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岫感受着他温热的脸庞,以及手掌下他有力跳动的心脏,狠狠舒了一口气,浑身软了下来:“还好,不是在做梦……” 他话音刚落,赫连曜的手捧住他的脸,注视着他:“自然不是做梦。” “含岫以为,现在的一切都是梦中事物吗?” 楚含岫还没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点点头。 赫连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让他后背猛地一紧:“含岫放心,不会是梦。” “你不会跟梦中一样的,沈叔还在京都等着你,你的弟弟们也在等着你。” “!!!”楚含岫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的?!” 赫连曜的神色平静,“不知为何,我也在梦中看到了你,你带着沈叔,还有含玉,成了逃难的百姓,最后,却在沈叔含玉相继离世后死去。” 正因为看见楚含岫在那似梦非梦的梦境中死去,赫连曜才醒过来。 他非蠢笨之人,结合这所谓的梦境,和楚含岫刚才确认自己是否真实的行为举止,他产生了一些堪称不可思议,荒谬的念头。 同时他也无比确认,“含岫,我得谢谢你,天下百姓也得谢谢你。” 谢谢楚含岫没有想着独善其身,而是前往京都,奋力一搏只为医治他的双腿。 谢谢他即即救治了那么多人,也没有藏私,让数州百姓栽种上那些堪称神迹的粮种,让万千百姓能够活下去。
第144章 大越四十九年,夏末,曜王平定天下,班师回京,沿途各州莫不欢庆。 而早就得此消息的京都官员,百姓,已然做好了准备,当那曜字王旗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鞭炮声,欢呼声,甚至连三呼万岁的声音,都随处可闻。 楚含岫去的时候坐在最后边的牛车骡车上,现在却不行了。 在赫连曜为首,其他将士官员为辅的强烈要求下,骑着一匹马,仅仅落后赫连曜一个马身往京都城门走去。 他清晰地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就是楚大夫吧?” “应该是了,我们那儿有人仔细打听过,楚大夫生得好极了,像个仙人一样,骑在白马上那个一定是楚大夫!” “楚大夫,楚大夫,我小老儿一家谢谢您啊,要不是您,我一家可都得饿死了!” 一个须发皆白,脸上沟壑极深的老汉被家里人团团护着,挤在最前边,恨不得把嗓子口喊破,对着楚含岫和赫连曜的方向大声喊。 还有很多像这个老汉一样的人,在喊着赫连曜,喊着他。 原本打算进了城就溜,赶快回家的楚含岫稍稍勒住马身,让马儿比刚才更慢了一点,小声对身旁的赫连泽道:“之前说的事儿算了吧,等随你们进了宫,我再回去。” 身为曜王庶弟,还立下不少战功的赫连泽往他这边偏了偏:“嗯,看这势头,你要是不在,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大叔大婶,恐怕要问我们你去哪儿了呢。” “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这一段路吧。” 前来迎接庆贺的人不止京都原本的人,还有周边地方的,甚至还有其他各州的,几乎要把京都的街道都踩踏下去几公分。 狂热的势头让不少随行的官员武将,还有士兵们开了眼界,滔天的声浪哪怕赫连曜,赫连泽,楚含岫,还有一些随行的人进了宫门,也还能听到。 就没打算进宫,挂念着阿爹还有几个弟弟的楚含岫对赫连曜道:“曜王,下官家中阿爹,弟弟,还等着下官回家团圆,就此回去了。” 在外人眼中,他身份特殊,不仅是医术卓绝的楚大夫,还是仙灵大人,他要去要留,也只有赫连曜有跟他商量的余地。 赫连曜望着他。 楚含岫眨眨眼睛。 赫连曜的目光在他眉眼上重重地扫了扫,声音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地道:“去吧,莫忘了我交与你的东西。” 楚含岫点头,“是,下官定不会忘。” 不就是让自己帮忙带点礼物吗,保证送到。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阿爹和弟弟,楚含岫转身的时候连衣角都差点儿飞起来。 一旁的赫连泽凑过来:“大哥,你什么时候把含岫娶回来给我当嫂夫郎啊,你是不是蒙我的,还没跟含岫真正好呢?” 赫连曜脚步顿住,望向弟弟。 感觉到危险的赫连泽赶紧闭上嘴,直接往旁边一闪:“我去找爹还有夫人了!” 哼,他说的明明就是,就他大哥这个对着人轻不得重不得的态度,只怕含岫对他大哥说,我一辈子都不想与你成亲,咱们就这样挺好的,他大哥都得答应! —— 楚含岫不知道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耳朵烫呼呼的,心想着肯定是谁在念着自己。 然后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赫连曜。 他赶紧摇摇脑袋,把赫连曜摇出去,骑着马往租住的院子去。 这个时候,城里的人几乎都去前边看热闹去了,后边的街道小巷倒是出乎意料地宽敞,很快,他就畅通无阻地到了院子的巷道口。 一眼,他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外的阿爹,含玉,含清,含茗,还有夏兰,陈叔,赵叔。 平安也在,他被楚含岫留在京都照料家中,整个人看起来比几年前松快了不少。 楚含岫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下一秒,被向他迎上来的沈阿爹一把抱得紧紧的:“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这一走就是三年,让阿爹日也担心夜也担心,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身边去,好好看看你。” “阿爹……”楚含岫回抱着他,心里又暖又酸。 这是他活了三世,最在乎的亲人之一,阿爹是个普普通通的夫郎,但给了他满满的爱意,不管他做什么,阿爹都没有说过不字,支持他,帮助他,给他能给的一切。 这三年远在北边,楚含岫最牵挂的就是他。 旁边的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也眼眶红红,激动地望着他:“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楚含岫揽着阿爹的肩膀,对着三个脑袋挨着揉过去:“这几年我没在家,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就是老想着你,”楚含玉眼巴巴地望着他,“哥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不出去了,先在京都好好待一些时日,日后要是想去哪儿游山玩水,也要把你们都带上。” “好哎!” “好了好了,都别挤在这儿说话了,快进去吧。”楚含岫已经注意到旁边的街坊邻居往他这边看,目光里夹杂着尊敬和亲近。 经过三年的粮种的普及,如今各地都知道有他这么个仙灵,京都自然也不例外。 楚含岫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一直站在这儿,没一会儿,这里肯定会堵得水泄不通。 沈阿爹和楚含玉他们连连点头,一家人进了屋。 楚含岫坐在最中间,沈阿爹拉着他的手,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跟他说起过去三年身边发生的事。 当听到夏兰居然在今年四月,在沈阿爹的做主下嫁给了平安,现在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楚含岫赶紧让夏兰过来。 沈阿爹道:“原本是想等你回来喝他们的喜酒的,可那会儿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便做主,给他们操持了亲事。” 夏兰小时候就被卖入楚家,分派到楚含岫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的相处,楚含岫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此刻看着他明显被养得很好,眼里满是幸福的模样,楚含岫也为他高兴。 看向一旁的平安道:“过两天我准备一桌酒菜,你们都来,就当是我喝你们的喜酒了。” “我还没喝过喜酒呢。” 平安和夏兰露出笑容,夏兰道:“是,到时候我让平安大哥做您喜欢吃的。” 楚含岫看着平安:“平安还会做菜?” “会,”夏兰白皙清秀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会做很多好吃的。” 沈阿爹道:“今年这喜酒,你是一定能吃上的,含茗的亲事已经说定了,定在十一月。” “???”楚含岫觉得,怎么自己三年没回来,家里变化这么大。 沈阿爹瞅着他:“你去了三年,不是三个月,算算含茗他们什么年纪了?” 楚含岫一想,三年多之前,他来侯府的时候,楚含清楚含茗就只比他小一岁半岁,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出头了,那他们两个…… 这个时候,哥儿和女娘成亲的年纪大多是在十五十六岁,楚含茗今年成亲,已经算是很晚的了。 他忍不住问楚含茗的阿爹,赵叔:“赵叔,含茗的郎君是哪里人?” 赵夫郎道:“就是京都人士,住在东城的玉兴街。” “东城?” “他家中有人在朝为官?” 赵夫郎点头,显然对这儿婿十分满意:“是,不过到他父亲那辈已经没落了些,他自己争气,书念得好,定王叛乱之前考上举人,若是再开科举,还想去考一考进士。” 沈阿爹在旁边道:“我跟你陈叔也看过,是个不错的,虽然出身不错,从小却过个苦日子,人谦逊,踏实,待人接物都没得说。” “最为重要的,他和含茗是自己看对眼的,就在定王叛乱,咱们一大堆人乱糟糟地住在宫里的时候,含茗不是帮着去救治受伤的人吗,他恰好在那儿记一些东西,一来二去看对眼了。” 经他们一说,楚含岫更放心了。 楚含茗性子单纯,温和,最怕遇到一颗心百八十个眼的。 现在这个年轻举子就不错,对他有感情,学问还不错,日后日子差不了。 望着满满当当一屋子的家人,各个脸上都遮掩不住的笑意,楚含岫那颗在回来路上微微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 而另一边,赫连曜一回宫,还没跟老侯爷侯夫人见上面,便与几个大臣见面。 急待处理的事务有二。 一,逃往南方的周行建立了大越小朝廷,他们抗击齐国东来国第一年的时候,那边没有传出一点声音,直到第二年,乃至今年,频频差人送所谓的圣旨过来,赐封赫连曜为曜王,掌管十五万大军。 意思不言而喻,想试探赫连曜的态度,他们那边先让步,封赫连曜为王,让他遵周行为皇。 毕竟赫连曜这个曜王是自封的,名不正言不顺,估计南方小朝廷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声乱臣贼子。 这件事,赫连曜态度明确,随意放在那儿就成。 如今北方各州府,兼之南方半部,都已在他的控制之下,区区曲缩在南方苟延残喘的旧朝廷,不足为惧随便什么时候,找个由头收了便是。 二,就是何时登基称帝,改国号一事。 当初他们徐徐图之,只举曜王大旗,现在齐国东来国已败,天下安定,登基一事就是议程上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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