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老太太。” “……” 余大厨几人轻声唤着。 许县令关切地问:“大夫,老太太身子如何?” 大夫如实道:“身上无大碍,但是气急攻心,需要缓一缓。” 许县令道:“来人,把余老太太扶到偏堂,好生休息。” “是。”捕快把余老太太扶走。 余老太太拉着余大厨的手,咬牙道:“你留下!讨公道!” 余大厨担心:“可是你——” “我没事儿,儿子我们不要了,桐桐一定要带回去!”以前余老太太是疼爱余辉的,事事都为余辉着想,也为余辉成为童生、秀才、举人而感到骄傲。 可余辉除了向家中索要银钱外,对她、老伴儿和桐桐不管不问,好不容易可以去诸阳县当个县尉了,他欢天喜地地回来却是要银子,然后还要接桐桐走。 她和老伴儿纠结许久,都答应了,偏偏余辉夫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当时没有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余辉夫妇照顾不好桐桐,总是吃不好睡不安,索性和老伴儿一起来诸阳县。 一路询问,到了衙门。 报出身份,才从捕快口中得知肖喻代余桐桐状告余辉夫妇虐待孩童,他们急匆匆地来到公堂口。 正正好好地看到余辉在呵斥桐桐,他们一口饭一口饭地将桐桐喂养大,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结果余辉不但说了,还和汤氏一起打的桐桐遍体鳞伤,现下又推搡她这个老母亲。 她真的对余辉彻底死心了。 余大厨也是,道:“好,我一定把桐桐带回去。” 余老太太这才跟着捕快走。 余大厨直接向许县令行大礼道:“大人,草民余松要状告逆子余辉不慈不孝。” 不慈是指不爱其子,不孝是指不孝顺父母。 不慈还有商榷的余地,可不孝在大靖是犯法行为。 余辉和汤氏二人面色瞬间惨白。 许县令亲眼看着余老太太扰乱公堂,怒打余辉夫妇,但他可以理解余老太太疼爱孙女的心情,只是他还没有来得阻止,余辉夫妇就将余老太太推倒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不孝,他转身回到公堂桌前,一拍惊堂木:“余辉,汤氏,先有亲生女儿状告你们不慈,后有亲生父亲状告你们不孝,你们可有话说?” “县令大人,我、我没有不慈不孝。”汤氏底气不足道。 “拿出证据来!” 汤氏和余辉都没有证据。 “你没有,本官有!”许县令严厉地道:“一、余桐桐亲口指证你们二人不慈;二、余桐桐浑身上下,掐伤、抓伤、鞭伤,都非一日两日所成,她也未同其他人来往,肖喻几人昨日刚到诸阳县,更不可能伤害到她?所以是你们所为;三、你们不慈在先,余老太太出手打骂在后,你们不知悔改,痛下狠手,推倒令堂,大家有目共睹。” 汤氏说不出来话。 余辉是县尉大人,他知道不慈不孝的威力,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做官,现下只是开始,不能就此结束,心下一定,当即就指着汤氏道:“是她,是她打骂桐桐,是她推倒家母,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汤氏一直不相信,现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无比震惊地望着余辉,张口结舌。 “你个贱妇!居然背着我虐待桐桐,推倒我母亲。”余辉眼神坚定道:“你忒歹毒了。” “你、你、你——”汤氏“你”了半晌,终于“你”出心里的震惊,紧跟着愤怒、失望、难过一涌而出,她开始疯狂反扑:“姓余的!是你觊觎你爹的银子,说你爹只会帮着你妹妹,不给你银钱,纵容我拿余桐桐当钱引子,你现下装好人了。” “自古都说娶妻当娶贤,果然不假,你这个恶妇,不但虐待桐桐,推倒我母亲,如今还要泼我脏水,我要休了你,和你断绝关系。”余辉立马向许县令行礼道:“县令大人,是我管教无方,让这恶妇——” “姓余的!你不是人!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跟着你吃了多少苦,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出了事儿了,你就这般待我!”汤氏性子也不是软弱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管了,一边哭一边扑上去就余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黑了心的!” “我短了你吃喝,还是缺了你穿的。”余辉一把推开汤氏,怒道:“你好意思怪我?!” 汤氏又扑打上去。 许县令赶紧命人将他们拉开。 肖喻几人看的瞠目结舌。 裴燕礼忍不住道:“余大厨和余老太太这么好,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一个人的性格成因很复杂,除了自身外,还有父母、师长、好友、伴侣等等。”其实就是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肖喻记得上辈子有个发小,从小聪明有礼好学,青春期的时候去外地读书几年,回来以后好吃懒作还偷钱,最后进了派出所。 当然也有小时候顽劣不堪的人,在社会上摸打滚爬几年,整个人变得知礼又温和的。 裴燕礼认同地点头:“确实,成长氛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有‘孟母三迁’。” “是这个理儿。” “啪”的一声,许县令又拍惊堂木,道:“汤氏,你是承认自己虐待余桐桐,推倒余老太太了?” “承认。”证据确凿,汤氏又在辱骂余辉中说了出来,她已经无法辩解了,她只是不甘心余辉什么事儿都没有,于是竭力将余辉拉下水。 余辉继续狡辩。 “余县尉,你能证明自己没推余老太太吗?”许县令打断二人的争吵。 “可以问我娘,她肯定知道!”余辉道。 “你娘肯定偏袒你!”汤氏道。 “大人,他推了。”余老太太缓过劲儿了,又走过来道。 汤氏没想到余老太太这般大公无私。 余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望着余老太太,唤道:“娘……” “余辉,娘在偏堂都听到了,你这般不慈不孝不敢承担责任,如何成为一方好官,如何为老百姓谋福,不如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余老太太道。 “娘,你这是断我前程啊!你是断我前程啊!”余辉双目通红地吼起来:“你怎么这样狠心?” 余老太太闭上眼睛克制着情绪,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坚定道:“断你前程的是你自己!当年是你说,你要做个正直的好官,护天下弱小,可你看看你现下做的什么事儿?不慈儿女,不孝父母,出了事儿推到女人身上,你还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吗?” 余辉闻言一愣,是,他曾经是这么想的,后来……后来他认识了诸多读书人,有的人好,有的坏,好的难学,坏的容易……他慢慢地失了本心,做什么事情都追求利益……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不得不承认一切。 这下总算可以结案了,只是余辉有县尉头衔,需要请示府衙大人才能定罪,现下只能将他和汤氏一起收押,三日内定罪。 许县令道:“退堂!”他和捕快离开。 公堂里只余下肖喻几人。 余老太太赶紧向裴燕礼说感谢。 肖喻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 余老太太道:“我摔倒的时候,裴郎君扯了一下我的袖子,不然,我这一摔,肯定会摔出个好歹。”她为了不给儿子丢脸,特意穿的宽袖衣裳,看上去十分体面。 肖喻望向裴燕礼:“既然你都够到袖子了,为什么不干脆扶住余老太太?” “这个真的来不及。”裴燕礼道。 “总之,多谢。”余老太太道。 “也多谢肖喻,不然我家桐桐还在遭罪呢。”余大厨道。 明河道:“我们就是专门来看桐桐的。” “你们怎么知道桐桐在这儿?”不等肖喻几人回答,余大厨便道:“是廖掌柜告诉你的吧?” 不是。 但肖喻没有否认。 余大厨长叹一声道:“都怪我们听信了余辉两口子的瞎话,才害得桐桐吃这么多苦。” “爷爷,不怪你们,是他们太坏了。”余桐桐抱着余大厨。 余大厨听到这话,心里更难过了。 余老太太不但难过孙女吃的苦,也难过儿子变成这样子。 不过她亲手把儿子送进牢狱,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肖喻心里是佩服的,但也知道她和余大厨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一直待在这儿更难受,于是道:“县令大人都走了,我们先出衙门吧?” 余大厨等人点点头。 出了衙门,裴燕礼问:“余辉这事儿未定,我们都需要在这儿多待几日,余大厨你们住哪儿?” 裴易扬道:“和我们一起住客栈吧?” “啊。”余桐桐忽然叫一声。 明河问:“桐桐,怎么了?” “弟弟在哪儿?”余桐桐问。 裴易扬问:“什么弟弟?” “我亲弟弟呀!”余桐桐忽然着急起来,道:“那个女人肯定把弟弟一个人扔在家里了。” 余老太太道:“他才一岁啊,我们快去看看。” 肖喻道:“走。” 几个人赶紧跑到余家。 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里面小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是前门后门都上了锁。 余大厨问:“有钥匙吗?” 余桐桐摇头。 余老太太道:“直接砸锁。” “我可以开。”裴易扬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三下两下将锁打开。 明河震惊无比:“易扬,你怎么会的?” “我哥教的。”裴易扬得意极了。 肖喻转头看向裴燕礼。 裴燕礼摸摸鼻子道:“做手工的,什么都会点。” “弟弟。”余桐桐立刻冲进院子。 肖喻几人赶紧跟着来到卧房。 一个胖娃娃穿着红肚兜,正趴在地上,朝外爬,只是他藕节似的短腿上系着一根绳子,另一头栓在床腿上,他根本爬不动,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弟弟。”余桐桐喊。 胖娃娃立刻向余桐桐伸手,含糊不清地喊:“姐。” 余桐桐上前,熟练地解开绳子,把胖娃娃抱起来:“不哭不哭了,姐姐来了。” 胖娃娃真的不哭了。 余桐桐把他放到床上,用帕子给他擦脸。 裴易扬不解地问:“桐桐,他娘都那样对你,你怎么还对他那么好。” 余桐桐道:“他才一岁,什么都不懂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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