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信息与你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我就没有提前传输给你。】 过了会儿,季眠说:【下次,还是告诉我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系统无所谓地道。 反正传送剧情对他而言,也就几个kb而已。 孙齐在原地几分钟,觉得一时半会儿等不到人,只得遗憾地开着他的新车走了。 季眠仍然守着他的小马扎,望着天空发呆。天空的颜色逐渐深沉,铅色的云层愈发厚重。 忽然“啪嗒”一下,一滴冰凉的水渍直直掉进他的眼睛里。 眼皮被刺激得合上。 他闭着一只眼,用手指揉了两下。 【下雨了,系统。】 【嗯。梅雨时节,下小雨很正常。】 但系统的判断失误了。 只十分钟过去,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中雨,甚至隐隐有朝大雨转变的趋势。 季眠的小马扎往后退了两米,躲到屋檐下面。 气温稍稍冷了些,他收着手脚蜷缩起身子,下巴搁在抱起来的胳膊上,嗅见了雨水打湿泥土的气味,觉得内心很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仍未见小。透过虚幻朦胧的雨幕,季眠瞧见了远处的巷口,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松开交叠在一起的手臂,站起身来,转身钻进木雕店里。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老式的直骨雨伞。 他撑起伞,一头扎进冰凉的雨幕,跑向巷口。 巷子很长,季眠跑了一半,有点气息不稳。 那道模糊的身影愈发清晰,步伐沉稳而缓慢。是段酌。 他的黑色外套上半部分已全湿了,雨珠不断从略硬的短发上、鼻尖上滴下来,他的眉骨、眼睫,同样被水汽染湿了,仿佛带着冷意。 “哥!” 段酌抬起眼,看见跑向自己的少年。 他藏身在歪斜的黑色雨伞下,像一朵朝着天空扬起脑袋的蘑菇。 而这朵蘑菇如今到了他的面前。 “您,”季眠喘了口气,“没带伞呀。” “嗯。没看预报。”段酌的神情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差别,随即很顺手地从季眠手心里接过伞柄。 “哥,您一路走回来的?” 段酌睨着他,“打车到路口。” 他还没生活不能自理到在雨天不打伞跑狂奔几公里。 季眠瞧了瞧他的肩膀,“哦”了一声。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淋了很久的样子。起码上衣还没完全湿透。 他们并肩走着,段酌负责撑伞。 回去的路似乎比平时要长了一些,也许是雨天那令人平静的嘈杂声带来的错觉。 回到店里,段酌先脱了外套,旋即拿了条干毛巾擦了两下头发。 白色毛巾被随意搭在他的后颈上,段酌余光瞥见季眠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今日的成品——一颗毫无长进的类柱状物体。 他随手捡起来,挑着眉梢问:“这什么?土豆?” 季眠闻言看过去,瞧见段酌手里的东西,脸有点红,“不是,是……红薯。” 段酌:“……” 系统:【……】 它也以为是土豆呢。 段酌在工作台前坐下来,拿了把锉刀。手腕带动刀具状若随意地刮了两下,那颗类似柱状的不明物体一端便被修出圆锥状的流畅弧度。修出大致的形状,再用其他更精细的工具在表面雕刻出纹路。 十几分钟后,一颗外形很标志的木头红薯诞生了。红薯表面带有浅浅的凹陷纹路,一颗虫眼也没有,虽然未经砂纸打磨,但已是一颗十分健康标准的薯了。 季眠露出惊叹的表情。 不愧是大哥,连红薯都能雕得那么逼真! 【噗。】系统发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声嘲笑。 不只是对季眠,这嘲弄的对象还包括段酌。原本用木雕刻红薯的傻子只有一个,现在不正常的家伙变成了两个。 而段酌,此刻盯着左手握着的木头红薯,右手捏着一把尖刀微微发颤,随时准备销毁证据——他这辈子头一次雕这么蠢的东西。 他咬着半支烟,眼神很复杂,几乎回忆不起来二十分钟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脑子抽了吗? 然而季眠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那颗薯,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 “……” 段酌右手的尖刀抬起又落下,落下再抬起。三个回合后,他总算松了手,将其扔进工具箱里。
第13章 不知为何,从这日起段酌竟然肯发发他那吝啬的善心,偶尔抽时间教季眠了。 他一向肆意不羁,又我行我素,这样的转变堪称奇迹。 于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穆语曼窗台上由季眠送来的的小摆件肉眼可见的精致起来。 季眠进步了,而且进步还很大。 一年前的他还是个只会刨木花的小白,连学徒都算不上。现在,段酌扔给他一根木头,季眠连大致的形都能给打出来了。 他还会做些小型的简单木雕,比如拿段酌剩下的边角料雕个兔子或者萝卜——不久前他还只会雕土豆呢。 就连段酌,有时看见他雕的东西,都会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季眠猜不透他哥的意思,不过他擅自认为这是他大哥对自己的肯定。 直到夏至来临,季眠总看望穆语曼的行为也不曾被孙齐这伙粗神经的人察觉到。但富有生活经验的老人们,却对这些小年轻们情情爱爱的苗头很有眼力。 从十二月中开始,那些曾经喊季眠“卤蛋”的大姐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了,带着点古怪的窃笑。 起初季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这天下午,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正在雕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头。木头已经初见猫咪的形状,他用刻刀细细修饰表面的纹路,做出毛发的蓬松感。 太阳落山之前差不多能完工,将这只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猫送给穆语曼了。 他刻得专心,两个小时后总算收工。 季眠将木雕攥在手里,走出店门。 一踏出大门,他愣了下。 孙齐正坐在店面门口用来送货的三轮车的车厢里,跟旁边几个提着购物袋或是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在闲聊。 一见季眠出来,他们忽然都看着他笑,笑容暧昧不清。 再一转头,段酌竟然也在。他散漫地站在一旁,侧影对着季眠。 听见开门的动静,段酌也偏头看过来,脸上罕见的带着笑意。在橘金色的夕阳下,仿佛发着光。 这一幕像是直直撞进季眠的眼中,叫他牢牢记了许久。 以往段酌偶尔也会对他笑,但那笑总是很快就敛了起来,泡沫似的。季眠总怀疑段酌的笑是自己看到的幻影。 今日却没有,即使与他对上视线,段酌仍没打算收回唇边勾起的弧度。 季眠有点茫然,但还是一一打了招呼。 女人们笑眯眯地应了声,然后纷纷推搡着彼此,快步离开了。 “季眠,过来!”孙齐朝他吆喝道。 季眠走过去。 “怎么啦,孙齐哥?” “吭。”孙齐郑重其事地嗽了嗽嗓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什么……就是雕了只猫。” “我看看。” 季眠犹豫了下,摊开掌心,把那只猫咪拿给孙齐看了。 猫儿雕得很精细,是只圆滚滚的幼猫。两只爪子向上抬着,像是要扑捉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对人作揖。 孙齐捏了两下猫爪子,乐了,一头凌乱的黄毛晃来晃去——他今年新染的色。 他又嗽了下喉咙,问道:“你做这玩意儿干什么?” “送人的?”他灵活地挑了两下眉毛,脸上的表情生动过头了。 “……”季眠沉默。 他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却见段酌两步走过来,从孙齐手里接过那只活灵活现的木雕小猫,把玩了两下后问:“送谁?” 他径自略过它是不是送人,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是送给谁的。 面对孙齐,季眠还可以选择不吭声。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段酌,是他的大哥。 他嘴唇嗫嚅了下,“这是……给您的。” 否则要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段酌“这是送给你姐姐的”。 虽然季眠没见过段酌打人,但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哦?”段酌直勾勾盯着他,挑了下唇,把手里那只过分可爱的猫咪盘了两圈,毫不客气地揣进衣兜。 末了,还懒洋洋说了句“谢谢。” 他收了!? 季眠表情呆住了。他还以为段酌不会看上这么简陋的木雕的。 他的目光在段酌的衣兜外面不住流连,像是自家的小猫崽真的被人拿走了。 这只猫咪木雕,虽然看起来很简陋,却耗费了他两周的时间。 而且,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喜欢也是最满意的一件木雕。 季眠抿了抿嘴唇,很不舍。 “嗤……” 头顶传来一声玩味的轻嗤。 季眠一抬头,便见他大哥似笑非笑着,眉梢轻轻扬起。 他正为段酌难得的调侃神情困惑时—— “听说,” 段酌操着轻佻的语调:“你想当我姐夫?” “噗!哈哈哈!”一旁的孙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直把腰都乐弯了。 季眠愣了一下,想通什么后,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人,分明是知道这木雕是他要送给语曼姐的,却故意拿他开玩笑! 红云从季眠的脸颊一路向下攀上他的脖子、耳根,他此刻既窘迫、又尴尬,还很生气。 他实实在在的恼了,半晌憋出一句:“……不敢。” 段酌仍然闷笑着问:“不敢还是不想?” “……” 这时候,孙齐豪迈的笑声总算停下来了。他手指向道路右方,刚才那几个女人离开的方向,说:“她们说,去穆姐家里办事的时候,看见她窗台上有两排木雕,还以为是段哥送的。” “……” “我跟她们说,段哥的手艺怎么会那么差?” “……” 季眠的脸已经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了,低着头想走,后脖领却被段酌用一根手指头勾住了。 身子被段酌捞回来,季眠只好闷不吭声地站在原地。 段酌垂眼望着他,发现季眠的皮肤半点瑕疵都没有,像块嫩豆腐。“你今年多大?” 季眠不答今年,只说明年:“明年就十八了。” “就是今年十七。”段酌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知道你穆姐多大吗?” “……知道。” “我……是还不够成熟,但我喜欢语曼姐是真的。等我成年了,我会跟去语曼姐表明心意的。” “哦。”段酌嘴角噙着戏谑的笑,“那你去。” “我不拦你。”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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