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父母也不外如是了。 一路鲜血飞溅,脚下生风,崔俣仿佛是遭遇了血战后垂死挣扎的孤狼,一双猩红的眼眸尖锐到了极点,带着无穷无尽的狠戾和阴鸷。 张修尧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崔俣竟然会被自己刺激成这个模样。 不就是训练了一些胡人的杀手吗?何至于此? 眼看着崔俣就要杀到自己跟前,张修尧立刻拔腿就跑,但杀手都被他派去刺杀季青临了,护着他的两个护卫完全不是崔俣的对手。 崔俣一刀刺穿一个护卫的胸口,另一弯刀连腰勾起另一护卫,直直对着张修尧甩了出去。 张修尧被砸倒在地,那护卫临死前绝望的眼眸正好好的和张修尧对在了一起。 他心中惊恐万分,他是想要替自己死去的爱情报仇,是怨恨北齐皇室不假,可是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给赔上啊! 但此刻为时已晚,他还来不及爬起来,崔俣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雪白的中衣被鲜血染红,崔俣手持弯刀,像是从地府爬上来催命的修罗,“你,该死!” “将……将军……”张修尧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但为了能够活下去,他还是想要试探着和崔俣谈谈条件,“我……将军饶命,只要将军饶我一命,我愿意把我知道的胡人的情报全部如数禀报将军,将军饶命……” 然而,将军铁血无情,没有半分怜悯。 “本将军想知道的一切,本将军自己会去获取。” “和胡人谋逆,当诛!” 张修尧再也说不出话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恍惚间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斯人已逝,他为什么想不开偏要如此执着? 但已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两柄弯刀在日光下发出清脆声鸣,鲜血四溅中,张修尧被大卸八块。 青筋蜿蜒攀上疤痕累累的手,弯刀摩擦在地上阵阵哀吟,崔俣身上下满是鲜血,眼神极为凶戾,宛若孤狼般的眼眸当中充斥着森然的愤恨,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碎所有人的咽喉。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阴森恐怖的将军。 记忆中的将军即便是被围困于万军之中,却也丝毫未改过神色。 更别说在这雁门关内,将军永远都是满目和蔼,儒雅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手起刀落间就能要人性命的修罗。 周围的百姓偷偷的瞄着崔俣,有些害怕,有些迟疑,长久的不曾上前一步。 季青临却是星星眼,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凑近了影十一小声询问,“对比你和崔将军的武功,谁更胜一筹?”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不如他人,但影十一终究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属下比不得崔将军。” 他是影卫,学习的虽然也是杀人的技巧,可对比于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崔俣,影十一不得不承认,如此凶狠的崔将军,就是曾经影卫中武力值排第一的影一也无法在崔将军手下坚持百招。 听闻此言,季青临那双漂亮深邃的瞳孔中瞬间充满了渴望。 产生想法jpg. 于是,在所有人踌躇之际,季青临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崔俣身上的戾气一般迎了上去。 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和善的笑容,眉眼弯弯,声音清透,“崔将军,你能教我练武吗?”
第18章 满身煞气的崔俣呆愣在当场,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殿……殿下说什么?” 殿下难道不应该气愤自己识人不清,差点害了殿下的性命吗? 如此将自己的罪过轻拿轻放,究竟寓意何为? 是担忧自己不能为他所用,还是想要以此来拉拢自己? 崔俣想不明白,心中思绪万千。 不外乎崔俣如此谨慎,实在是因为跟在他身边十年的张修尧突然露出撩牙一事对于崔俣的打击太大了些。 季青临却只以为崔俣没有听清楚,便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不知崔将军可否愿意教我练武?如此,我也不必事事倚靠影卫的保护了。” 崔俣下意识的抬头望过去,和一双璨若星辰般的眼眸对在了一起。 那双瞳仁比旁人的要更加深邃一些,但却灵透清澈,似揽着明月光华,当他望向人时,神态坦然又真挚。 君子坦荡,不外如是。 崔俣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殿下想学自然可以,不过这得需要等将张修尧一事处理以后才行,不知殿下……” “我不急,”季青临轻笑着摇头,随后又补充道,“将军的事务,将军自行处理便是。” 他初来乍到,崔俣愿意认下他这个太子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雁门关在崔俣的手里治理了十多年,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一上来就夺人权柄的事情。 崔俣只在五年前回京述职时见过这位太子殿下一面,对其不甚了解。 对于传言中所说的太子殿下温和善良,任人唯贤,崔俣总是不置可否的。 毕竟深宫之中性命如草芥,权帛动人心,哪里来的真正纯良之人。 但今日一见,崔俣有些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太子殿下足智多谋是真,温柔良善也不像是假的。 崔俣将手里的两柄弯刀交于旁边的副将,带着满心的虔诚对季青临行了一个军中礼仪,“微臣,领命。” 安排季青临等人在将军府住下,崔俣开始着手处理张修尧一事遗留下来的问题。 雁门关时不时的受到胡人的骚扰,城墙总是被破坏,谢展鸿一家三口都被发配去了修筑城墙。 漫天黄沙中,谢展鸿几乎快睁不开眼,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后面是高不可攀的城墙,一前一后两处绝境将他夹击在这里,此生无所出。 来到这里的人不是犯下了大错的罪人,就是被捕获而来的胡人战俘,他们白天黑夜的修筑防御工事,几乎没有能够休息的时候。 谢展鸿抬手揉了揉被沙子迷了的眼,心中涌上了无尽的后悔和悲哀。 他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明明作为北齐皇室和崔俣将军唯一的联络者,他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 可就为了那么一点的蝇头小利,将自己和家人连累至此…… “啪——” 只不过稍稍走神了一瞬间,谢展鸿便被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单薄的衣衫被抽的破碎不堪,黄沙和污血混合在一起,他身形踉跄着倒进黄泥里。 刻骨的痛楚让他神情扭曲,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嘶吼,却被狂风塞进了一嘴的沙。 他终将如此,不人不鬼,受尽折磨的活着。 就在谢展鸿被发配去修筑长城的时候,那些被抓不到了监牢里面的胡人杀手竟然在同一时间集体中毒死去了。 崔俣派人搜查了张修尧的府邸才知道,那些胡人杀手之所以这么听从张修尧的吩咐,竟然是因为他们都被他喂下了毒药,此毒每七天吃一次解药,毒性便可以得到暂时的缓解,可若是到了时间没有服下解药,便会直接一命呜呼。 如此狠毒之法,让崔俣不寒而栗。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伴随着张修尧书房的密道被打开,一封封和胡人的信件被发现,崔俣才明白过来,这些胡人杀手服下的毒药,竟然都是被他们自己人拿给张修尧的。 “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他们也做得出来!”副将迟蔚气得咬牙切齿。 崔俣对此见怪不怪了,胡人,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野狼。 不过,这个张修尧似乎让他死的太便宜了些。 翻着翻着,崔俣还发现张修尧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给自己下了慢性毒药。 此毒一开始不会给身体带来任何的伤害,但随着毒素的增加,会慢慢的让一个人手脚疲软,武艺消失,到最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崔俣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怪不得他总是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乏力得多,还以为是因为上了年纪才导致这样,却原来是早就遭受了暗害。 他不敢想象如果张修尧做的事情没有被发现,他如张修尧和胡人设想的一样慢慢失去了武力,到时胡人一旦大举进攻,雁门关的百姓该落到何等悲惨的下场。 “我身体出问题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崔俣双眼紧紧地盯着迟蔚,里面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将军您的身体……”迟蔚很担心,这毒药已经下了十年之久,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迟蔚,”崔俣忽然喊出了迟蔚的名字,眼中闪烁着迟蔚看不懂的神色,“你要知道,一但我身体出了问题的事情被泄露出去,雁门关就要完了。” 雁门关能安稳十载,凭靠的就是“崔俣”两字。 一但此事披露,胡人大举进攻,南黎浑水摸鱼,雁门关哪里还有安宁可言。 迟蔚心中一痛,“属下……听令。” 看着如此厚厚一摞的信件,崔俣满身寒霜,“拿去烧了,看到就心烦。” “是。”迟蔚接过信件往外走,在路过花园时看见一把竹藤编制的摇椅坐落在一棵巨大的杨树下面,季青临轻轻闭着眼正在假寐。 如此,不好径直走过去,迟蔚便打了声招呼。 季青临掀起眼帘,“迟将军这是刚从崔将军那里过来?张修尧一事可有进展?” 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迟蔚举了举手里的信件,大致解释了一下缘由,“将军命属下将其烧毁。” 季青临想了想,开口道,“可否给我看看?” 迟蔚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这是自然。” 信很多,季青临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全部看完,但看完后他却没有将这些信还给迟蔚,而是拿着它们来到了崔俣的书房。 在崔俣疑惑的目光当中,季青临露出一抹别有兴味的笑,“如此信件,毁了多可惜。” 崔俣迟疑,“殿下的意思是?” 白皙的手指按在其中的一封信件上,季青临眯了眯眼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胡人可以利用张修尧获取雁门关的布防图,他们又怎么不可以反过来知道胡人的行动路线呢? 崔俣难看的脸色终于好转,“殿下好计谋。” —— “呼——” 清朗的微风呼啸而过,满目的苍凉当中,一眉目清透的青年身着一身月白的长袍,手中持着一柄红樱长枪。 他抬手随意的在半空当中勾勒,长枪却仿佛是拥有了灵魂一般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明明看上去只是即兴挥洒,他的一招一式都洒脱至极,却偏偏在招起招落之间,流落出一种玄之又玄的奥秘。 长枪不断地发出阵阵嘶鸣,青年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凌厉起来,和煦的微风在拂近他身边的一瞬间,就无端的带上了一抹惊人的锐气。 狂风嘶吼着吹拂起青年的长发,于纷纷扬扬之中,尽数披散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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