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白夜行’啊。”主持人感叹道。 “不会啊。”李昭不是很喜欢这个类比,“唐介是恨她的。” “这不是爱吗?”主持人反问。 李昭没有回答这个追问:“我以前去过戒毒所采访那些人,他们个个都说,非常恨毒品,恨不得毒品一夜之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感情,怎么能叫做爱。 然而那些瘾君子们,个个都是这么说,出去以后,复吸率却高得吓人。 演员此时也插了进来,谈起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后面就是一些套路式的谈话,说这部剧现在热度多高,观众都在嗑什么玩什么梗,又礼貌互吹了演员多敬业,导演功劳多大。 毕竟背后的故事里,大部分都是不能讲的,比如李昭是如何争取到这个本就该属于自己的总编剧署名,比如审查有多离谱,比如被人加戏瞎改了多少,却骂到李昭头上。李昭觉得无聊,甚至犯困,趁着别人在讲话,他把眼镜摘下来,用食指揉着眼眶,试图缓解一些疲劳,听到有人cue他,又带着点迷茫和不耐烦看向手机屏幕:“啊?什么?” 本来正对他提问的主持人晃神了一秒,才说:“李昭老师,你不戴眼镜气质都不一样了啊。” 李昭说:“不戴就是瞎子了,我近视。” 他跟梁泊言上床的时候都会戴,有时候会磕到梁泊言的鼻梁,梁泊言便生了气,伸手过来,把他的眼镜扔到一边,凑过来亲他的睫毛,又伸舌头舔他的下眼睑。李昭不知道梁泊言整日从哪里学来这些下流的招数。 关掉直播的时候,李昭也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把酒店送的免费咖啡喝了,但没能马上奏效,又扇了自己两巴掌,才好那么一点,打开新剧的文档,对照着总局给出的修改意见,将白天没改完的后半集剧情全都改好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椅子一转,却吓了一跳,梁泊言正坐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在盯着他。 “说过多少次了,”梁泊言叹完气,才把灯打开,“你要赶稿,要么就去书房,要么把灯打开,我这个人睡眠很好,怎么都睡得着的,不需要你关灯。” 在黑暗里看电脑或手机,会让视力下降更厉害,是梁泊言以前并不知道的常识。也多亏李昭,让他触及了知识盲区。 “哦。”李昭只是说,“那你现在可以关了,我要睡了。” 他便走过去,关了灯,又才躺下来。其实李昭定的是标间,但香港的酒店也如此寸土寸金,两张床都是并排着放,一点缝隙都没有。 梁泊言躺在他旁边,离得那么近,突然问:“你不去冲个澡啊?” 李昭说:“洗过了,还刷牙了。” 梁泊言轻笑了一声,仿佛预料到一样,突然用手臂撑起上半身,李昭反应过来,刚想用手臂挡住脸,就已经被亲了一下。 他很想骂梁泊言,但梁泊言说:“两点了,好困啊,快点瞓觉啦!” 又讲粤语,但考虑到真的很困,李昭想,还是先睡觉吧。 李昭是第二天11:50左右醒来的,被房间里的电话叫醒。 “李先生,”前台的港普温温柔柔,“您昨天定了807的标间一晚,我们的退房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请问需要续住吗?还是帮您办理延迟退房呢?” 李昭问:“最迟能延迟到多久?” “下午一点。” “那麻烦帮我延迟退房吧。”李昭说。 这间房是他昨天看到梁泊言以后,走出酒吧才去定的。酒店前台说已经没有大床房,只剩双人标间和套房,他当然选标间。 然后又打电话给原本住的酒店,问他不住了,能不能取消后面的预定,把钱退给他,毕竟一天四百块,着实也不算少,被拒绝。 现在离退房还有一个小时,李昭想,陪梁泊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他要在一个小时内问清楚,梁泊言到底想去哪儿。 梁泊言睡得迷迷糊糊,被李昭吵醒,又被逼着做选择,起床气有些大:“我说我想继续留在香港当街友,但你同意吗?或者返大陆,你告诉我这么回去?开个发布会宣布梁泊言返老还童了,然后送去做科学研究?” 李昭搞不懂:“留在香港有什么好,你爸妈都不算香港人,你是香港籍,但你在香港连一套房都没有。你留在这个干什么?继续露宿街头,还是找什么新认识的狐朋狗友借住?” 李昭对梁泊言再清楚不过,十六岁之后,梁泊言母亲一离开,租住的豪宅即刻被屋主收回,唯一剩下的一点现金,被梁泊言拿来给菲佣付了薪水。从此以后,他在香港根本不算有家。内地那位生父被判无期,至今也未出狱。 当然,对外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没有人好奇过,但梁泊言的出生纸上,只有母亲姓名,父亲栏是空白。梁泊言宣称母亲常年在海外旅居,除此之外,便不再提及。只留下许多不靠谱的猜测。 但,催得太急,似乎激怒了梁泊言。 “留在这里,是没什么好处。”梁泊言冷冷地说,“但回到内地,却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又要看到李大编剧的作品了。”
第4章 收钱收声 梁泊言一开始没有看过李昭写的剧。 有一次跟李昭在外面吃饭,餐厅的大屏幕上正在放最近热播的情景喜剧,为了餐厅不那么嘈杂,还是无声版。梁泊言略微走神地看了几眼,一边吃着膏满黄肥的蟹黄面,一边说:“现在的电视剧真是不行了,这明显就是抄的《武林外传》嘛,完全不到人家的功力,太低级了。” 李昭正在往蟹黄面里倒醋,一不小心倒了快半瓶进去,但是又不能换,于是继续吃。 梁泊言闻到了味道,说:“你不觉得酸吗?” “我就是喜欢吃酸的。”李昭说,“还有,这部戏是我写的。” 梁泊言吃面的动作没停,只是另一只手顺便打开手机页面,搜索了一番,吞下面之后,才说:“我没搜到你有参与啊。” “多给了两倍的钱,”李昭说,“当枪手。” “当枪手也不能写这么烂吧?” “甲方要求的,他们说就要照着爆款来。” 梁泊言便问李昭很缺钱吗?要不要借他一点,说得很轻巧。就像他拒绝唱公司安排的口水情歌一样。 后来梁泊言便没有再提起过李昭的作品,哪怕李昭拿到了署名的权利,甚至开始排在第一位。别人说起他,都是说,年纪轻轻、炙手可热的大编剧,特别好用。 但梁泊言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倒是现在说起来了。 “好像也卖到香港来了,过段时间翡翠台就要放。”李昭说,明明是有些挑衅的话,但是被他说得很泄气。 “李昭,”梁泊言叹口气,没有继续把准备好的刻薄话说下去,“你们这些文人真的太多弯弯绕绕了,我搞不定也不想搞。你看,你现在也功成名就了,随便找个二十岁的小男孩不好吗?哦你非要睡我也行,反正我都很享受,其他的你就别管我了。行不行?” 李昭觉得他做不到,但他似乎也没有办法把梁泊言打晕了塞箱子里带回去。把梁泊言扔在香港不管也是不可能的,他又想起刚刚把梁泊言的衣服撕开时,仍然看到手臂内侧的疤痕,原来在梁泊言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是面积不大的圆形疤痕,但却有一串,点缀在梁泊言光滑的手臂上,非常难看。李昭后来查了一下,那应该是烟疤。他想梁泊言玩得真够花的,是不是越痛,这个人反而越爽?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没有在梁泊言身上实践过。就像他来香港之前,原本也想过,等找到梁泊言,他就应该把对方锁起来,植入芯片定位器,梁泊言就再也不能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见到真人的时候,理智也跟着回来,一样都办不成。 “好啊。”李昭说,“我也挺忙的,回去可能就顾不上你了。” 这话倒是不假,编剧这一行,诸多辛苦,但一旦混出名头来,只要是带着知名编剧某某某的剧本,都能变成众人争抢的好饼。李昭连着写红了好几部剧,还乐意在微博和知乎上分享各类创作心得,一时间,名声便起来了。 很多前辈劝过李昭,没必要这么高调,不然以后万一作品不合人意,到时候观众指着骂的也是他。 “你看那位黄老师,前几年都说只要他出品必属精品,搞得出品方逼着他挂名了好几部编剧,最后烂了都在骂他。他还不能出来说根本不是自己写的。” “他挂名也收了钱的吧。”李昭不是很在乎,“那有什么,我也愿意不写一个字就收钱,骂就骂。” 人家便也像梁泊言那样问李昭,为什么这么缺钱,是不是困难了,要不要借钱给他。 李昭想想,又复述了一次他的故事,讲他的父亲有多乐善好施,从失学儿童到行乞老人都在资助,可是老婆得了肺癌晚期,连办入院手续都没钱,最后只能保守治疗。母亲离世前的一周,他在病房外听到母亲痛得锤床,求人再去给她开一针杜冷丁止痛。 “所以我想多赚钱。”李昭对前辈说,“老师如果有好的机会,麻烦多考虑我。” 李昭便又获得了许多机会,赚了更多的钱。 梁泊言见他答应得这么快,也跟着松弛下来。笑着推了他一把:“你拉倒吧,现在是这么说,我信你才有鬼。” 但他又问:“不过说真的,你有什么办法?” 李昭说:“你那个被偷的包,警察找到了,证件、手机,都在里面。” “你拿到了?”梁泊言问。 “嗯。” “怎么拿到的啊?” “我说我是你未亡人。”李昭说,“因为你是明星才无法公开,给他们看了床照,他们就信了。” “说点靠谱的行吗?” “不关你的事。” 梁泊言气笑了:“喂你有没搞错啊,我的东西,你说不关我的事。” “很多人都以为你自杀去了。”李昭岔开话题,突然说起来,“我觉得不会,你再怎么都能活下来的,多不堪的境地,你都能活。” 所以他一定要过来,看看梁泊言到底活得如何。 李昭的退房并没有成功,他与梁泊言说起话来,就忘记了时间。再说,也不是说走就能马上走的,他也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在前台续完房以后,李昭说:“麻烦帮我送一份云吞面到807房间。” “好的李先生,我现在跟厨房那边说。” “对了。”李昭想起来,“如果房间里的人打客房电话要酒的话,别给他。” 说完李昭便走了出去,酒店的地库里已经有人在等,看到李昭挥了挥手,李昭带他到地面的一家小店里,边吃边聊。 “哇李生,是不是太小气了,起码请我食鱼翅啦,现在就碗仔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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