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带着大批人马前往丞相府邸搜寻,最终一无所获,那必是一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事。 这可开不得玩笑! 烛火映亮了少年的眼瞳。 江玉珣深深地朝应长川看去。 此刻他的眼中只剩天子一人身影。 “哪怕是大海捞针,也有一丝希望。干等下去,只能等到怡河再度泛滥之日,”少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况且臣也绝非茫无头绪。” 玄印监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了应长川身上。 江大人疯也就算了,陛下定不会任由他这样疯! 少年也在这一刻再度开口:“找到河款,不但能够筑堤,还可重创聆天台。” 襄台殿内灯火晃耀。 此刻除了期待与专注外,应长川还从江玉珣的身上,看到了无法忽视的野心。 他问:“陛下,您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吗?” 江玉珣的声音在襄台殿上一遍遍回复。 应长川手中杯盏随之一晃。 突然漾出几分,落在了他指间之上。 下一秒,天子的声音忽于襄台殿上回荡起来—— “传孤旨意,玄印监三部与禁军北军一道,随侍中前往昭都搜寻河款,即刻出发。”
第21章 ……不是,我没听错吧? 陛下竟然站在了江大人这一边? 玄印监向来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质疑过应长川的任何决定。 但是这一刻,就连他们心中都不免打了起鼓。 襄台殿骤然间静了下来。 直到几息后,江玉珣举手加额,行礼道:“臣遵旨——” 少年清润的声音,在襄台殿上一遍遍回荡起来,终是打破了耳边的寂静。 跟随应长川时间最久的玄印监统领齐平沙,随即转身单膝跪在殿上:“臣遵旨!” 此刻,他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 能成大事者,必然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玄印监众人习惯了天子运筹帷幄。 可是却在无意之中忘记,半生戎马、以少胜多打下江山的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赌徒。 ……表面看去陛下与江大人性格堪称迥异。 可是实际上,他们分明就是一路人。 紧随齐平沙之后,其余玄印监也立刻跪地接旨。 “万岁”之声随之回荡在襄台殿上。 既已领命,“筑堤,重创聆天台”这几个字又于顷刻间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 回味江玉珣方才的话,纵是个性最为保守之人,都不免被挑起了几分热血。 赌一把又何妨! 不多时,便有百匹快马整装完毕,似一道道闪电奔出了仙游宫。 猎猎疾风吹起了少年的长发与衣袂,江玉珣腰佩长剑、骑马走在最前方。 见此情形,守在行宫外的百姓不由一惊—— “你们快看!这是江大人和玄印监?” “他们出宫做什么?” “莫不是因为河堤之事……” 按理来说,金银暂未被挖出,理应低调才对。 但是听到百姓的话后,江玉珣竟然示意身旁玄印监开口高声道:“吾等奉皇命前往昭都丞相府邸,搜寻河款!” ……那河款居然真的到了丞相手中?! 百姓虽隐约已经有了耳闻,但亲耳听到玄印监说出这番话,心中仍不免一惊。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仙游宫,跟在玄印监众人背后踏上了官道。 他们要与江玉珣一道,去亲眼寻那些河款究竟在何处! - 昨夜的小雨,令怡河又涨了一点水。 幸亏几处严重溃口已经提前用沙袋层层堵上,不然周围村落恐怕又要遭殃。 尽管没有酿成大祸,但是眼前的一切,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众人——抢修河道已迫在眉睫。 将要到昭都之时,玄印监统齐平沙领催马上前,大声朝江玉珣问: “江大人,丞相在昭都附近共有六座田庄,城内还有一处官邸,我们先去哪里找?” 虽然早知丞相腰缠万贯,但听到这里少年仍不由一惊:“这么多?” 齐平沙:? 江大人连这些都搞不清楚,方才为何能够自信满满地将此事接下…… 他看向少年的目光里,突然多了几分怀疑。 自己莫不是真的跟着江玉珣上了贼船? 江玉珣移开视线,略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接着朝齐平沙问:“丞相可有一座府邸或田庄内有种有荷花?” “荷花……”齐平沙想了想说,“的确有一座。” “在何处?” “昭都城郊祖宅之中。” 江玉珣心下了然:“好,我们就去那里。” 按理来说,天子已经将玄印监的指挥权,暂时交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他们只管领命去做就行。 可或许是江玉珣表现着实有些不靠谱,齐平沙智终于没忍住多问一句:“江大人为何要找有荷花的地方?” 当然是因为后世考古报告所写的位置,便是某座荷花池底。 与窖藏文物同一土层出土的,还有大量千年莲子。 ——江玉珣默默在心中回答道。 他移开目光,一边揣摩巩茂通当时的想法,一边对齐平沙说: “……聆天台认为,地势低洼之处可以聚气养贵,昭都皇宫和皇帝寝殿就建在这种地方。” 齐平沙缓缓点头,江玉珣的话颇有一番道理。 丞相既然相信这一套,那么必定会一信到底。 “一般而言,池塘水陂便处于低洼之处。而每年自初秋起,荷花池都要开塘采藕,这正是一个将金银埋入地底的好时机。” 齐平沙当下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深埋入土自然比光明正大摆在房间里安全许多。丞相府邸内人多眼杂,趁着采藕的机会深挖荷池,最能掩人耳目。” 经江玉珣一说,他也觉得的确应该先去荷花池底找一找。 话音落下,齐平沙当即转身朝众人命令道:“再过五里,骑马下官道!” “是!” 玄印监呼声震天,江玉珣缓缓调整呼吸,攥紧了手上的缰绳。 此刻他的手指正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 虽然有后世考古报告为依托,但是一秒不见窖藏,他便一秒卸不下压力。 心中虽然忐忑,可是在调转方向走下官道的那一刻,江玉珣却已深吸一口气,悄悄将紧张与忐忑全部藏了起来。 玄印监无数人都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走!”少年勒马转身朝众人笑道,“我们先去巩大人的祖宅里看一看——” 河风吹过,少年长发翻舞目光明亮。 在一瞬间抚平了众人心底里的疑惑与忐忑。 “是!” 背后玄印监一道应下,其声震天。 - 早已收到消息的禁军,已将巩茂通家祖宅团团围了起来。 江玉珣一行人进府后直奔荷花池而去。 “江大人,您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好。”江玉珣不急着下马,而是借着马背之高向远处看去—— 此时正是荷花怒放的季节,红艳的荷花似火一般燃烧至远天,完全望不到尽头。 江玉珣:……! 壮美自然不必多说,但要命的是……这么大的荷花池,到头来还是大海捞针啊。 “这座荷花池有多大?”江玉珣的语气格外艰难。 齐平沙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大约二百亩。” 可恶,大意了。 ……巩茂通这家是真的大。 此时,玄印监众人与禁军均已聚集在荷花池附近。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下一道指令。 ……把水放干深挖池底显然是天方夜谭。 江玉珣看了一眼荷花池,转身朝众人吩咐道:“暂且不急,先去将附近所有采莲船运至此处,再下池去探。” “是,江大人!” 江玉珣这一趟可谓是声势浩大。 日落前,上百艘采莲船,被送入了荷花池中。 同时又有无数百姓聚集于丞相祖宅前,等待看河款被寻出。 船只全部下水之时,夜色已深。 虽在路上折腾了一天,但此时江玉珣仍然没有一点困意。 他也跟着众人一起,乘船在池内探查了起来。 - 伴着“哗哗”流水声,采莲船在池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及肩高的红莲自身旁轻擦而过,撩起长发又将它缓缓放下。 江玉珣独自撑着一艘小船,穿行在荷花池中。 他一边向前,一边用竹篙在池底搜寻。 不知不觉,白日已然高悬。 累了一天,少年划船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疲惫感如浪般一重重袭来。 就在江玉珣纠结要不要休息一会的时候,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吵闹声。 下一刻,不知是谁大声喊道:“江大人,这里有个陶瓮!” 陶瓮?! 江玉珣瞬间来了精神。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些窖藏文物就是在陶瓮里被发现的。 “稍等,我来了!”疲惫感一扫而空,江玉珣立刻划船寻着声过去。 等他到时,约莫二尺高的陶瓮已被人从池底挖了出来,摆在了其中一艘船上。 同时还有人在池底挖着另一口瓮。 按理来说陶瓮并不算大,可载着它的船吃水却明显要深于其他船只,由此可见罐内物定然极沉。 见江玉珣到,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大人,您来打开它吧。” 齐平沙将位置让了出来,说话间少年已轻轻跃到了这艘船上。 “好。” 江玉珣忍不住蹲下身,伸手缓缓从瓮上抚过。 指间那冰冷又粗糙的纹理,令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沉沉跳动。 就是它了。 江玉珣调整呼吸,取下身侧佩剑用力一挥。 伴着一声巨响,破开了密封良好的陶瓮。 太阳不知何时烈了起来,金光从花枝间隙洒落,正巧落在了陶瓮中。 罐内随之反射出一阵刺眼光亮。 搬瓮的时候,众人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是看到这亮闪闪的一罐金银,仍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这全是钱!” “修堤款果然在丞相手中。” “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钱……” 说话间,江玉珣也缓缓伸手从陶瓮中取出了一枚金锭。 接着抬手借着阳光向金锭底部看去—— “虔信士巩茂通”六字铭文赫然在上! 江玉珣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的怦响,呼吸也随之乱了一瞬。 荷花池于刹那之间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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