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风带走了鲛人,带着寂飞跃到半空,沿着皇城国都沿着众多城镇,飞跃到海面。 寂在风中闻到熟悉的气息,是和林如出一辙的幽远神秘的一抹淡香。 无数的月亮石从海底升了起来,指引出一道远去的方向。 月亮石是鲛人一族的圣石,他们沿着月亮石的轨迹游去,越游越远,越游越深。 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一些海底的生灵游动着,穿过宏伟壮丽、典雅神秘的白色建筑。 无数的巨石铸成这美丽的建筑群。 月亮石闪烁着,游进这世界铺成银色的暗河,一轮明月自河的尽头升起。 神迹。 鲛人们游了进来,没有半分极深之海的不适,仿佛造物之主的恩赐,对生态贴心的调整,这里比他们原先的居所更怡然。 一层透明的结界薄膜保护着这方广袤的世界。 鲛人的新家。 鲛人文明新的起源。 人类无法踏足之地。 一头巨鲨游过,几头章鱼涌进……只有人类穿越不了这透明的结界。 从此处望,人类只能看到海底巨大的风暴,而无法穿越。 污染无法跨进,病毒无法抵达,哪怕大海脏污,此方世界仍会干净怡然。 一方耗尽林力量的伊甸园。 林笑却沉睡在天地之间。 他会醒来,而寂看不到了。 这里处处都有林的气息,寂却无法找到林。 殷伤了喉咙不能开口,他攥住寂,眼神里是质问是不解是难以接受。 殷也闻到了这幽淡的气息。 寂推开殷,沉默地朝世界深处游去。 直到筋疲力尽,他倒在一处建筑里。 他望着这高大的建筑,这里不该空荡荡的,如果没有林—— 也该有一座巨大的雕像。 让他怀念他。 仰望他。 触手、难及。 (完)
第169章 神祇14 楼家的人都知道楼婪就是头疯子,痴狂地变态地爱上一座雕像。 活人爱上死物,不是疯子还能是什么? 考古学家从沙漠里挖出一座雕像,研究发现大概率是数百年前那一片绿洲的人崇拜的神。 后来绿洲渐渐被风沙掩埋,绿洲的人也早就迁到了别处融入别的文化,这一段历史也就不清不楚。 除了石雕,陆陆续续又挖出不少木雕、骨雕,都是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神秘的眼来。 无独有偶,有渔民从海洋里打捞起雕像,经过对比,那海洋里雕像的眼与绿洲雕像的眼眸别无二致。 沙漠地带和沿海地带怎么会信仰同一个神? 海洋里那雕像被腐蚀,模样不是很清晰,复原出来的图直接爆上了热搜,没别的理由,就是过分的美与神圣,雕刻这塑像的人若不是心中充满了极致的情感,绝无法雕刻得这般令人惊艳。 即使被侵蚀得模糊,依旧能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爱与虔诚。 也有人说这复原图不够复原,死板僵硬,充满了人类自以为是的想象,真正的神像一定更加惊心动魄。 就凭那双眼,没有人能画出的眼眸,无法形容的幽远……如果在沙漠里和海洋里都能打捞起相似的神像,有没有可能,历史上就存在着这么一位人,被虔诚的崇拜推上了至高的神位。 雕像这样细致而清晰的刻画,不似凭空想象,仿佛真有那么一位存在,为沙漠带去绿洲,为海洋带去安宁……更有人说,历史上似乎总有一个人的影子,从远古到如今…… 兽人记载缪同十分关注的林,消失在雾气中。 霸主戊衡终年思念的神,晚年刻在石上、竹简上的像,虽然侵蚀模糊了,可看起来怎么跟挖出来的雕像神韵如此相似。 一统天下的大蕲王庭里,一位记载为林的王爷…… 逐鹿天下的豪雄军营里,有一位军医与知己,于豪雄死后乘舟远去,记载里也是林。 著名大家隗溪记录自己的友人林笑却……传说中的鲛人生活在海洋,有没有可能雕像是鲛人雕刻……兽人的骨头都挖出来了,鲛人不过是人鱼,真实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网络上吵翻天了,有的说如果同姓就是一人,他还是始皇帝呢;有的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神神鬼鬼那一套;还有的说有相同的崇拜祭祀文化,很可能是绿洲那批人迁到了沿海地区,没什么可奇怪的。 经过发酵和时间的蔓延,痴迷于神像的也有不少,但没有一个像楼婪这般疯癫,真把神像当成了活人,向科考团队投资大把大把的钱挖掘研究,自己还病态地关在工作房里整日整日雕刻神像。 楼家的不少人都希望楼婪真的疯了,最好疯到不能自理,楼家这样多的钱财怎么能交给一个疯子呢? 但楼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儿子儿媳意外去世,其余的都是旁支——老爷子兄弟姐妹的孩子。这家业是老爷子发展起来,除了楼婪没其他人的份。 除非楼婪死了,跟他的爸妈一样,意外死去。 但可恨的是,老爷子立下遗嘱并公证公开,如果唯一的继承人楼婪去世,钱财捐给国家。只有楼婪活着,旁支才能拿到固定分红,过那一如既往的奢侈生活。 他们不但不能做手脚,还得防着其他人做手脚把楼婪害死,简直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如果楼婪疯了就好了,住进精神病院无法自理,成植物人更好,没死也没活。 楼婪啊楼婪,怎么就不把自己逼得更疯些,一无是处坐拥金山,怎么能没有亲人帮着看顾呢? 工作室里,楼婪望着面前三米高的雕像,近乎苛刻地凝视,不够,还是不够,他刻不出神灵半分的风采来。 神啊,这世面上所有的人都在玷污你,楼婪也是其中卑劣的一个。 我渴望真实的你,却做不到将你雕刻得真实。 穷尽我一生之力,耗尽我的灵魂,也不能够接近你,拥抱你,在你的脚边祈祷。 我要怎样虔诚,才能够唤醒你。 我该如何献祭,才能听到您的呼唤。 楼婪垂眸望向刻刀,是不是疼痛,唯有真实的疼痛能够唤起您的怜悯,得到您的垂怜。 楼婪轻而易举划了一刀,血色很快流淌而下,他笑着用沾着血的手掌,抚上神像的身躯。 吸食信徒的血液,取用信徒的性命,吞噬我的灵魂,醒来……爱人…… 楼婪笑着,他从来就不是个纯粹而虔诚的信徒,一开始就生了污秽之心,如果神真的醒了过来,想必是将他挫骨扬灰叫他死在神的脚下。 可没关系啊,踏在我的身躯上前行,沾湿您的鞋履,我的血和泪和我的尸骨一样的谦卑。 只要您睁开眼看看我。 哪怕我受尽永生永世的折磨,只要您看看我。 就一眼。 我会向您证明,我才是那个足以跪在您脚边祈祷的人。 一场车祸,一家三口只剩下楼婪一个。 妈妈牢牢地将他护在身下。 父亲死在当场,妈妈还没送到医院半途就死掉了。 只有他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医院里,他看见电视机里播放出新闻,海里打捞出神像,只一眼,就那一眼,他就明白,一定有什么值得在意,生命还能够继续,他要找到祂。 他不要玩具,不要鲜花,孩子指着电视对爷爷说:“我看见祂了,真的,爷爷,我在梦里看见祂了。” “祂真实存在,我才是那个死去的人,祂真的存在爷爷你相信我,你帮我找到祂好不好。我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死去了,全世界都死去了,只有祂还活着。” “我不害怕,我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腐烂,我还得有一具身躯。” “爸爸妈妈安慰我了,让我不要害怕……他们说我是神的信徒,他们去了天国,我在人间足够的虔诚,我会和爸爸妈妈团聚的。到那个时候,我就无所不能了。” 无所不能的楼婪可以拦下一切的悲哀,阻止一切的祸患,将凄惨消弭于无形。 可长大后的他,虔诚里掺杂了私欲,他爱上了雕像里的神,期待孕育出神的灵体,雕像如壳破裂,神从胎心里出来。 有所谓的亲人,曾蛊惑他吞下违禁药品:“只要吞下,你就能看见你的神了。” 楼婪的选择是用手中的刻刀,划破亲人的颈项,轻轻的一刀,不致命。 他看见倒下的亲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以及目光里的惊骇与恐慌求饶,慢慢地笑了。 “外物?一表三千里的兄长,你是蛊惑我背叛我的神,用一个虚幻的假象代替祂,你说说,我该怎样审判你。” 远亲被拖走了,血迹斑斑。 爷爷劝他放下刀来,楼婪将远亲的药交给爷爷:“您看,他叫我吃下呢,我吃了疯了,爷爷,我还是你的孙子,可他就只能成为亡魂了。” “我放过他,轻判他,不是我良善,”楼婪望向身后的雕像,“只是不想在神面前犯了杀戒。” 爷爷望着楼婪,眼眶隐隐泪意,他抱了抱楼婪,随后亲自用湿帕擦去室内的血液,擦去他孙子刀下的痕迹。 “爷爷会处理好,别难过。” 后来楼婪再也没见到那远亲,据说是远远地打发到了国外,染上了东西,死在路边了。 掌心的血润湿神像的身,楼婪又划了一刀,让血液不要困在肌肤之内,流动如生命的源泉,浇灌他冷冰冰的神像。 把我的温度取去,温暖神的身躯。 楼婪哀哀地流下泪来,只恨这疼痛不够刺骨,唤不醒沉睡的神灵。 “如果这把刻刀,抵达我的心脏,您能够醒来吗?” “告诉我。” “回答我。” “求您了。” 楼婪流着泪跪倒在神像前。 爷爷在世之时,原谅他不能够先一步离去。 爷爷会伤心的。 “我做不到心无旁骛,我献不了这具身躯,你不会回应我,我知道,我甘心,我……我终究死去。” 窗外的风浮动纱帘,日光斜斜洒下,楼婪蜷缩在神像脚边,血与泪渐渐凋零。 一觉千年,神像散碎成灰,林笑却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眼前沉睡的少年。 受了伤,哀哀的沉眠。 他将少年抱了起来,一千年过去,天地间已无寂的声息。 林笑却推开工作室的房门,抱着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 有一点晃眼,林笑却静静地伫立许久才适应过来。 楼婪在阳光中渐渐睁开眼,他痴傻住了,怎么会,神祇怎么能满足于如此低廉的疼痛,垂怜于他这个不忠之人,就这样慈悲地抱起他。 至少,至少要挖去他的一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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