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小孩在路上打打闹闹,家长在旁边聊天。小商贩们也陆陆续续出来摆摊,甚至有人拿着红纸开始写“福”字。 安全区里一片祥和喧闹,总算有了点烟火气。 不知是谁玩闹的时候没注意撞了顾念一下,两人一个趔趄差点一起滑倒。 “对不起啊,我刚刚跑太急了……”何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顾念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先怔愣了几秒,随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 何岁正好和他对视上,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又惊又喜,“顾念!怎么是你啊!” 顾念也很高兴,毕竟何岁是这个末世里第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最初安全区出事的时候,他在幸存者里曾搜寻过何岁的影子,只是很可惜完美地错过了。 顾念一度以为何岁没能活下来,还为此心情沉闷了许久。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是跟着军部的车吗?” 何岁笑着摇头,“不是,我这小身板可挤不上人满为患的车。” “那你……” 何岁腼腆一笑,“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我是运气好,被好心人救了才搭上顺风车到这里的。” 顾念好奇,“好心人?” 只见何岁抿了抿唇,脸颊慢腾腾地泛上一层薄红,他踢着地上的小碎石,支支吾吾,“是、是啊……我当初在酒吧认识的,长得还挺帅。” 说完,他揉了揉眼睛,开始转移话题,“那你呢?现在生活开始进入正轨了,很多人也开始灾后重建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顾念的脑子里浮现出秦纵灿烂的笑容,不由得垂下眼,掩藏在高高衣领后的嘴角上扬。 “嗯。”
第92章 枪与花 顾念与何岁久别重逢,站在路边聊了好一会儿。 这也是顾念第一次与朋友交谈得这么开心,冬日的艳阳照在他的脸上,因为空气实在寒冷,他的鼻尖红红的。 就在顾念打算和何岁告别的时候,何岁身后忽然伸出一双大手,将一条灰色的围巾挂在了何岁脖子上。 何岁一惊,“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早点做饭的吗?” 顾念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去,一个浅色头发的高个子男人正低头将何岁脖子上的围巾系好。 “快走快走。”何岁窘迫地推着他,“我在跟朋友说话呢!” 男人被这么推搡并不恼,而是认真地回答前面的问题,“因为你出来得太久了,我不放心。” 何岁头上被风吹起一根呆毛,随着他的动作晃悠,他小声嘟囔着,“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男人纹丝不动,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点奇怪的口音,但是很好听,“你前几日刚过完生日。” 何岁:“那我不管,生日过了就是过了!” 顾念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渐渐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对两人说:“刚好我还有事,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何岁转头想要留顾念再待一会儿,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拽进怀里。 何岁惊呼一声,随后挣扎着将埋在对方衣服里的脸抬起来,气鼓鼓地说道:“萨文你干嘛?不是说好在外面不这样的吗?快放开我,有人看过来了!” 叫萨文的男人松开了怀抱,却没松开握着何岁的手。 他的掌心又大又暖和,何岁本来想把手抽回来的,但后来介于太温暖、舒适,便僵了僵没动。 萨文将何岁的反应尽收眼底,下意识地牵起嘴角笑了笑。 何岁比他矮很多,从上面看下去就像一只开朗、贪玩的小猫,偶尔露出爪子虚张声势,但只要投其所好伺候舒服了,就会露出软软的肚皮。 两人手拉着手往家走,何岁总想着藏住两人交握的手,毕竟都是男生,这样在大街上晃悠总感觉怪怪的。 但萨文死守着这最后的底线,分毫不让。 最后何岁使出吃奶的力气都藏不住,委屈巴巴地抱怨,“你捏太紧了,痛死我了。” 果然,话音刚落,如同钳子一般的手微微松开,不再攥那么紧,但仍然不肯放手。 何岁偷偷切了一声,表面嫌弃,实际上内心早已被对方的举动融化,从被对方拉着走变成慢慢跟着走。 — 顾念到赵小姐家的时候正好撞见赵小姐在教默默认字。 “这个是‘你’,这个是‘我’,默默记住了吗?” “记住啦!那这个是什么字呀?” “这个是‘他’,和‘你’一样都是单人旁。” “嗯!” 听着房子里其乐融融的说话声,顾念靠在墙边看向远方,没有立刻进去打扰。 还是默默眼尖,一下子捕捉到了顾念露出来的衣角,立刻跳下凳子大声喊:“哥哥!你来看我啦!” 见藏不住了,顾念从墙后出来,笑着举起手里的好吃的,罕见地调侃道:“你是小狗鼻子吗?是不是我带了吃的所以被你察觉到了?” 默默憨憨地笑了,一把抱住顾念的大腿。 赵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书,“顾教授来了啊。” 顾念点头,“谢谢你教默默认字,辛苦了。” 面对真正的老师,赵小姐十分局促地笑了笑,“简单学一点而已,让顾教授见笑了。” 默默抱着顾念带来的甜点坐在桌子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嘴角吃得满是糖渣。 “瞧他那馋样儿。”赵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默默刚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是瘦瘦小小的,非常怕生,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看人的眼神怯生生的。 如今默默已经被养得白白净净,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了。 上次张晓晓离世后,默默独自难过了好久,这毕竟是他在这片安全区里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赵小姐一直担心他走不出来。 万幸,这孩子没有陷进去。 顾念静静地看着默默连手指上的糖渣都不肯放过,心情复杂地轻轻攥起手指。 究竟是孩子乐观,还是孩子学会了掩藏情绪,这就不得而知了。 顾念又在赵小姐家待了一会儿,他虽然不会做饭,但可以帮忙打打下手。吃完午饭后,顾念又和赵小姐闲聊着以后的生活。 “听说出安全区进行投放试点的联盟军快回来了,那秦少校是不是也……”赵小姐问。 一提起秦纵,顾念淡漠的神色就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他喝了口热茶,“嗯”了一声。 等试点结果被联盟总部通过,人类就会正式重返家园。 赵小姐高兴地说道:“太好了,那到时候你们打算定居在哪座城市呀?我打算回N城,那里是我的故乡。虽然……以前的家肯定不成样了,但我还是很想回到那儿。” 顾念想了想,最后回答:“就在H市吧。” 他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没有什么一定要回的地方,但秦纵的家在H市,他愿意跟秦纵一起在那里定居。 之前秦纵每次睡前总是要跟他讲H市昔日的繁华,讲车水马龙,讲华灯初上,讲人潮汹涌…… 他也记得那次跟一队一起出安全区的时候,车辆驶过过江大桥的场景。 飞鸿一点,水波连天。 想想就让人心动。 “哥哥!赵阿姨!”默默猝不及防地叫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只见男孩兴奋地打开门跑了出去,回头朝着屋内笑着喊道:“快出来看呐!下雪了!” 两个大人一前一后迈出房门,抬头跟着向天上看去。 雪花纷纷扬扬,速度十分缓慢,从天上静悄悄地飘了下来,落在荒芜的大地上。 小孩子最喜欢下雪天了,默默激动得手舞足蹈,在院子里跑起了圈。 冷白的天光大亮,顾念猛然感到脖颈一片冰凉,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就冬至了。 雪花就像从天上下凡的精灵,开始清洗整片生灵涂炭的土地。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雪就会掩埋那些可怜的尸体,冻僵活死人的四肢。说不定再过十年或者更久些,后来的人们谈论这次病毒,就像在学习历史课本上那些平面的知识一样,永远无法体会现在人的心境。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穷无尽的伤感。 顾念意识到自己该走了,疫苗的工作虽已结束,但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就是亲手给秦纵做一个玩偶当作生日礼物。 那小东西看上去简单,真正上手操作却十分复杂,顾念想着早点做完早点了却心事,便和默默、赵小姐告了别。 默默很是遗憾,他还想和顾念打雪仗、堆雪人。 好在赵小姐会哄孩子,搓着默默被冻得通红的手指跟他一起玩,顾念这才得以脱身。 回去的路上因为下雪,更加冷清了。 居民们纷纷回到家中烤火喝茶,顾念将手插进口袋里,路过一家未来得及关上门的店铺前被店铺里的各种花朵吸引。 没想到在这安全区里还有卖花的。 顾念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花店老板是个慈祥的老奶奶,看到有客人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顾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花店不大,可一应俱全,许多本不该在这个季节里盛开的花都被照顾得很好。 他仔细挑选着,决定卖下一枝热烈开放的月季。 内里鹅黄边角粉红,正好与这雪景相得益彰。 “小伙子,你是要送谁啊?送情人的话应该选玫瑰。”老奶奶善意地提醒道。 顾念微微笑了笑,眼角的小痣愈发明艳,“不,是送朋友。” “呵呵……这样啊。”老奶奶没多问,将月季简单地用旧报纸包了一下,递给顾念,“那你们感情可真好。” 顾念没出声,算是默认。 确实感情很好。 毕竟男朋友也是朋友。 他走出花店,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前的月季,雪花沾在他的发丝上,抖落眼睫上的水滴。 也不知秦纵回来后这花还枯没枯萎…… 顾念正想着,耳尖忽然动了动。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顾念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翘首朝着远山望去。 白雪皑皑中,远山就像随意挥洒的水墨画,沿着目光所及之处铺展开来。 一架直升机从山的那头飞越而来,螺旋桨破风的声音一传千里远。它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几架小型战斗机,由于速度很快,几秒后就越过了直升机飞到前面来开路。 顾念顾不上擦拭镜片上的水渍,待反应过来后已经不知不觉地奔跑了起来。 地面结冰让他差点摔倒,却阻止不了他前进的脚步。 前方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拽他,让他一颗心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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