伐气,这架势仿佛不是保卫军的通缉犯,而是检阅军队的君王。 萧择立在保卫军后面,遥遥望着他们。 “不要伤到方眠。”他低声对保卫军说。 保卫军的士兵再次拿起喇叭,喊道:“放开人质,穆静南,束手就擒!” “阿眠,”穆静南轻声道,“捂住耳朵。” “为什么?”方眠满面凄风苦雨,“大哥,快想想办法,咱们马上就要一起嗝屁了。你想和我生同衾,我可不想和你死同穴啊。” “生同衾,死同穴?”穆静南垂眸沉思,“这个说法很好。” 方眠要抓狂,“拜托这种时候就不要恋爱脑了啊啊啊!” 穆静南淡然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无奈,尔后抬起双手,捂住了方眠的双耳。 “艾娃,”穆静南冷声道,“杀。” 话音刚落,守在方眠家上空的穆家战机瞬间解除隐形模式。反叛军士兵惊恐地抬起头,讶然见到空中凭空出现许多战机。当他们的目光对上战机下森森抬起的炮管时,第一发炮弹在一个士兵的脸庞上轰出血淋淋的大洞。所有炮弹同时发射,穆静南和方眠周围炸起无数断肢残臂,血肉在空中飞舞,鲜血在烈焰中蒸发。爆炸声震天动地,方眠的耳朵被穆静南捂着,才不至于被震聋。 此刻方眠终于明白,穆静南走出房子,是为了给顶上那帮人下达指令。穆家的火力远比反叛军凶猛,反叛军还没来得及开枪射击穆静南,就被战炮轰掉了脑袋。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方眠脚下的雪已经被鲜血染透。 白鹰拉着萧择,喊道:“少爷快撤!” 萧择死死盯着中心的方眠和穆静南,捡起一把枪,瞄准穆静南黑发金眸的头颅。 立在远方的男人似有所感,目光淡淡瞥来。他的眼神无比冷漠,是和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仿佛萧择是无足轻重的尘埃。萧择即将扣动扳机之时,战机上射来一发子弹,直接打穿了萧择端着枪的左手。枪掉落在地,血流如注,滴在雪地里,犹如点点红梅。 “通知保卫军没有,叫他们来增援!”萧择厉声喊。 “最近的快速反应部队过来至少要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他们早就跑了。”白鹰按着萧择躲避雨流般的射击,“走啊!” 一架纯黑色的运输机在尸堆中央降落,他眼睁睁看着穆静南和方眠登上运输机,舱门合拢,螺旋桨刮出飓风,战机升空,化作一星孤光,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第13章 穆家的枭鸟运输机掠过长夜,直抵广袤的南境。帝国的南面气候湿润,常年多雨,繁茂的雨林遍布月牙河流域。趴在飞机玻璃上往下远眺,森严的绿林像徐徐滚开的毛毯一般铺满视野,朝阳的光晕从远方推来,好似烈火摧枯拉朽地燃烧黑夜余烬。巨大的山谷横亘绿地,像大地的一道疮疤。 运输机飞越山谷南面的山口,南都出现在视野的尽头。方眠看见鳞次栉比的房屋,高高矮矮,红红绿绿,错落有致。街道犹如棋盘,房屋最高不过三层。比起大厦耸立、人口拥挤的北都,这里地广人稀,像个宁静的世外桃源。南都南面半山处矗立着一座巍巍的庄园,是座有年头的城堡,通体雪白,园子里种满鲜艳的红色玫瑰,好似这狂野密林中凭空张挂出来的织金锦绣。那就是穆家世代居住的白堡,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方眠和穆静南乘坐的运输机斜斜掠出队伍,独自降落在花园的草坪里。穆静南带着方眠走下战机,早有许多穿着黑色军装的Alpha等候在草坪前。见了穆静南,所有人低头行军礼。 穆静南对方眠道:“你先去休息,我晚点来找你。如果有事,就找艾娃。” 一个女仆走上前,道:“方先生,请跟我来。” 穆静南一看就有事要忙,他离开穆家那么久,恐怕有不少积累的公务要处理,方眠只好硬着头皮跟女仆走了。拾阶而上,行走在大理石柱支起的门廊,白壁上挂着巨幅油画,上面画得是各式各样的蛇人,一个个全长着黄金色的蛇眸,纵然穿着军装军靴,方眠也觉得毛骨悚然。 女仆带着方眠进入巨大的老别墅,穿过无数厅堂、走廊,走得方眠脑袋都晕了,终于到了一处房门门口。推开门,里面的装修更为现代化,至少没有什么黄金吊灯、巨幅油画什么的。不过方眠望着这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连各个茶杯相隔距离都一模一样的房间,问:“这是穆静南的卧室?” “是的。”女仆细声应道。 “不行不行,我不能住这儿,”方眠连忙摆手,“能不能给我找个客房?” 女仆为难道:“上校的吩咐便是让您住在这里,我没有权力为您更换房间。等上校回来,您同他说?” 她一个小女仆,方眠不好意思为难她。算了,等穆静南回来再说吧。 “你叫艾娃是吧?”方眠问。 “不,不是我,”女仆道,“艾娃是上校的副官,您想见她的话,在房间里喊她就行了。”她屈膝行礼,“我先下去了,有事您叫艾娃就行。” 艾娃,听名字是个女的,还待在穆静南的房间里,难道是穆静南的小情人儿?让小情人儿来伺候他,穆静南也太不是人了。方眠无语半晌,立在原地没动。女仆又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抬起右手,示意方眠进屋。这是不看他进屋不罢休?方眠抬脚进了屋,女仆高兴地为他关上门。 方眠决定等那女仆走远了再逃跑,便进屋随意参观。转遍了小客厅、厕所和卧房,愣是没发现半条人影。不必说人影,连女人的头发也没有,更没有女人的生活痕迹。打开穆静南的衣帽间,军装制服叠放得井井有条,平日里穿的衣服另放一个衣柜,桌柜抽屉一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式腕表,再下面一个抽屉放领带,颜色从浅到深,十分规律。 方眠故意把他的领带摆乱,颜色顺序变得乱七八糟,方眠才心满意足地罢手。 看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女人的衣服。那艾娃在哪儿呢? “艾娃?”方眠挠挠头,“总不可能是鬼吧?” “方先生,您在找我吗?”一个明丽的女声蓦然响起在身后。 方眠吓了个趔趄,差点栽下去,惊魂未定地回头,却并未看见人。 卧槽,真闹鬼了? “你在哪呢?”方眠问。 一道亮光忽然打在方眠面前,3D立体投影的女孩儿凭空出现。她一袭棉布白裙,黑发衬得皮肤白皙,微微闪着晶莹的亮光。那一张不施粉黛的清水脸子漂亮明媚,和真人别无二致。 “我在这儿,”艾娃向他打招呼,“本来不想吓到您的,所以一直没有出现,没想到最后还是把您吓到了。”她吐了吐舌头,“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么?” “你是AI还是真人?”方眠好奇地打量她。 “我是穆家军队系统的中心智脑,也是上校的贴身副官。”艾娃微笑着道,“很高兴认识您,有任何需要请吩咐我。” “能给我一份白堡的地图么?”方眠问。 “抱歉,检测到您有逃跑意图,按照上校的指令,您没有查看白堡地图的权限。” 方眠:“……” 什么意思?这是要囚禁他? 嘁,不给地图也无所谓,刚才进来那条路方眠早已暗暗记在心里,没有地图他也能走出去。方眠返回房门处,拉了拉门把手。这一拉,方眠懵了,房门被锁了,那女仆竟把他锁在了屋里。 “不是,”方眠很生气,“咋的,把我当犯人?” “您误会了,白堡是穆家家族生活的地方,上校的亲人也居住在此处,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上校请您暂时停留在这里。”艾娃说。 “万一我饿了呢?” “橱柜里有甜点,您可以随意取用。” 早知道就不该进来,在路上就应该偷偷溜走。方眠追悔莫及。打开窗看,这里是城堡的三层,离地面太远了,方眠没胆子往外跳。哈,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了吗?方眠掏出挎包里的螺丝刀和铁锤,三两下把门锁给拆了下来。 “方先生,白堡很大,我建议您遵照上校的指令。” “让他吃屎去吧。”方眠转头就走。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转了半个小时,方眠仍然被困在城堡里。来的时候可没花半个小时啊,方眠望着陌生的花廊,意识到自己迷路了。这些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干修这么复杂的房子干什么?他们自己不会迷路么? 方眠闷头疾走,开了一扇门,里面堆满大理石雕塑,又开一扇门,里面是阳光花房,再开一扇门,沙发上喝早茶的一男一女错愕地望向他,女孩儿拥有一双金色蛇眸,男孩儿则是一双红色的眼眸,皆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方眠尴尬地打招呼,“走错路了,就当没看见我。”方眠阖上门,正想换一条路,忽然又返回去,打开门问,“二位,能不能告诉我出去的路线?” 女孩儿举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谢啦。”方眠转身离开。 朝这个方向疾步狂奔,终于看见走廊尽头有一扇花纹繁复的大门。难道那就是出口?方眠喜不自禁,加快脚步冲上前,用力推开大门。门一开,只见里面穹顶高悬,吊灯闪烁,底下摆着一张长桌,两边坐满了军装Alpha。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包括坐在最上首的穆静南,方眠僵在了原地。 他走错路了,误闯进了穆静南的会议室。 室内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阿眠,”穆静南沉稳的声音传来,“找我么?” 方眠还没回答,已有人道:“原来是上校的未婚妻,真是伉俪情深啊,只是分离片刻,就忍不住要来找上校了么?” “哈哈哈,看来很快就能喝上上校的喜酒了。” 方眠满脸尴尬,想慢慢退出去。穆静南却喊住他,“过来吧。” “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方眠摆摆手,“我只是走错路了。” 穆静南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拉住他的腕子,把他拉到了长桌尽头。穆静南看向主座旁边的一个军官,道:“抱歉。” “嗨,没事儿,夫人尽管坐!” 那军官拿起桌上的军帽,退到一边,穆静南拉开椅子,示意方眠坐下。 “这不好吧,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方眠想走。 穆静南把他按进了座位,又递给他一个平板,“无聊的话可以打游戏。” 二人手指相触,方眠发现穆静南的体温高得吓人。 方眠猛地抬头看他,穆静南却神色如常地坐回主座,眼神淡然,道:“会议继续。” 大家开始禀报穆静南不在的这段时间,反叛军的行动和穆家军的军务。这样真的好么?方眠如坐针毡,他们说的都是军中机密吧?他怎么能听呢?可穆静南让他坐在这儿,其他军官也没有任何异议。而且穆静南这家伙……他不住地偷眼看这家伙,脸上没什么端倪,脖子处却沁满细汗,明显是易感期还没过呢。Alpha的易感期通常要持续一个礼拜,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吃了抑制药,强行压着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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