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韵坊虽做的是女子和哥儿的生意,但来的男子也不少见,多是帮媳妇或夫郎挑选的,也有陪家里长辈来的。 有一天,有位相貌俊秀未曾婚配的年轻男子难得陪母亲出来逛逛,一进了香韵坊的门,见了柜台后的清言,一见就挪不开眼了,目光直跟着人转。 母亲叫他去看头饰的样子,他“哎”了一声,好不容易把目光移去了那头饰上,看了一眼,夸赞了两句,就忙又抬头看向那柜台后,却失望地发现,那里的佳人已不见了踪影。 年轻男子一下子失望起来,目光着急地在店里逡巡,倏地就在一处货架间,看到了那佳人的背影。 对方行动时如弱柳扶风,肩薄而腰肢细软,抬手够货架上的物品时,发髻上戴的头饰垂下来一段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底端在他细嫩白皙的后颈上扫来扫去,看得这年轻男子心里也跟着一荡一荡的。 这年轻男子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了些想法。 他相貌不错,家境殷实,还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已是个秀才,周围人都说他前途不可限量。 他表面虽谦逊,但心里其实自视甚高,母亲为了他的亲事劝过多次,他也没有随意应了,就是想找个最合自己心意的。 如今见了这佳人,年轻男子顿时像要丢了魂魄似的,心里跳得乱了拍子。 他转头看了看在挑头饰的母亲,心想,把这佳人的家门打听清楚,如果让母亲做主,上门去提亲,这镇上鲜有人比得过自己,对方想必不会不同意。 想到这里,他脸上都有些热了,眼睛里都是高兴。 可就在他做好了打算,想找那卖货的女子打听情况时,货架那边那佳人拿好了东西,转了身过来,正好朝向了他这边。 年轻男子掩藏不住脸上的震惊之色,直勾勾盯着那佳人高高鼓起的孕肚看。 那佳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先是下意识朝他笑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唇红润,牙齿洁白,笑得好看极了。 继而似乎是发现他盯着自己一直看,很快收起了笑容,垂下眼皮,不太高兴地扭开了脸,不再看他。 年轻男子终于察觉了自己的鲁莽,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可刚才那个笑容像是刻在了心里,让他遗憾得简直快要流出眼泪来。 母亲挑好了头饰,满意地付了银钱,年轻男子便跟她后头离开了香韵坊。 只是回到家里后,明明喜欢的书,也看不下去了。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到底是一跺脚,又换了出门的袍子,偷偷溜出了家门,又去了那香韵坊所在的街上。 他躲在了巷子口,往香韵坊的大门看,偶尔能见那佳人出来和人说话,但很快就又回去了。 他的心也跟着时而兴奋,时而又失落。 他在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子,配得上娶到这样的佳人。 等天渐渐晚了,路上行人少了,那香韵坊也要关门了。 从街那头缓缓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位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的男人,他下了车,就熟门熟路地进了香韵坊。 不大会儿,就见他出来把铺板一块块镶好了,在镶到最后一块前,店里的人都出了来,其中就包括那貌美的佳人。 年轻男子本来还在犹疑,这人到底是店家的何人时,就见几人都上了马车,那佳人也要上车,但他身子不便,试了一下没能上去,那高大男人便抬手在他那细软的腰侧扶了一下,这才让他坐好了。 年轻男子见了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嫉妒得眼睛都要冒火。 等众人都说说笑笑地上了车,那佳人和高大男人并肩坐到了一起,马车前行前,年轻男子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佳人抬起衣袖,在高大男人额上、脸颊上擦了擦,然后冲着对方甜甜地、充满依恋地一笑,高大男人则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意味着什么,同是男人的年轻男子一清二楚。 可他就是恨得咬牙也没用,那高大男人挥了鞭子,马车便嗒嗒地走远了。刚才那笑容也如镜花水月般,在他眼前破碎了。 至于之后这男子回家后,如何日夜难过,茶不思饭不想,就和马车上的人无关了。 等把人都分别送回去,夫夫两也回了自己家。 刚进外屋,邱鹤年就松松地揽住了清言的腰,小心不碰到他肚子,手在他发髻上的流苏上,轻轻抚过。 清言抬头笑着看他,问:“好不好看?” 邱鹤年“嗯”了一声,低头在他耳后、颈后轻嗅,清言痒得缩了缩脖子,但仍乖顺地把脸埋在他肩膀,把颈后都露出给了男人,任他在上面印下细细碎碎的吻。
第116章 于风堂之死 随着清言肚子一天天变大,身体变得沉重,他常常感到腰酸背痛。 坐久了或站久后,总是要缓一缓的。 所以每次回了家,邱鹤年总要给时不时他揉揉腰揉揉背。 晚上清言也不大能睡好,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一夜要翻来覆去好多次。 邱鹤年为了让他晚上睡得实诚些,每天傍晚吃过饭,都要陪他到河边走上一个来回,看看景色唠唠嗑,心绪能静下来,疲累了,晚上也能睡得更香。 他还找李婶问了该怎么办,李婶琢磨了一阵,说:“我给清言缝个长条的枕头,侧躺时垫在肚子下面,能好一些。” 她做活快,说缝隔天便弄好了。 清言晚上睡觉试了试,确实舒服许多。 半夜换了睡姿的话,身边人就悄悄把枕头换到他翻身的那侧,尽量不让他醒。只是一晚上两三次解手还是难免的。 邱鹤年心疼他,特意打了一张木床送去了香韵坊,放到了二层小屋里,让他白天也能躺一躺。 …… 小豆子六个半月时,帮清言通风报信的那货郎又来找他了。 于风堂不行了,这次是真的只剩几口气撑着了。 货郎面色为难,说:“我跟他有几分交情,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抱憾而终,所以才来求你,就见他最后一面,让他死了能把眼睛闭上吧。” 清言没立刻给他回复,只是在对方失望的目光中,说:“我再想想。” 那货郎现在还仰仗着香韵坊赚钱,不敢再劝,便只好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 晚上回家后,清言跟邱鹤年说了这事儿。 邱鹤年沉吟道:“不想去,便不去。” 清言低着头皱眉,没吭声。 邱鹤年抬手用拇指摩挲他的眉间,说:“你若想去,明天我陪你一起。” 清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清言并不可怜于风堂,对那个弟弟和后妈更是毫无感情,他决定去见那最后一面,是原主在死前最后一刻,哭喊的是爹和娘。 清言想给原主个圆满。 再者,这个时代注重孝道,尽管亲父和继母苛待他的事,外面人也都知晓,但人要死了,他还不出面,恐怕日后他们夫夫两要被人说闲话。 清言自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第二天,马车到了镇上,清言没进香韵坊,等其他人下了车,邱鹤年赶车去了于家。 这是清言第一次登原主的家门。 于家说是读书人,其实也就是个普通门户,宅子在镇上不算好的位置,巷子里太窄,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子外街道边上。 邱鹤年给了附近馒头铺子掌柜的几个铜板,让他帮忙看着马车,这才陪清言往巷子里走去。 于家的门板合得严严实实,上面红漆脱落得斑斑驳驳,过年时贴的福字和对联都已经褪了颜色,有些地方已经残缺不全。 清言看了邱鹤年一眼,抬手敲了宅门。 敲了一阵,才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于清习颓丧的脸出现在门后。 见到清言后,他愣了一愣,再看一眼旁边的邱鹤年,目光在对方完好的脸上,不敢相信似的停留了片刻,才收回去。 他脸上露出冷笑,看着他哥哥道:“这时候你倒是知道回来了,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这家产可没你的份儿!” 清言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人说,他开口反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家产可分的?这间不值几个钱的破屋子吗?” 以前清言要是说这话,还真没多少说服力,但他现在是香韵坊的掌柜的,自己买一处这样的宅子完全不成问题。 于清习脸上现出愤怒之色,咬着牙看了他一阵,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让开了门口。 邱鹤年扶着清言迈过门槛,进了明显很久没人打理的破败院子,人都还在,荒草却长得像年久无人的老屋似的。 不远处,周艳良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屋门口处,本来的一脸刻薄相,如今因为嘴角耷拉了下去,眼角多了不少皱纹,又添了些苦相。 她身上穿得还体面,只是头上手上都空空的,一件首饰也没有。 往年换季时,周艳良总是要买时下最流行的衫子和首饰,把自己打扮得比年轻小姑娘还精致。 如今,镇子里当下最流行好看的,都是在那香韵坊里挂着呢,而香韵坊的主人现在就在她面前。 周艳良看着邱鹤年那没了疤痕俊秀的脸,又看到对方对清言那温柔细致的样子,还有继子身上头上的穿戴,心里头又嫉又恨。 于清习开完门,沉默着走到自己母亲身边。 周艳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牙齿更是恨得快要咬碎了。 于清习头发没梳,衣袍也是脏的,脸上两个黑眼圈,肤色焦黄,就跟个病痨鬼似的。 她一早就交代了儿子,今天于清言可能会过来,让他找身干净衣衫换了,把自己搭理好了,别给她丢人。 可自从她跟那富户好了,想离家改嫁以后,她这儿子便不再听她的话,说什么都跟自己拧着来。 于清习也不想想,她自己日子过好了,不还能偷偷照应着他吗,他们是亲母子,她又怎会苛待自己的孩子呢。 可这事黄了,那富户找了别人,把她给甩了,于清习心里的疙瘩也无从纾解,亲母子都快变成仇人了。 周艳良越怕难堪,于清习就越要让她难堪。 这整个于家,连带着她自己的儿子,周艳良都恨了起来。 清言不管她在想什么,冲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他在哪儿?” 周艳良胸口起伏,强压着嫉恨,视线往身后的门看去,冷冷道:“就等着你呢,你来了,这个老死头子就该肯咽气了。” 清言不在乎她说什么,和邱鹤年说了一声“我们进去吧”,便在那对母子旁边经过,进了屋子。 屋子里,光线很暗,味道也难闻。 药味和浓重的的臭味参合在一起,令人几欲作呕。 邱鹤年皱了皱眉,四处看了看,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找到仅剩的一把椅子,挪到了床边一段距离处,让清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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