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书同理。 他们来之前,人修之间已经商议过一轮,此番是分别代表锦绣阁、云端六宗和仙盟来与楚仙尊议事的。 王逸尘折扇一收:“焚修之后,魔域里魔尊争来争去换了几回,这回总算坐上个能撑得住场的,新任魔尊求取一份天魔血,愿跟人修写下交好的友盟契书。” 月鸣:“他主动跟人族修好,也是为了巩固自己魔尊的位置。” “血可以给。”楚惊澜道,“顺便把焚修换个地方,不用关在渡厄宗了。” 君不书终于放下茶杯说了话:“其余人也是这个意思。” 当初把焚修关押在渡厄宗,是因为大战虽然结束,但局面未稳定,渡厄宗有楚惊澜坐镇,那些一心想追随焚修称霸修真界的残党绝不敢来渡厄宗救人。 魔族的魔尊换了好几个,最短的魔尊就在位置上待了几天,现在局势已经稳固,反而更应该让那些余孽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焚修就是最好的诱饵。 焚修活着的事只有大势力知晓,至于他修为被废知道的人更少,大乘期的修为不是那么容易废的,在楚惊澜切实做成以前,没人知道能不能成功,加上焚修一身天魔血也还有用,有人会来杀他,有人想来救他。 等把焚修带出渡厄宗,有些人可能会在路上动手,焚修未必能到得了下一个牢笼,他或许会死在路上也说不准。 “几大宗派的意思是带去曜日宗,一路上会布下层层埋伏。”王逸尘以灵力在桌面上画了画,“五日后我们会集结好人手,来渡厄宗下接人。” 去哪个宗门无所谓,楚惊澜注意到的是,天元秘境的地点就在曜日宗附近, 正事商议得差不多,月鸣和王逸尘却没急着说告辞,月鸣拿胳膊肘怼了怼君不书,故意大声道:“你不是说想替仙尊算算缘分定数,在大婚前讨个好彩头吗,怎么还不开口?” 这是来之前他们说好的,但君不书从看到楚惊澜后,就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这都该走了,月鸣坐不住,主动把话甩了出来。 以锦绣阁的手段,在知道长相和名字的情况下,愣是没能把萧墨的来历探出,这滋味真是该死的熟悉,跟当初调查“墨澜”一模一样,没办法,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君不书的神算。 君不书却捧着杯子,恹恹叹了口气。 “现在没有必要了。” 王逸尘和月鸣同时看向他。 君不书慢吞吞道:“他的道侣印是红鸾印。” 旁人没有一眼看破道侣印类型的本事,但君不书有一双好眼,他的卜卦道这些年来愈发登峰造极,进屋时就看穿了楚惊澜道侣印的本质。 红鸾印不能解开,同生共死,那这缘分他算或不算,还有什么区别? “什么!?” 月鸣拍案而起,顾不上什么仙尊不仙尊,咬牙切齿:“楚惊澜!” “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盼着你死,你跟一个元婴的人结红鸾印,白给他们送上弱点,是嫌自己命长吗!” 这些年,就连大权在握的王逸尘也不敢这么跟楚惊澜说话,唯一一个敢冲楚惊澜横眉冷眼的就剩月鸣了。 月鸣话音刚落,院中某处忽然传来灵力波动,众人远远望去,发现是灵力漩涡,有人晋阶的表现。 漩涡消散很快,晋阶很顺利,楚惊澜淡淡道:“现在他是分神了。” 是萧墨晋阶的动静,从元婴巅峰来到了分神。 月鸣:“……” “分神就够了?想杀你的人聚集起来,一人分出一点灵力都能淹死他。” 月鸣说的是气话,也是实话。 人魔大战时楚惊澜杀的不止魔族魔修,人族中心怀不轨的他也杀过,当然,月鸣他们也干过,只是仇恨远不如楚惊澜拉得稳,木秀于林,他成了世上最强也最扎眼的仙尊。 比修为,没人能在楚惊澜身上讨到好处,他也不开山门收弟子,对权力也没兴趣,除了死掉的道侣,好像无情无欲,让人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算计。 时间长了,人们都要以为这座高山坚不可摧,敌人也放弃了找楚惊澜的麻烦。 但现在来个跟楚仙尊性命相连的道侣,简直是白送的靶子,杀了萧墨,楚惊澜也得死。 楚惊澜却完全不担心:“我留在他身上的护身法印,足够挡住归墟期三击,而一旦法印被触动,我就能立刻去到他身边,在秘境里也能。” 如今世上就楚惊澜一个归墟,也就是说,除他以外没人能对萧墨下死手? 月鸣噎了噎:……要是这个防护程度的话,那倒好像确实不用操心。 “他不是我的软肋,”楚惊澜说,“来杀他的人只会死在我手——”楚惊澜顿了顿,改口继续,“我们手里。” 王逸尘展开扇子给月鸣扇风:“如此一来便可放心,你也冷静,别人没有君不书的眼力,只要我们三个不说,外人哪能知道这是红鸾印。” 楚惊澜:“坐下,我还有话说。” 月鸣哼了哼,但还是撩开衣袍坐下了。 而卧房里,萧墨完成晋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灵力充沛,神清气爽。 原本早上他是的确没有精力动弹了,元婴期的身体扛得住,但他意识扛不住,初偿云雨,就是整整一个晚上,太过刺激,骨头都酥了。 但晋阶后精神一振,他又行了。 楚惊澜在与人商量事,萧墨想了想,分出一缕神识,进入了识海。 不是他的识海,而是楚惊澜的。 结了红鸾印,就能进入彼此识海,楚惊澜清晨醒来,与他又说了些话,他说自己神识不稳,每日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来锤炼神识。 神识不稳会反应在识海中,萧墨想看看如今识海里的模样。 萧墨神识进入识海后,眼前景色骤然一变,从阳光正好的屋子来到了一片晦暗森冷的地方,巨大的反差和黑暗让萧墨神经下意识绷紧,片刻后才缓过来。 因为此地也是有光源的,看得清东西。 只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空中,连光也是冷的。 昔日这里参天的巨木仍在,但叶片竟变得漆黑,树上没了灵光,虽然没枯萎,但整棵树都死气沉沉,曾经红莲开遍的水潭里只剩一朵半焦的花,而潭边大片的幽夜昙全部枯死,无力低垂。 荒凉、死寂,就是楚惊澜现在的识海。 萧墨碰了碰幽夜昙的花瓣,从识海出去后,眼圈又红了。 楚惊澜走回屋内,萧墨立刻对他笑了笑:“回来了?” 楚惊澜:“嗯。” 楚惊澜抬手按按萧墨的眼角,知道他进了自己识海,眼红肯定是因为里面的景象,萧墨将金链收回,法器由他控制,又变成手链停在手腕上:“我没出去过。” 楚惊澜吻了吻他手腕:“我知道。” 萧墨想到那死寂的树和花,对楚惊澜道:“天元秘境,我先不去了。” 楚惊澜抬眼看他。 “你不是想把我锁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吗?”萧墨道,“你要是心不能安,就把我锁着,我陪你,哪儿也不去。” 楚惊澜眼里闪过危险的神采,他倾身吻住萧墨的唇,萧墨闭眼,承受着他的给予和索取。 等将人的眼泪再度掠夺出来,楚惊澜才放过了他,让萧墨大口呼吸。 “去吧。”楚惊澜抱着他说,“我们一起。” 萧墨微微睁大眼,眸中因为刚才的吻而泛起秋波:“但你……” 楚惊澜知道,总不能一辈子真把人关着,这只是他发疯时的想法,是不对的。 楚惊澜揽着人,将下巴放在他肩上,“但你说要带我走出来,我愿意试。” 萧墨抱住他,心里酸软成一片:“好。” “不过出行方式有变。” 楚惊澜碰了碰萧墨通红的耳朵,字面意义上咬着耳朵,把事情说了。 萧墨闻言微讶,但兴致勃勃答应了:“好。” 于是五天后,当各大势力的弟子齐聚,来渡厄宗外等着接焚修时,就看到金刀客莫知押着焚修走出山门,他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修士,腰间挂着渡厄宗的身份腰牌。 两个修士面孔年轻,算得上清秀周正,单看是好看的,但扔进人群里也不算显眼,都是分神期修为。 两人都佩着剑,一人穿着银蓝色衣袍,一人着艳丽红衣,腰间还有根笛子。 金刀客莫知把焚修交给他人,跟人见礼,自然就有人问起他身后两人的身份。 莫知被楚惊澜允许进宗门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他如今是渡厄宗的子弟了,但这两人又是谁? 莫知轻了请嗓子,有板有眼:“这二人是渡厄宗新收的弟子,此番也将为人修出份,等到了曜日宗,也正好去附近的天元秘境。” “叫他们红莲和夜昙就好。” 人群里月鸣眼皮跳了跳,转过眼去,看惯了楚惊澜的样子,再看他的伪装,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没错,这二人正是萧墨和楚惊澜,此番改变了容貌,要和他们同行。
第106章 红莲跟夜昙两个假名, 起得简单随意,像真名又像假名, 混淆视听,但没关系,主要是好记,多少跟他俩沾点边,有人用假名叫他们时也能反应过来。 伪装身份加入押送队伍,是五天前楚惊澜听到关押地点在曜日宗后,临时起的意。 萧墨想去天元秘境, 除了找材料,也是想历练,巩固提升自己的修为, 不过以楚惊澜的精神状态,萧墨本来准备把修炼计划暂时挪后, 就在方寸的小院里,先好好陪楚惊澜一段时间再说。 楚惊澜肯主动跟他出门, 当真是意外之喜。 楚惊澜先前放狠话,想把萧墨锁起来不让外人看到,此番出门,打破了前半句,但实现了后半句。 萧墨和楚惊澜伪装身份用的是一种法器, 薄如蝉翼覆盖在脸上,不仅可以改变样貌,灵力流转后还能调整身形, 在外人眼中, 看到的是他们伪装后的模样, 但在两人眼里, 对方还是真正的模样。 因为这法器也是一对儿,认主后再彼此按上印记,只要维持着最基础的灵力流转,就能让他们看到对方真正的脸。 萧墨和楚惊澜当然保持着灵力流转,对萧墨来说也当是修行了。 如此一来,萧墨漂亮的真脸确实没被他人看去,是只属于楚惊澜的风景。 以他现在时不时发作的偏执占有欲,不禁让人怀疑,哪怕正事上不需要隐藏仙尊身份,楚惊澜可能也得把萧墨的脸遮起来再出门。 而萧墨还会很乐意配合他,这才是重点。 萧墨腰间配的笛子不是楚惊澜送他的玉笛“惊墨”,惊墨太显眼,之前在聚宝宴上也露过面,因此换了另一把笛子,楚惊澜也换下了破晓,同样还是天阶法器。 莫知还给他俩身份打补丁:“他们二人剑术功法深得仙尊真传,路上若遇不轨之徒,想来也能帮上忙,仙尊还将护山妖兽金焰流火凤也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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