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沉舟神情有些微愣,他的视线越过两名小宫女扫向了外面,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熟悉的人影,眉毛微挑,栾沉舟露出几分了然,“夏荷和春桃去哪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在两名小宫女的口中得到了答案,“夏荷姐姐被陛下罚去掖庭了,春桃姐姐受了伤,现在还在修养。” “嗯,知道了。”栾沉舟神情淡淡,丝毫没有把二人放在心上。 在栾沉舟看来,昨天自己差点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春桃舍命救他,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夏荷护主不力被罚去掖庭,都是应当的。 春桃和夏荷虽然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终究是秦昭派来的人,他用着有些不太习惯,指不定二人背着他打了多少小报告呢。 如今两人受到惩罚,他恰好可以趁此机会向秦昭撒撒娇讨要一点东西,也算是尽了他们的主仆缘分。 和季青临如出一辙的眉眼微微垂了下来,闪烁过几分算计。 然而,弯起的眼睛还未曾来得及舒展,栾沉舟的视线猛地盯紧了两名小宫女拿来的衣裳。 他指着那和他曾经穿过的款式并没有太大差别的衣裳,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我的礼服呢?!今天是我的封后大典,你们竟然敢给我穿这种破烂,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陛下砍了你们的头?!” 两名小宫女急忙跪倒在地,“殿下误会了,奴婢并不是故意不给殿下穿礼服,只是……只是封后大典已经被陛下取消了。” 小宫女颤抖的嗓音一点一点地钻进栾沉舟的耳朵里,骇的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 牙齿死死的咬住唇瓣,栾沉舟几乎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你们骗我的是不是?今天怎么可能会没有封后大典?” “你们一定是骗我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明明他那个该死的大哥已经逃出了皇宫,他成为了南黎皇宫里面唯一受秦昭宠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是皇后呢? “殿下……”小宫女弱弱的喊了一声,“现在即将午时了,早就过了大典举行的最佳时间,奴婢万死不敢欺瞒于殿下。” 栾沉舟这才发现屋外的阳光亮得惊人,那一轮火红正正好好的挂在半空中。 “不,不可能,我不信陛下会这么对我,”迅速让宫女给自己穿好衣服,栾沉舟提着衣摆就往外冲,“我要去问问陛下!” —— “还没找到吗?” 秦昭神色阴沉地坐在案几后面,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单膝下跪的禁军统领陆霆,像是随时有要暴起杀人的打算。 “栾殿下应当还在城内,”陆霆态度不卑不亢,腰背挺的笔直,整个人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冲锋的刀刃,“从昨夜门落了锁到如今没有任何一个人出过城。” “呵,”秦昭冷冷的笑了一声,“还挺能躲,朕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躁动,裴徊光跟在栾沉舟身后小跑着进来,“还请陛下恕罪,奴婢没有拦住。” 秦昭挥了挥手让裴徊光退下去,随后有些不愉的看向栾沉舟,“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不顾身份的在这里大吵大闹?” 栾沉舟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整个人看起来委屈极了,怔怔的望着秦昭,“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你答应过我要封我为后的……” “你还要脸说!”一听到这话秦昭立马变得怒不可遏起来,“若不是你昨天非要穿着礼服去看栾初言,他又怎么会抓着机会逃跑,还封后……你也配?” 一股难言的巨大悲哀涌上心头,栾沉舟人都要傻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对我的爱,难道……” “朕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未等栾沉舟说完,秦昭便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年轻的帝王微垂着眼,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的情绪,“朕将你接到这里的原因,你心里清楚,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栾沉舟心中涌出一缕近乎绝望的恐惧。 他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在秦昭的心底占据了一定的重量的。 可到头来却发现他竟然错得如此离谱! 栾初言,栾初言,永远都是栾初言! 无论是在北齐还是南黎,你始终都是这么的让人憎恶。 栾沉舟低着头,笑的悲怆又凄然,滔天的恨染红了他的眼。 栾初言,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一定要弄死你! 用力眨了眨眼睛,栾沉舟收起所有的情绪抬起头,恰到好处的露出和栾初言最为相似的半张脸。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眼泪一滴一滴晶莹剔透地砸落下来,不仅砸在了绣花精美的衣衫上,同时也砸在了秦昭的心头,“我知道陛下心里只有大哥,可按照陛下这么个找法,大哥他是绝对不会露面的,除非……” “除非什么?”秦昭“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询问出口,看着这张满是泪痕的脸,忍不住掏出手卷细细的擦拭了起来。 栾沉舟心中愈发的愤恨,果然只有栾初言才能激起秦昭的情绪,但此刻为时尚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在他未被秦昭的人抓回南黎皇宫以前,他可是北齐唯一一个尚且自由的皇子,那些死里逃生的北齐人将他护的跟心眼子一样,告诉了他许多北齐曾经在南黎埋下的暗桩。 只可惜啊,那些人不愿意就此好好的生活,非要让他去复什么狗屁的国。 就他们那点人能干成什么大事来? 既然他们不愿意为他所用,那就都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勾着唇轻轻笑了笑,栾沉舟凑进了秦昭的耳朵,“陛下,我知道北齐安插在燕都的探子所在地,只要陛下将他们抓起来,以他们的生命为威胁,就不信大哥不会露面。” 只要秦昭杀了那些人,让栾初言失去唯一能够复国的机会,栾初言就再也没有办法和他抢秦昭。 秦昭长眉微挑,“当真?” 白皙的手指落在秦昭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绕着打圈,栾沉舟微微启唇,“我自然是不会欺瞒于陛下,只不过,陛下若是想要获得这一份名单,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昭伸手拽住了栾沉舟在他身上乱窜的手指,搂着他的腰靠近了好几分,“说来听听。” 栾沉舟笑意盈盈,“我要陛下封我为皇后,现在就写圣旨。” “好!”秦昭大笑一声,没有半点犹豫,“朕现在就写。” 捧着新鲜出炉的封后圣旨,笑的一脸得意的栾沉舟丝毫没有注意到,秦昭在转过身的一瞬间,脸色就阴暗了下来。 毕竟,那些名单身为北齐太子的栾初言都不知道,他栾沉舟作为一个丝毫不受宠的皇子,又是如何知道如此密辛的呢? —— “殿下,大事不好!” 傍晚时分,影十七风尘仆仆的回来,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狗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咱们安插在燕都的暗桩,将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直言如果殿下三天内不出现,就将他们全部都杀掉。” “这个狗皇帝!”影十一愤恨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随后面带渴求的看向了季青临,“殿下,这很明显就是一个专门针对您的计谋,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对!”影十七态度也很是坚决,“为了我们北齐千千万万的百姓,一点小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殿下好好的,属下相信他们会甘愿赴死。” “先别急,”季青临很是淡定的瞅了一眼已经给那些暗桩定了生死的两个影卫,“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早晨从城门口回来的时候,季青临有看到许多挑着篓筐卖菜的农人,这其中就有一些颜色鲜艳的干辣椒。 红彤彤的样子很是诱人,但若是将它们都磨成了粉,恐怕那滋味也是很不错的。 季青临给二人讲述了一下干辣椒的样子,“能买多少买多少,你们有银子吗?” “有,”影十一撬开一块木板抱出来一个钱匣,“为了能够让我们混进燕都救出殿下,我们把所有的银子都带来了。” 看着那满满一匣子亮晶晶的银锭子,季青临只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足够了,这样,十一去买干辣椒,十七去买孔明灯。” 二人点头应下,临近出门之前,影十一终究还是没有压过心中的好奇,“殿下,您要买这么多干辣椒和孔明灯干什么?” 季青临勾了勾唇角,笑得一脸纯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7章 “这是什么……” 出门打听了一天消息,刚回到小院,就看到那几乎快堆满了半个院子的鲜红色干辣椒的张伯被惊的目瞪口呆。 他才一天不在,自己的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从辣椒堆里抬起五张满眼猩红,泪眼朦胧的脸。 影十一和影十七只略微扫了一眼张伯,随后就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动作。 而另外的三名男子——配合影十一影十七一同前来营救季青临的羽林卫,则是一个个仿佛是见到了救赎一般,兴高采烈地招呼着张伯,“张伯快来快来。” 张伯曾经是北齐羽林卫中的一员,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就退了下去,在北齐的国都幽都城内开了一个小茶室。 张伯一生无儿无女,他就把羽林卫里的那些小兵全部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经常在羽林卫巡逻路过小茶室时,给他们端上一碗水喝。 当年北齐国破,羽林卫殊死抵抗却终究不敌,在太子殿下被南黎国的人抓走以后,张伯带着仅剩的数十羽林卫隐姓埋名逃往燕都。 一路上风餐露宿,乞讨度日,如此才进了燕都城。 张伯一个已然花甲的老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便在燕都又重新开了一个小茶室,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们一行数十人目标太大,张伯便把其他的羽林卫安排在了城外,只带了三名年纪最小的羽林卫在身边。 三人几乎都是张伯一手养大,对他们了如指掌,三人的那点小动作根本没有办法逃脱张伯的法眼。 看着三人那兴奋的神采,张伯顿感莫名不妙,转身就想要跑,但三个小混蛋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张伯给拽了回去。 年纪最小的赵纪迅速将自己的舂臼塞进了张伯的手里,指着自己不停流泪的眼睛委屈巴巴,“好伯伯,你就先帮我舂一会儿好不好嘛?你看我眼睛都红了~” 一股迎面而来的辣椒粉味让张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皱着眉头问赵纪,“舂这么多辣椒粉干什么?” “这不是殿下要求的嘛,说是只要我们把这些干辣椒都舂成辣椒粉,他就可以把被狗皇帝抓走的那些人都救出来。” 俨然,此刻在北齐人的口中,狗皇帝早已经成为了秦昭的的代名词。 “殿下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张伯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赵纪的脑门,随后用眼神示意影十一和影十七,“让你帮忙做点活而已,瞧瞧十一和十七,他俩可曾说过半分抱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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