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身上乖巧的真人娃娃,放进床铺间,给他盖好被子以后卫楚桓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房里摆着的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作品,他顺手用白布盖上,免得自己回来以后画被碰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好在隔天不用早起,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吃过午饭以后,坐车去赶下午的飞机。 兜里还揣着林欣鹤今天早上挂在门把手上的护身符,大概是上次家里人去外头寺庙求签的时候替他买的。临行前,徐敏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比赛,别紧张。欣鹤今天早饭都没怎么吃,看上去比你还紧张。”他依言笑了声,“我知道的。” 一个半小时的短途飞行,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卫楚桓顺着人流走出机舱,呼吸着不同于自己熟悉的地方的空气,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走出机场就能看见来接自己的人,是宋老师在这边上学的学生,勉强也称得上他的师兄。 师兄沈如萍是十分自来熟的性格,两个人刚见面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是这沈如萍的个子也有一米七几,眼前的小男生才高中已经比他高出不少,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光看身高还真分不出谁是兄,谁是弟。 卫楚桓初来乍到,沈如萍自然要好好招待,带着人钻进胡同巷子里找到一家一人一锅的特色店。 “这里火锅可好吃了,这顿哥请你。”沈如萍朝他挤眉弄眼,表情滑稽,卫楚桓恭敬不如从命,只说下次吃饭他来买单。 火锅热气腾腾,烟雾袅袅,牛油锅底的红油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两个人一顿火锅吃下来,真的亲近不少,卫楚桓一贯会说话,总能把人哄得开开心心。沈如萍对卫楚桓生活的地方倒是颇为好奇:“你家那边好玩吗?” 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卫楚桓也只能说:“或许你可以自己来玩一玩,就知道了。” 沈如萍真是个彻底的行动派,心动不如行动,当即就决定好要趁着这个暑假去杭市好好玩一趟。卫楚桓自然欢迎,也说有空可以带他玩。 两人相谈甚欢,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沈如萍本以为他一个小孩身上没什么钱,吃饱喝足以后领着人走到他先前订的五星级大酒店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他怔怔地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酒店装修,看向正在前台办理入住的卫楚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方才吃完一顿火锅就想拉着人桃园结义的豪情壮志已然不在,沈如萍和人约好明天来接他去比赛现场的时间,赶紧飞奔离开,他还想回寝室和自己的朋友们分享一下自己认识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少爷这件事。 卫楚桓自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回到酒店房间就有些无所事事,再次清点了一遍明天要带去现场的颜料和画笔,确认无误后就躺在床上,无聊地调换电视频道,想着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林欣鹤在干嘛。 还要上学的林欣鹤现在当然是在房间里做作业,彻底闲下来的时候,思绪总忍不住飘到卫楚桓身上。也不知道卫楚桓现在在干嘛,他纠结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他在卫楚桓面前总是很敏感,自从上次逛街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忍不住躲开对方,生怕被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一连躲了好几天,等到心情平复,反倒是卫楚桓因为比赛的事情变得忙碌起来,不用自己躲两个人也见不到面。忍耐过好久,林欣鹤才没忍住在卫楚桓出去比赛之前,好好的拥抱对方。 卫楚桓算计着时间拨通了林欣鹤的电话,等了一会儿,林欣鹤才接通电话,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默。“小鹤,你怎么不讲话呀?”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林欣鹤哼哼唧唧:“那你不也没讲话吗?” “我一个人住一个大房间,还真有点害怕哎。” 林欣鹤才不信他:“你不要没话找话。” “我在想等毕业了要去哪儿玩,你想不想出去玩啊。”卫楚桓感觉牙齿酸胀,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了杯冰可乐的缘故,起身给自己倒水喝。 电话那段林欣鹤的声音清晰可闻,“新城高中每年暑假都要补课的,你不知道吗?” 卫楚桓咋舌,“我们那会儿还没这个规定呢。”咽下一口温水,嘴里的难受劲儿似乎消减不少。 对面沉默片刻,“那你想好要考哪里了吗?” “还没呢,总觉得还有一个学期,时间还早。”卫楚桓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想到:“哎,你都没叫过我学长哎!”林欣鹤自然不肯,卫楚桓在电话那头撒娇耍赖也听不到一句学长,最后两方协议,“你要是拿了第一,回来,回来我就叫你学长。” “那可不行,第一可不能只值一声学长。”卫楚桓诚心耍无赖,林欣鹤问他,那值什么,他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哥哥啊,你都没叫过我哥哥,我拿了第一你以后得叫我哥哥。” 林欣鹤呼吸一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自己要去睡觉,然后慌不择路地挂断电话。 他垂眼将手机碰进怀里,只觉得心口滚烫,舌尖自然软了三分:“哥哥。” 没有卫楚桓在身边,那个羞人的称呼似乎也没那么难喊出口了。 ---- 真的还有人在看吗?
第20章 专业的美术比赛其实都挺枯燥,卫楚桓领完号码牌就等着叫好进场,这一轮抽签选到的题目是熟悉的景色作画。他对着空白画布沉思片刻,还是不打算从人人都能想到的自然风光入手,改成社会风景的绘制。 他脑子里有一片热闹的夜市,叫卖的摊位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服饰、小吃、小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来来往往地人群置身于其中,即使烟雾弥漫,却能看清他们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轻松,还有大妈正蹲在摊位跟前和小摊位的老板讲价。是众生百态,市井人间。 只是雕刻那么多人物,还要刻画比他们的表情是一件需要耗费很多时间的事情,卫楚桓紧赶慢赶才在计时停止以前完成任务。交完画稿,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卫楚桓悠闲地在街上游荡,捧着那些小吃,吃得不亦乐乎。 回到房间里好好休息一晚上,毕竟明天还有一轮比赛正等待着他。 第二轮比赛依旧是在下午,卫楚桓无聊地坐在比赛场地附近的咖啡厅里打发时间。来往的人总喜欢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还好现在的人还没有当街拦人的爱好,卫楚桓也懒得在意那些没什么威胁的目光,装作自己是个失去感知的电线杆子。 服务员端着一杯果茶走过来,托盘底下还压着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卫楚桓想也没想就把那杯别人给他点的饮品给拒收,这又不是在酒吧,怎么还能遇见这样的事。 “咳,先生,这是我们老板送给你的。”年轻的服务员看上去还是个大学生兼职,现在赶鸭子上架被老板逼着做这种搭讪人的事情,面上还有点难为情的羞窘。 卫楚桓当然能听出来他在向自己示弱,想要博同情,好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只是他并没有要做个大善人的打算,直接起身去前台买单,换个别的地方坐着打发时间。 这只不过是卫楚桓这天当中的一个小插曲,但他还是没来由的觉得烦躁,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打扰害得他不得不走出那家咖啡厅,另外找地方休息。他一向讨厌麻烦,更讨厌被迫惹上麻烦。 好在这附近有个小公园,离比赛场地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卫楚桓绕着不算大的公园走完一圈,突然掏出手机来给林欣鹤打电话。还是上课时间,他当然知道这个电话不会有被接通的可能,但他还是打了,光是听着耳边的忙音,叫嚣的灵魂也会慢慢平静下来。 小公园建在江水畔,清风拂面还带着泥河特有的土腥味,水岸旁生长的芦苇还在随风摇曳,不知从何而来的鸟略水而过,轻飘飘的叶子随着水流缓缓流淌向不知名的方向。 就在电话即将自然挂断以前,被接通了。 耳边传来林欣鹤浅浅的呼吸声还有熟悉的吵闹,卫楚桓已经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对方现在所处的环境,刚刚下课的教室重新焕发起生机,同班的学生都在一旁吵闹,呼朋引伴地准备去卫生间。只有林欣鹤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趴在桌子上,接通这则莫名其妙的来电。 “小鹤——”卫楚桓稍稍拖长音调,“我有点紧张,你能不能,鼓励我一下呀。” 林欣鹤轻轻嗯了一声,不过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憋了半天也只能跟他说句加油。 卫楚桓扑哧一声,这下可把小孩逗生气了。任凭卫楚桓怎么动用自己那张巧嘴,好话说尽也没能再从林欣鹤嘴里抠出一个字。但林欣鹤一直没挂电话,即便那边上课铃打响,卫楚桓捧着微微发烫的手机,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说了这么久的话。 意识回笼后才觉得口干舌燥,卫楚桓从裤袋里掏出薄荷糖开含进嘴里润润喉咙,凭栏斜倚,望尽山和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林欣鹤突然敲敲手机,卫楚桓下意识地回话:“怎么了小鹤?” 林欣鹤又敲了一次,卫楚桓一看手表,快到自己的比赛时间了。 “啊,要到时间了,我要去比赛咯,晚上再打给你。”林欣鹤给他的回应,又是两声敲击,随后挂掉电话。卫楚桓觉得心情松快不少,刚刚因为被迫陷入麻烦境地的烦闷感也消失不见,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曲,向着比赛场地走去。 第二轮比赛的题目就不是抽签选择,而是命题限时作画,时间也比第一次比赛的时间紧迫许多,评审给的题目很是空泛,要求大家画一张照片。 绘画本身就有记录和留影的功能,用绘画来绘画照片,纪念已经留影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多此一举,也很容易画蛇添足。 卫楚桓还是想到了一张照片,是之前他给林欣鹤拍的照片——照片里,林欣鹤正坐在病床上看花,也可能是看窗外的风景。他的目光跳跃在狭窄的空间里,自然的渴望着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自从有过那次出门的经历以后,林欣鹤经常性地提出,他想要出去走走。那会儿天气还没有现在冷,枝头还泛着浅浅的绿意。 只是卫楚桓不太放心,非要给他套上厚衣服,才带着人出去,就在医院里头随便逛逛。走廊里经常会有急诊的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冷淡的白凝在林欣鹤的眼睛上,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卫楚桓忧心忡忡地看护着对方,强迫他不再去看那些可能即将逝去的生命。 “看着我。”卫楚桓让他看着自己。 林欣鹤乖顺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看见卫楚桓眼底的光,当然还有卫楚桓眼睛里的自己。 “看见了吗?我在这里。”卫楚桓捧起他的脸颊。 林欣鹤抿起嘴角,露出柔软的笑:“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呢?卫楚桓没有问,只是松了口气,更加用力的握紧林欣鹤的手。他的确是被林欣鹤浑身是血的样子吓怕了,所以总是感到恐惧,担心有一天小说结局的噩梦会再次重现。在没有看到林欣鹤真的平稳度过十八岁之前,他的恐惧永远也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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