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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需要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莫林看见艾凡旋转着手上的匕首,从中感受到了他的迫不及待。 “你是要得到金枝对吗？”莫林说。“我会帮你的。” 艾凡瞥了他一眼,“不用，你是被牵扯进来的,最好什么都别干。” 好心提出帮助,结果被直接拒绝。莫林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似乎是他自作多情了。 沮丧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的的确确像是个外来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乔伊他们还在等他的消息呢。 好不容易熬到祭祀开始的日子,小镇热闹欢腾，人们集体在湖中沐浴，还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向森林之神表达敬意。 祭祀森林之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因此镇上的每个人都要参加晚宴上的祭祀仪式。 莫林跟艾凡一起出门的时候,也遇见了许多穿着干净整洁、急急忙忙赶往湖边祭祀场的镇民。 “不知道祭祀是什么样的？”莫林忍不住说。 艾凡跟在他身边,一直保持沉默,所以一路上就只有莫林在自言自语。 “你不好奇吗？艾凡。” 艾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参加完祭祀仪式，你就回去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为什么？”莫林心里一沉。艾凡的语气像是今晚他会遇到危险一样。 “你没闻到吗？”艾凡眼神扫过身边言笑晏晏的镇民，“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很重，是从湖边飘来的。” 莫林怔了怔，他什么都没有闻到。 “是人血的味道。”艾凡又补了一句。 也就在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湖边,瞧见了湖面搭建起的木头祭坛。 祭坛被建在湖边浅水区,完全由木头建成，莫林认出所有木材都属于森林里的橡树。而最让他惊骇的，不是这座突然出现的巨大祭坛，而是绕祭坛而立的被尖刺刺穿的祭品。 他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圆形祭坛被鲜花和绿叶装点，外围树立了一圈顶部被削尖的木柱，每根柱子都刺穿了一个人的身体。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属于外来者，是受到金枝影响误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鲜血流淌进清澈碧绿的湖水，汇聚成数道鲜红的丝带随波荡漾。每个活人祭品都穿着橡树皮做的袍子，头顶戴着橡树皮制作的王冠，王冠上还点缀着鲜花和树枝。而在他们低垂的脖颈上，血淋淋的伤口横亘其间，将整具躯体染成鲜艳的红色。 “为什么……” 莫林站在原地怔怔发呆。身边是笑容灿烂、尽情享受节日的快乐人群，但他不明白为何在这座血腥祭坛旁，这些人能笑得如何开心。 视野受到如此野蛮的暴力行径的冲击，他内心翻腾，腹部一阵绞痛。 祭祀仪式开始了。 圣殿里走出一队人，他们森林之神的侍者。侍者身穿不同的服饰，他们登上祭坛，一部分开始演奏乐器，另一部分则伴随乐曲声开始表演。 从四周的议论声中，莫林得知了这是祭祀的重要仪式——斩落王首。祭坛上头戴王冠者扮演的是森林之王，也就是祭司，而另一个刽子手则举起木剑作势劈砍，将要把森林之王的首级砍下来。 啪！随着木剑斩下，王冠掉落在地，四周二十余个活人祭品的脑袋也同时坠入水中。噗通！人群发出激烈的欢呼，仪式结束，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激动的微笑。 莫林默然站在其中，浑身感到彻骨的寒意。 二十余具无头尸体依旧被刺穿立在水中，血红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每条都是扭曲的阴影，爬行在银镜似的湖面之上。 在欢呼声中，满湖的红色褪去，暗夜姗姗而至，祭坛中央和四周又燃起明亮的篝火，再次扯出祭品的影子，将它们的灵魂揉碎了洒进深沉的黑夜。 莫林看见有人走上祭坛绕了一圈，手上还拿着一根槲寄生树枝，他们用树枝在祭品断裂的脖颈处沾了血，又笑嘻嘻地走下祭坛。 “这是什么意思？”他小声呢喃，视线瞥见艾凡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槲寄生树枝。“每个人都要折一根吗？”他问。 “不，”艾凡说，“它没任何用处，只是一种仪式。”说着，他将手里的树枝扔进火堆。 听着树枝燃烧的噼啪声，莫林咽了口唾沫，问：“什么的仪式？” “杀人的仪式。” 莫林瞬间联想到祭坛上的演出，“杀谁？祭司吗？” “祭司是森林之王，就如橡树的灵魂寄寓在槲寄生上，森林之神的灵魂也寄寓在每一任祭司身上。每年的祭祀仪式，实际上也是祭司的换任仪式，要想成为新一任祭司，就必须要杀掉上一任。” 莫林瞅了瞅四周，发现许多人手里都拿了槲寄生树枝。 “所以每一个祭司也是谋杀者。为了防止神的寄身之所腐坏，神灵就必须要寻找新的身体。杀死旧的化身，也是为了让神更好地复活。”艾凡继续说，面无表情，“真正的祭祀就要开始了，我接下来会去森林。只要杀死上一任祭司，我就会成为新祭司，到那时候我折下任何槲寄生树枝都会变成金枝。这才是金枝的真实面目。” 说完，莫林就看着艾凡径直朝森林深处走去。 与迫切的他前往同一方向的，还有许多身强力壮的战士。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成为森林之王的继任者了。 莫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有种郁闷难耐的滋味。 这样野蛮血腥的习俗令人不寒而栗。这样看来，祭司才是真正的祭品，而每一任祭司，在犯下杀人之罪后，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而被人杀死，宛如森林中植物生长的自然规律，周而复始，永无止息。 四周的人逐渐减少，莫林依旧站在原地。 “你，”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了一个脸戴树皮面具的男人，“你不去森林吗？”男人问。 莫林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刚才扮演森林之王的人。 “我还没准备好。”莫林回答。 “你不想成为下一任祭司。”男人用平静的语气说。 “为什么大家都想成为祭司？”莫林叹息道。 “因为这是一种荣誉。”男人解释，伸手放在胸口，“身体会变成神的化身，身体内会住进神的意志，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莫林并不赞同这种想法，但他没出口反驳，而是凝视着男人，“你也不打算成为祭司吗？” “我准备在圣殿里等待。”男人说。 人渐渐走光了，莫林也没有呆下去的心思。他可不想继续面对这二十多具无头尸体。 他按照艾凡的叮嘱回到镇上的小屋。 既然他不需要参加祭祀，也就没有冒险进入森林的必要。他还准备好好活着回到塞罗都呢。 …… 在祭祀开始的同时，希思和泽维尔也在森林中遇见了一群不速之客。 最开始听见动静是泽维尔，两人心存警惕，没敢露面，而是立刻爬上了树。 过了不一会儿，树下响起了说话声，希思拨开树叶，就看见月光下人影攒动。 “快看，这里有半头鹿！” “是被野兽吃剩下的吧？森林里有猛兽，我们肯定进入了猛兽的地盘……” “那现在怎么办？赶紧走？” “我快饿死了，把肉带上再走吧！”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而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让希思起了疑心。 从讲话内容来看，这群人似乎没什么野外生存常识，那他们又为何会进入丛林？ 等这一群人走后，希思和泽维尔跳下树。 “刚才是什么人？”他问泽维尔。他知道泽维尔在夜间的视力比他好多了。 “是误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泽维尔说，“在厄舍府的时候，你就跟他们一样，误入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被杀死，现实世界就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尸体。” “听起来类似邪神的降临，两个世界相遇后，就会产生交叉区域。厄舍府是如此，而现实世界肯定也有一处地方形成了这种区域，不停地将那边的人类拉入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人也可能会被拉出去。”泽维尔补充说。 “真的吗？”希思心里一紧，瞬间联想到了自己。 如果厄舍府不仅是两个世界交叉，还牵扯到了地球世界，那么他的灵魂确实被扯出了身体，在时空的扭曲下被送到了另一具躯体中。这样的话，他这次莫非真的有可能回到地球？ 思绪万千，眼前黮漶的黑暗凝聚起来，仿佛幻化成铺天盖地的阴影将他整个人吞噬。 “我有个地方想去。”仔细想了想，他抬头对泽维尔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好。”泽维尔凝视着他，目光坚定。 “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他伸手握住泽维尔的手，“我想去的是湖边的圣殿，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森林了。” “先试着朝湖边走吧。”泽维尔说。 “好。” 作出决定，两人便迅速朝湖边赶去。但就在赶往湖边的路上，刺鼻的血腥味从不远处的山林中飘了过来。 “有人死了，是刚才见过的那群人。”泽维尔眼睛闪了闪，道。 希思蹙起眉，“难道有人在追杀他们？” 泽维尔站在原地认真聆听了一会儿，旋即抓住希思的手就跑。 “有人在靠近，我们先藏起来！”他变回白狮，驮起希思就蹿进丛林。 森林里安静得出奇，耳边只有树叶拂过皮肤的摩擦声和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希思伏在泽维尔背上低着头，等泽维尔停下脚步，他仰起头，才看见面前的空地上竟躺满了尸体。 是他们刚才遇见的那批人，鲜血温热的血液流淌在草地上，旁边还放着半具鹿尸。 看着这些被残忍杀害的普通人，希思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寒意。月光从树枝的缝隙中照射下来，照在死人惨白的脸庞上，阴冷的血水就从里面渗出，淌在地面凝结成白霜。 他转头看向泽维尔，“我们先……”话未完，泽维尔猛然跃起将他扑倒，数条寒芒从天而降，在泽维尔身上扎出一道道血口。 希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泽维尔挡在他身前，他站起身，脸颊刺痛，他伸手擦了擦，手上便红了一片。 一个影子从树上跳了下来，缓缓踱至月光下。 四目相接，两人脸上均现出惊诧之色。 “艾凡？”希思眼睛微微睁大。 艾凡也霎时皱起眉，眉间狠狠拧出沟壑，“你怎么在这里？” “莫名其妙被卷进来了。”希思说，瞥见他手心闪过的金色，“好久不见，看见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哼，现在我想死也死不了。”艾凡说，嘲讽的语气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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