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兴文刚来工地就盯上老崔了,他俩走得最近,后面才和我们搭上的线。”康六看起来比刚来时放松了一些,他松开了一直攥着衣摆的手,接过陈安阳递过去的纸杯,“老崔这个人,怎么说……有点表里不一。” 坐在对面的几名警官同时抬起头,像是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凌晨三点左右都会起夜,去宿舍外面解决了再回来。我就睡他隔壁铺,那几天晚上偶尔没睡着,就会听到他站在宿舍门外骂骂咧咧地说脏话,都是骂工头怎样怎样,或者家里的老婆,骂的话很难听。” 空气里传来一阵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见两位前辈都没说话,陈安阳默默举起手:“那个……我插一句,你们四个人当中还有一个叫彭什么来着,对,彭正初,他现在人在哪里?” 康六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经理和工头那边应该知道,他和另一帮人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估计都去另一个工地上工了。” 将康六的证词递给于白青,章昱看到他在警用记录本上并排写下了三个词: 【监控,月亮,崔胜德】 “月亮”和“监控”两个词各自画了一道圈,用箭头连接在了一起。 “有蹊跷?” 在陈安阳询问康六其他细节的时候,他指了指于白青的本子。 于白青反问他:“你觉得崔胜德为什么会被杀?” “第一名又来考我了?” 挑了挑眉头,章昱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很简单,假桑兴文,或者说凶手,那天凌晨因为某种原因又回到了犯罪现场,结果被外出的崔胜德亲眼撞到。” “崔胜德是凌晨1点50离开的宿舍,这并不符合康六所说的,他每天凌晨3点外出的规律。凶手很有可能算准了崔胜德3点才会出现,所以在那之前赶回现场处理证据,没想到崔胜德提前出来了,情急之下他只能选择杀人灭口。” “你忘了,第一起谋杀案发生的那天凌晨,首先发现尸体的就是3点左右外出的崔胜德。”于白青补充,“在这起事件里,所有的时间点都是凶手精心设计好的。” “每晚约人出去喝酒的时间,拍摄月亮的时间,两次作案的时间,目击者发现尸体的时间,这些时间点里,只有崔胜德提前外出这一件事,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四人聚在一起的固定酒局,手机相册里日复一日的月亮照片,这个假扮成桑兴文出现在琴海湾工地,接近三个工人的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真桑兴文的死亡,是否也与他有关?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假桑兴文现在在哪? 比对了整整一下午的监控和口供,窗外天际染上一片昏黄,白天即将过去,夜晚即将降临。 送走康六,于白青给关星文发了一条消息,让他把死者手机相册里每天凌晨拍下的月亮照片打包发过来。 消息刚发送出去不久,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阮天杰的来电。 于白青的左眼皮突地一跳。 直觉告诉他,老阮只要下班以后打电话过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接通电话,他听到阮天杰在电话那头匆匆开口:“老于,你们还在工地吗? “怎么了?” 于白青问。 “你回来以后赶紧来趟小吃街。” 手机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阮天杰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你弟他……在被城管追着跑。”
第16章 浪漫不死 应晚总觉得自己有吸引麻烦的体质。 被冚家仔老白拿枪指着脑袋、满世界被仇家追杀不说,住到于白青家没几天就收到了一把来历不明的枪,这样的死亡威胁不是一回两回了。 再比如今天下午,自己只是吃完午饭出门摆个摊而已,就像是捅了麻烦的老窝,莫名其妙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来。 他对着面前的空气缓慢地眨眨眼,选择性地装作看不见蹲在自己小破摊前,满脸怂样装作在低头挑选商品的卷毛。 随手抖开一件印着“I Love 繁市”的旅游纪念衫,用宽大的T恤衫挡住脸,灰背拉上胸前帽兜的拉链,惊魂未定地问自己:“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距离他们百米外的东西两侧路口出现了十几名衣着各异的陌生人,视线正在逐一扫过小吃街来往的人群。 数着掌心里今天赚到的硬币,应晚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没救了你,等着被收拾吧。” 灰背明显还想再挣扎一下。 “这次算我轻敌,真的。”两根并拢放在额前,他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恳切,“下次绝对一定不会了,我保证!” “东西拿到了吗?” 他听到应晚问。 “……没有。” 焉下脑袋反思了一会,灰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抬高音量忿忿出声:“你知道吗,姓宫的狗东西,居然敢在背后阴我!” 他踏上这片国土才仅仅两天,就遭遇了职业情报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 大约一周前,他和鬼鸮在老地方收到阿布传来的消息,说老大让他们暗中调查一个人,繁市地产龙头和裕置业的继承人和冠玉。 把和冠玉的底细摸了个清,他顺藤摸瓜查到了和冠玉名义上的未婚夫,和裕置业的新任CFO宫津身上。 宫津这人出生在国外,拿的也是外籍护照。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几乎一片空白,只能查到他曾就读于一所世界顶尖学府,毕业后在欧洲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没过几年就空降回国,以和少伴侣的身份出任这家地产企业的首席财务官职务。 灰背没想到,老大交待他调查的这件事,背后竟然牵扯出了一桩数额非常庞大的跨境非法交易案。 和冠玉和宫津这两个人,表面上做的是清清白白的地产生意,暗地里却在分批次往境外转移以亿为单位的巨额资产。小部分留向瑞士户头,大部分下落不明。 从被他掀开的这冰山一角来看,两人正在逐步掏空整个集团,随时准备跑路。 他一开始的时候问过阿布,这事看起来和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关系,老大为什么要插手,阿布向他转告了老大的“亲切”问候,让他与其天天泡在马场下注不如抽空干点正事。 为了查清和裕置业的弯弯绕绕,顺便给回繁市“养老”的老大一个惊喜,他和鬼鸮两个人干脆以外出做任务的名义,找上面报销了两张头等舱机票,抽周末漂洋过海飞了过来。 花一上午时间做好前期准备工作,灰背今天下午乔装成了一名公司IT部门的实习生,拿着张仿制的假门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和裕置业的总部大楼。 他原本想的很简单,只要拷走宫津私人电脑里没有联网的那部分本地数据,回去以后再拿这些数据去做渗透,就能将经他手的非法资金在境外的走向全查出来。 一般来说,这些储存在本地的模块安全性并不算高,他只要稍微进行一下凭证伪造,就能让和裕大厦的运作环境把他当成“自己人”。靠技术骗过对方的监控系统,这也是他接受培训时最擅长的手段之一。 一切本来很顺利,然而在他开始往外导出数据时,大厦的网络安全外部攻击预警突然被触发了。 高高拉紧衣领,灰背满脸写着“他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最后把硬盘全格式化了,扔垃圾车上就跑。可我对繁市一点都不熟啊,看地图显示附近这条街人流量最大,估计能在这里甩掉追我的那帮人,我就赶紧往这边来了……” 应晚:“……”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条小吃街人流如潮,马路对面就是市警局大院,料谁也不敢在条子眼皮子底下把他给带走。 灰背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刚好在小吃街遇上在路口摆摊的老大,惊喜活生生变成了惊吓。 “FucK,哪家公司会用这种涉密级别最高的墙啊?”回想起自己刚才逃跑时的狼狈,灰背整个人有些垂头丧气,“电脑后台的监控系统早就识别出我的身份了!”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宫津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应晚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灰背这次行动进行的太顺利了。 昨晚在俱乐部里,自己对宫津说出了那些只有内部人士才会知道的情报,姓宫的恐怕当时就已经提高了警觉,知道有人远程侵入了财务的数据库。 他没想到,为了防止更多的内部资料流出,宫津真的会连夜加固大厦的网络安保级别,还顺便挖了一个坑,就等着调查自己的人跳进来。 听完灰背的一番慷慨陈词,应晚抬起手臂,指了指街道对面绿树掩映的大院:“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灰背懵了一下:“哈?” “你现在进去,把刚才和我说过的那段话原封不动和接待人员再复述一遍。”应晚伸出五指,给面前人比了个数,“最低三年,上不封顶。” 似乎刚反应过来应晚说的是什么意思,灰背挠挠头,打开自己的背包拉链,给应晚放在背包里被早餐压得皱巴巴的密封文件:“我这不是怕打草惊蛇……” 虽然跑路的时候有点狼狈,但他来之前特意申请了跨境经济犯罪的搜查令,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合法调查。 “那两个人肯定大有问题,否则为什么遮遮掩掩不让外人知道?”拉上背包拉链,灰背忍不住开口,“要我看,就是——” “走。” 应晚突然出声。 围聚在路东的三四个人交头接耳了几句,突然离开原地,朝着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那帮人明显已经对他们俩产生了怀疑。 让隔壁摊的假算命先生替自己照看一下摊位,应晚从板凳前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对灰背开口:“你过来假装扶着我,跟着人流往小广场走,阿布会在那里接应我们。” 把自己的宝贝背包背在胸前,灰背走过来扶住应晚的胳膊,搀扶着他绕过摊位,一起走入了小吃街来来往往的人流。 宫津派来的那帮人看到他俩准备离开,抬起袖口匆匆说了几句什么,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可惜四面八方全是行人,他们没办法大张旗鼓地快速穿过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越走越远。 走到一半,灰背突然放低声音,悄悄地问了一句:“老大,你怎么知道他们发现我们了?” 应晚握着盲杖的手一顿。 他总不能和灰背说,是因为自己听觉敏锐,隔着百米远都能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幸好灰背向来想事情简单,没过一会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拎着胸口的背包低声催促自己赶紧溜。 来往的路人看到一名年轻人搀扶着个瞎子在路上走,口中还非常客气地连连说着“抱歉”,纷纷为两人让出了一条小道。没过多久,他俩就将跟上来的几个尾巴远远甩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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