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能指挥这队骑士,但他身上并未穿盔甲,也没佩戴任何表明骑士身份的东西。 乔心里涌起酸涩的滋味。他曾经梦寐以求想成为一个骑士,但他没办法做到。他一直羡慕西瑞尔和费奇,但这两人的结局却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美好。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成为骑士,因为他没有想守护的东西。如果西瑞尔守护的是他发誓效忠的大王子,那费奇守护的就是西瑞尔。 因此,他永远无法像两人一样成为骑士。 而长大后的他和西瑞尔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无法满足父亲的期望了。 “你现在在替国王效力吗?费奇。” “谁给我利益,我就为谁效力。”费奇勾起嘴角,“反正现在我不是骑士,也没有要效忠的主子。” 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的骑士,犹豫了几秒,道:“那你能放我们离开吗?我和米里埃主教什么都没干,我们跟刺杀国王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费奇把嘴唇往后咧,露出一排尖牙。看着乔低声下气的态度,他脖子迸出一条条青筋,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你想求我放了你们?你就没有尊严吗?”他虽在笑,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跟西瑞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怪不得西瑞尔不喜欢你,你一点儿都不像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乔死死咬紧嘴唇,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是的,求你了,费奇,看在西瑞尔的份上。” “住口!”费奇狠狠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冰冷,“你没资格提这个名字!” 乔凝视他的双眼,住嘴不语。 就算要被费奇揍一顿,他也必须要这么做。他不想呆在这里,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他的内心比他沉默平和的外表要丰富得多,也聪明得多。 纳斯神父曾说他是先知,说他非常重要。这是他第一次被如此重视,第一次明白原来他也是被需要的人。 若他不能立刻离开塞罗都,国王知道了他的特殊之处,肯定不会放过他,等待他的便是死亡或者终身囚禁,他也再无进入圣地的可能。 现在没有人会突然出现来拯救他。所以他只能自救。 费奇猛地松开手,乔往后趔趄了一下,摇晃着稳住身体。 “我为什么要放你们离开?”费奇讥讽说,转过头,“这位米里埃主教大人,你难道不清楚你做了什么吗?还是说需要我动手帮你回想起来。” 米里埃主教跪坐在地,浑身哆嗦,面如土色。 “纳斯神父已经被找到了,没想到他竟然躲在密室里。他已经承认杀死了布朗克子爵夫妇,从他们手中夺走了金枝。” 听到纳斯神父的名字,米里埃主教浑身一震。 “他供出了你,说是你指使他这么做的。”费奇走到米里埃主教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所以你是主谋吗?米里埃主教。” “我、我……”米里埃主教嘴唇颤抖,他张嘴欲言,但支支吾吾,一句连贯的句子都讲不出。 费奇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把他带走!” “是!”旁边的骑士应声上前,抓住米里埃主教将其捆住。 乔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地,当费奇的眼神朝他扫来,他的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米里埃主教犯下谋反罪,断然是死路一条,但他自己不能死,他可什么都没有参与啊。 “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声音颤抖,极力解释说。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逃跑?” “因为、因为主教大人年迈体衰,需要有人在路上照顾他。我现在是米里埃主教的学生,所以我得听、听话……”乔嗫嚅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讨主教大人欢心。”费奇冷冷嘲笑说,“他连半夜从床上爬起来逃跑都要拉你一起,想必对你是十分看重了。” 乔的脸因为费奇这番话涨得通红,但他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咽下屈辱。 “我只是跟在米里埃主教身边学习,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他重复说。 “是吗?”费奇讥笑说,“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就算你未参与刺杀国王,任何教会之人都不能离开。这是国王的命令。” 乔心中苦涩,直直地看着费奇,眼底的最后一丝光也熄灭了。 难道他最终也要走上西瑞尔的命运,沦落到不堪注目的下场吗…… “不过,我这里有一种方法。”西瑞尔伸手抓住乔的胳膊,这次他脸上挂上了一种奇特而诡秘的笑容。 他拽着乔,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到旁边的小树林。 乔任由他摆弄,被他一直拽到树林深处。他被丢在原地,费奇转身离开,过了片刻,他带着米里埃主教回来了。 他将被捆住的米里埃主教推倒在乔面前。 “乔!”米里埃主教大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位主教大人不是主谋,他供出了背后的主使。坏消息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犯下了谋反罪,难逃一死。” 乔怔怔地听着费奇幸灾乐祸的低语。 “所以,乔,”费奇走到他身边,抽出长剑递到他手里,“你代替我处刑。如果你杀了米里埃主教,就证明你跟这件事无关,我就放你离开。” 乔身体颤抖,脸色煞白。 “我做不到,我不能杀死米里埃主教。”他看向费奇,露出祈求的眼神。 “真的吗?”费奇用双手捧起乔的脸颊,独眼里射出的狠辣让乔不寒而栗。“我知道的,乔,刚才米里埃主教告诉我了,他说你是先知,还说你会做预知梦。” 乔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米里埃主教竟然连这件事也说了! “我真的很意外啊乔,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是我和西瑞尔小瞧你了,我向你道歉。”费奇嘴角浮现微笑,温柔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乔吓得失魂落魄,他扭头看了米里埃主教一眼,米里埃主教跪在地上,用惊恐不安的眼神仰视他。 他的胃痉挛起来,隐隐作痛。 瞧瞧他们两人丑陋的样子,相互攻讦,互相出卖。这一刻他意识到了灵魂的丑恶,他自己的,和米里埃主教的。这是沐浴多少遍圣水、进行多少次祈祷都洗不干净的。 “米里埃主教说你有成为圣子的潜质。”费奇掐住乔的下巴仔细端详,“我怎么看不出来?但他没必要骗我。所以如果你跟我回去,我就把你带到国王面前,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乔咬紧牙关强忍着眼泪,但泪水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你哭了。”眼泪滴落到费奇手背,他倏地松开手,伸手推了乔一把。 乔踉跄地走到米里埃主教面前。 “动手吧。”费奇淡然命令道,“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乔提着剑,后退了一步,“我做不到,我不能杀人,杀人是不能饶恕的罪过……” 他朝后退,撞到了费奇,他吓得瑟缩起脖颈,抬起头,与费奇对上眼神——这眼神充满对他的失望和嫌弃。他低下头,心脏被这种眼神戳伤了,一瞬间仿佛看见父亲和西瑞尔。他们都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手上的剑太重了,重得他几乎拿不住。但他没有放手,在费奇的注视下,他绝望地朝前走了一步。 他一边流泪,一边走向米里埃主教。 他背对费奇,脑海却仿佛能浮现费奇的表情。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烫得千疮百孔。 在米里埃主教面前,他停下脚步。米里埃主教抬起头,探出眼神看他,两人均沉默不语。 “动手吧,神已经无法宽恕我了。”米里埃主教说,“我是罪人,你来审判我,这是正确的。” 眼泪一直朝外流淌,乔眼前的世界被泪水模糊。善与恶、是与非的界限就此消弭,他颤抖着举起手,闭上双眼,刺了下去。 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和血液迸溅而出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他松开手,跪坐在地,惊觉身上也被淋到了黏腻湿热的血液。 于是他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瑟瑟发抖,惊惶不定。明明是他杀了人,但他却更像被刺伤的对象。 长剑穿透米里埃主教的肚子,米里埃主教捂住伤口,倒在地上呻/吟抽搐了片刻,哀嚎着在乔面前死去。 乔低着头,吐空了胃,不敢抬起头去看米里埃主教。他低头只能看见自己吐出来的秽物,还有洒在他白色长袍上的斑斑血迹。 “很好。”费奇从背后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乔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脖子。“你杀了米里埃主教。” 费奇重申了一遍这个事实。他看着乔狼狈至极的脸庞,心里涌起复仇般的快感。 “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这件事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费奇咧开嘴,笑着安慰他,“按照承诺,我放你离开,你可以走了。”他抓着乔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滚吧!”他说。 乔勉强支撑起身体,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冷汗和泪水绷紧了他的脸,他愣在原地,惶惶然,迷惘无措。 费奇从米里埃主教的尸体里抽出剑,又在尸体怀里翻找了一下。 “给!”一卷沾满血液的地图被扔到乔脚下。 “拿上地图滚出塞罗都,今晚是我杀了逃跑的米里埃主教,而你则从来没出现过。”费奇幽灵般的音色从身后飘了过来。 乔愣了很长时间,才缓慢地弯下僵硬的身体,用颤抖的手指抓住鲜红的地图。 在他要直起腰的时候,一把剑突然从背后横在他脖子上,他吓得手抖,地图又掉在了地上。 “站起来!” 乔咽了口唾沫,重新抓住地图,缓慢起身。 脖子上的剑随他一起升起。 “但是你要记住,乔,”费奇的声音继续飘荡在耳畔,“我会一直注视你。”他如此道。“你就这样逃去圣地,我保证没人会追杀你。但这是你欠我的。” 乔舔了舔嘴唇,嘴里弥漫起铁锈味。好苦。 脖子上的剑刃被移开。 “米里埃主教的家族就在圣地,你去了可以投奔他们。只要你守住秘密,再加上你的特殊能力,你在圣地会过得一帆风顺。”费奇将剑收进剑鞘,“甚至若你选择抛弃‘盖斯特’的姓氏,成为古老家族的养子。在家族的帮助下,未来你加冕成为教皇也不是没有希望。” 费奇深深凝视乔的背影。他知道乔不敢转头看他。 “你自己对此也心知肚明不是吗?本来我以为你只是个懦弱的庸人,但你真的亲手杀了米里埃主教,倒是让我有点惊讶。你一点儿也不笨,乔,你很聪明,总是能保全自己,一次又一次,这可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才能。” 乔张了张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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