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鹤年眉头微皱,说:“我不知道你听人说了什么,但我一切都好,不用多心。” 白邵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到底是没开口,只又抱了抱拳,说了声“先走了”,便快步离开了。 等出了铺子,白邵的神情沉重,又有些懊恼。 他本打算到了木陵县便来找邱鹤年,说服对方一起回到军中,但在柳林镇上住下时,听说那香韵坊就是邱鹤年夫郎开的店,来回经过他便多注意了。 有一次听到店里出来的人说闲话,说这店掌柜的把京城来的货掐得死死的,恐怕是有什么背景云云,还猜测掌柜的与那冯姓的行商的关系,又提到县里一个姓郑的商人也和掌柜的关系不错,据说那人是木陵县最大的行商等等,言语间虽没直说,但暧昧之意颇为明显。 白邵听见了,本来想着只是流言,不足为信,但想到当年的邱启年,他还是决定去打听一下于清言这个人。 于是辗转问到了于家人身上,于清习竹筒倒倒豆子般把他哥哥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包括当年说亲时,他哥仍想继续考科举,对这门亲事的不情愿。 在于清习的描述里,他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绝不会和一个铁匠好好过日子,说不得哪天见了高枝就要攀上去,到时候,如果邱鹤年不肯放他走,恐怕于清言什么都做得出来,给对方招来大祸也说不定。 白邵打听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于清言与于家关系不好,但于清习没要他的银钱,让对方的话更可信了几分。 况且他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自己亲弟弟都说他不好,白邵觉得,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 白邵刚才去香韵坊找清言时,本想直接问他到底揣了什么心思。 在他印象里,对方不过是个小镇上的山野村夫,看着于清习的样子,于清言可能也就是个相貌清秀、见识不多的哥儿。 可当他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真正的清言从柜台后走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于清言竟然如此娇美清丽,气度上又是那么镇定包容,在这偏僻地方竟有如此佳人,白邵一时措手不及,在气场上就低了一截,心里的话竟一句没能问出去,便匆忙走了。 但白邵心里反倒更加担忧了,这哥儿这么美,更不像是容易守得住的。 白邵希望邱鹤年能重回军中,弥补当年的遗憾。 于清言便是那最大的阻碍,而且,就算邱鹤年不再想回去了,白邵想,他也得让邱鹤年看清他夫郎的真面目,绝不能重蹈覆辙。 …… 当天傍晚,邱鹤年赶车去香韵坊接人。 等到了家,清言把怀里睡着的金豆放到床上,就洗了手换了袍子,去外屋弄饭。 邱鹤年把马车卸了,小枣也喂了,也回来洗手帮忙。 晚饭吃的是过水打卤面,卤子用的是刘发媳妇送来的猪颈肉,配青椒丝炒的,还放了些蘑菇和木耳,味道相当不错。 吃完了饭,金豆正好醒来了,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蹬腿儿玩。 邱鹤年给他热了羊奶喝,金豆一撇嘴,把脸扭开了。 清言笑着捏了他鼻子一下,说:“馋死了!” 说着,他就拿了颗黄元帅过来,邱鹤年把金豆抱在怀里,清言就一勺勺刮了果泥喂给金豆。 两人边喂孩子边唠嗑。 邱鹤年说:“今天,有个以前在军中的朋友来铺子里找我。” 清言喂食的手一顿,脸上神情不变,问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邱鹤年说:“他叫白邵,是随着补给队伍过来办事的,过一阵子便回去风雨关了。” 清言说:“这两天有空请人回家里吃个饭吧。” 邱鹤年答应了。 外面天刚黑了没多久,金豆喝完奶,在床上玩会就要睡了。 他现在爬得很利落,邱鹤年冲他伸手,他便手脚并用爬过去,搂着父亲的脖子,还能稍微站一小下。 邱鹤年挠他痒痒,他还知道咯咯笑地去挠他父亲的痒,把邱鹤年逗得也忍不住笑。 等孩子睡下了,夫夫两看了会儿书,就也躺下了。 清言今晚不像以往,入睡那么快,他过一会儿翻一次身,躺下好一会儿了,也没睡意。 在他又一次翻身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揽住了他的腰腹,坚硬的胸膛贴到了他的背上。 邱鹤年抬头在他耳廓上亲了亲,低声问道:“睡不着吗?” 清言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当年你是被迫离开军中的,你不觉得遗憾吗?” 邱鹤年沉默了一阵,在夜色中开口回答,“没什么可遗憾的,现在就很好。”
第129章 旧友来访 隔了一天,轮到清言歇着了,他便让邱鹤年把朋友请来了家里。 白邵性子耿直,行事风格不大绕弯子,但该有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来家里并没空手,不仅拎了一坛酒来,还给孩子买了一对儿银镯子,上面带了小铃铛,金豆戴上后,一晃手就叮铃铃响了起来,引得孩子不时晃晃小手,好奇地盯着那镯子看。 清言笑道:“我们金豆可喜欢了,谢谢他白叔了。” 白邵面色僵硬地笑了笑,说:“不用这样客气。” 前几日他闯到香韵坊,说了那番话,本以为今天来到这里,会受人家的白眼。却没想到,清言对他客客气气,热情有加,丝毫不见心怀芥蒂的样子。 这反倒让他更加心生戒备,只觉得这哥儿城府极深,不好相与。 说完客套话,清言得去外屋忙了,他把金豆放在他做的厚棉垫子上,周围有邱鹤年用木头做的矮围栏,每块木头都磨得一根毛刺也无,入手都是温润光滑的,这才敢给孩子用。 平日里一时忙碌的话,就把金豆放进去,丢几个玩具进去,他能自己玩一会儿,不会乱爬出去遇到危险。 阿妙有时也在里面陪他玩会儿,小狸花在外面霸气得很,但被小孩子没轻没重抓疼了也不会伸爪子挠人,只苦着一张猫脸忍耐着,实在忍不得了,便轻巧地跳走了,彻底躲开他。 这会儿,清言把孩子放了进去,跟邱鹤年交代了一声,便去外屋忙了。 白邵刚进院门时,便已经闻到了炖肉的香味,等进了外屋门,就见清言穿了围裙,在灶台旁忙。 外屋的饭桌上,已经整齐地码放了一排排包好了的饺子,个个儿捏得皮薄馅儿大,褶儿匀称,是元宝的形状,看了就让人觉得舒坦。 除了饺子,一些熟食和凉菜,也已经备好了,都放在了一边。 清言见了他,便热情地和丈夫一起,把他让进了门。 邱鹤年招呼他坐下时,清言去把烧好的热水提了进来,给他们泡上了茶。 他与在香韵坊时,有些不同。那天白邵初见他时,身上的袍子颜色鲜艳,头上手上也都有漂亮的饰品,好像是和店里头卖的是一样的。 今日清言在自己家里,装扮要素净了许多,头上只简单用一根木簪子挽了发髻,手上更是什么都没戴,但看起来,却更加清丽可人。 给他们倒水泡茶时,清言的衣袖滑到了手肘,白邵发觉自己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上面久了时,连忙低下头收了回去。 他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对这于清言心存戒备,便多注意了几分,发现自己不小心逾距了,便赶紧收回了目光。 白邵早听说这木陵县一带,大都是家里的媳妇或夫郎说了算,当着众人面拧夫君的耳朵这样的事,也是有的。 但这于清言并没有那样泼辣,反倒性子柔顺,家事也做的干净利落。 他在外屋忙,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们添热水,或送盘瓜子果脯之类的进来,见孩子馋了桌上的吃食,还偷空几下子削了半个苹果,给孩子抓在手里应付着。 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或是家里的客人,没一点缺漏,是样样俱到的。 而与自己同坐在桌边的邱鹤年,虽与自己说着话,但也时时注意着垫子里上的孩子,还有外屋的动静。 清言并没叫人帮忙,他也会适时过去帮着添柴,或揭开沉重的锅盖。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动作却默契极了,一看就是天天在一起做饭的。 菜做好了以后,清言过来叫他们吃饭。 饭桌上,清言抱着金豆,耐心一勺勺喂孩子吃鱼肉胡萝卜泥。 把孩子喂好了,自己才吃饭。 邱鹤年陪白邵喝酒唠嗑时,也没忘记注意着清言面前的碟子,时不常地给他夹一筷子远一些的菜。 酒过三巡,清言起身去外屋煮饺子去了,邱鹤年就用手盖住杯子,不再喝了。 白邵自然是没喝尽兴的,可他今天有话要说,脑子要清醒才行,便也没强求。 白邵清了清嗓子,见屋门关得严实,便问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过没有,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邱鹤年摇了摇头,“我没考虑,这个事没什么考虑的必要,我不会走。” 白邵正色道:“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只是不想再让你被人坑害。” 邱鹤年问:“你何出此言?” 白邵道:“我找人问过,于清言不是自愿嫁你的,他心里根本放不下科举之路,就算是现在看样子认了命,给你生了孩子,处处周到的,可他这是别无他法。他忍着心里的不甘,能做到这地步,让你挑不出任何错处,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和你就这样窝在这偏僻的山村里过一辈子吗?” 邱鹤年听着听着,神色便淡了下来,他沉默着,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白邵以为他动摇了,忙继续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你舍不得现在这舒服日子,可你要知道,镜花水月虽美好,但破碎只是一瞬的工夫。他于清言就算不继续考科举了,也不会甘心留在这么个小地方,你看那香韵坊的生意做得多像模像样,只要给了他机会,他说不得连京城都敢去得,到时候赚了大钱,见了大场面,你和孩子要怎么办?” 白邵以为邱鹤年听了这话,恐怕要跟自己红脸,最起码是要感到愤怒的,但真话他得说出来,要么以后又要后悔。 可对方眼眸里确实有了几分怒意,但很快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连眸子里一贯的冷色也暖了下来。 邱鹤年说:“清言总说我去哪,他便去哪,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将来,他想去京城做生意开铺子,我便把铁匠铺子交给徒弟,带着金豆随他一起去京城。要是他想继续考科举做官,那他在哪做官,我们也随他去哪。” 说着,邱鹤年嘴角含了些笑意,“清言表面看着性子软,好说话,其实内心是相当固执的,他有自己的做人做事原则,不会轻易改变。他很善良,也很聪明,不会做坑害百姓的事,反而会想办法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但也懂得灵活变通,会优先保全自己和家人,如果做不到了,他会选择后退,而不是硬碰硬。如果他做了官,一定会是个好官,会是他管辖之下百姓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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