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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初衷都是为了张晓晓。 可事到如今，张晓晓身体冰凉，早没了气息。他就像竹篮打水，最终落得一场空。 张行知不理解女儿为什么不站在他这一边，他怎么都想不通，拥有一个完整人生有什么不好。 他这么努力去为她争取，甚至不惜害人，可她倒好，轻飘飘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张行知双目赤红，愤怒地一拳砸在地上，骨头差点碎裂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忽然浑身瘫软地双脚蹬着地面向后。 他的内心早已经历过绝望和悲伤，现在浮现出来的是麻木和空洞。 为什么要生气？ 张行知颤抖着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然后缓缓抱住了头。 既然是为了张晓晓，那他现在心口的不甘和屈辱是什么？ 还是说，在漫长的时间里，真真假假，他已经分不清实验继续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分辨不出其中到底有没有自己的私心了。 张行知不愿面事实，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控制爆炸装置的遥控器，盯着看了几秒。 随后，毅然决然地抬起拇指摁下去。 活着太痛苦了，而现在他也没有继续的理由和动力了，不如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的，凭什么别人可以无忧无虑地拥有健康的人生？ 而他现在，就要消灭这种不公，统统拉下地底。 张行知闭起眼睛，随着手指的下落等待爆炸的轰鸣声响起的那一刻。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按钮，枪声就快他一步响起。 “啊——！”张行知惨叫一声，子弹贯穿了他的手掌，两根手指直接被打飞，鲜血四溅，手中的开关被甩到角落。 秦纵飞身跃过身前的障碍物，一脚将开关踢了出去。 张行知反应也很快，立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扣下扳机。 “砰、砰、砰！” 张行知因为剧烈的疼痛导致手抖，枪口抬得有些高了，加上秦纵下意识低头，火光擦着秦纵头顶的发丝过去，险些就被爆了脑袋。 “还给我！” 张行知死也要拉着垫背的，能拉多少拉多少，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来妨碍他。如果有，那就一起死。 秦纵迅速抓起地上的遥控器，一边向前跑一边去看上面的数字—— 00:02:14…… 居然只剩两分钟了。 他掀开盖子，闪身躲到墙后，看着眼前的两个颜色不同的按钮犯了难。 到底哪个是启动的，哪个是关闭的？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却赌不起。顾念还在等他回去，他要百分之百。 就在此时张行知赶到，巨大的枪声回荡在走廊里，让两个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秦纵身形矫健，就地一个翻滚，留下地面几个弹坑。 他回身开了两枪，逼退了张行知，然后争分夺秒地用指甲撬开了遥控器。里面有四根线交错连接着，与拆除定时装置的方法相同，只要将这几根线按照顺序剪断就能够使遥控器自动关闭。 张行知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用枪托使劲敲击着墙面，嘶吼道：“给我出来！就算你关掉了又怎样，你跑不掉的！我会带着你……下地狱！” 秦纵蹲在拐角后，手枪放在一旁，从腰间抽出小刀，使劲割着数据线。 张行知哈哈一笑，“抓到你了。” 秦纵同一时间割断了最后一根数据线，看着遥控器上的数字永远定格在了00:00:18。 “砰！” — 顾念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可在秦纵离开后他开始虔诚地祈祷。 他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手心汗渍黏腻，内心猛然一悸，像踩空了台阶，从万丈高空旋然坠落。 “张非……”顾念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张非面前，问道，“秦纵已经去了多久了？” 同样一脸焦急的张非拉开装甲车驾驶室的窗户扫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估算了几秒，“好像快有半小时了。” 顾念没站稳，向后退了退。 半小时…… 研究所没有爆炸，秦纵也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念忍不住想要冲破警戒线，却被张非死死拦住。 “顾教授你冷静点！” “……放手。” “队长特地让我看好你，你不能过去！” 听到关于秦纵的话，顾念铆足的力道一卸，茫然地看着东区已经快撤得差不多的居民。 正当他快要支撑不住快要急疯的时候—— 张非大喊一声，“啊！出来了！” 顾念簌地抬头，瞳孔中映照着一个小点，从研究所里踉跄出来。 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受伤了，秦纵没走几步忽然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来。 “秦纵！” 顾念甩开了旁边人的手，冲破了警戒线，生死不顾地朝着秦纵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秦纵大老远地就向他伸出一只手，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闪烁着微光。 与此同时，秦纵身后的地平线上，绚烂的霞光亮了起来，一轮红日的尖头缓缓跃出了山川河海。 秦纵的掌心包裹住顾念的指尖，像是握住了什么弥足珍贵的宝贝。 “看吧……我成功了。” 秦纵一开口，颤抖的气息传到顾念的耳朵里，顾念眼神一变，立刻跪下来撑住秦纵向前倾倒的身体。 “你受伤了？！你伤到哪儿了？” 顾念在秦纵身上不断摸索，最后被秦纵抬起的手捉住。 他将头埋在顾念肩窝，喘着气，“没事，小伤，应该被子弹打中肋骨了……” 说得轻松，可下一秒，秦纵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第89章 尘埃落定，九月飞雪 顾念在半空中攥住了秦纵滑落的手，眼泪忽然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他强压下心脏处袭来的疼痛感，慌乱又迷茫地抬头，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几乎破音的嘶哑。 “来人……来人呐——！快找医生……” 两人交错的指尖一片滑腻，空气中弥漫开血腥味。顾念红着眼眶，朦胧中看到张非带着两个联盟兵狂奔过来。 “队长！快！将他抬起来，小心点别碰到头！” 顾念紧紧攥住秦纵的衣服踉跄地跟着站起来，陡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无法直起腰来，发现自己手脚、口唇甚至全身发麻。 秦纵的衣角从手心抽离，但他没有任何力气去抓住。 张非将秦纵抬到担架上，一转头就看到顾念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撑在地上，大张着嘴喘不过气来。 是换气过度！ 张非立即蹲下就要帮顾念，却被顾念一把推开。 “哈……不要……去、去帮他们……”顾念脸都憋红了，脖颈上泛起青筋。他知道换气过度该怎么办，现在需要人帮忙的是秦纵。 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感受心脏一下一下的撞击，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张非听后也顾不上多问，跟其他三人抬着担架跑了起来。 朝阳洒向人间，将大地铺满金黄。 顾念控制不住地痉挛着身体，汗水从额头上流下，落在颤抖的眼睫上，腌疼了眼睛。他眯起视线，凝视着躺在担架上已经失去意识的秦纵，直到对方消失在装甲车后，他才渐渐缓了过来。 军部的人在靠近。 其中有个上校出列，朝顾念敬了个礼，“请问三号点是否已排除安全隐患？” 顾念身形一晃，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是。” 上校下令，“前进！” 联盟士兵端着枪，鱼贯而入。 不多时，就有人从里面抬出了张行知和张晓晓的尸体。 顾念的目光透过布满尘土和鲜血的镜片落在张行知的身上。对方胸前被插了一把军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秦纵的。生前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打斗，而他的手里仍然紧紧握着一把膛壁滚烫的枪。 那就是把秦纵打伤的枪。 联盟兵从张行知的口袋里搜出了一叠信纸，意外得知了张行知和联盟总部那位议长的关系。 军部首长神情严肃，立刻将此事视为近五年来最严重的违法犯罪案件，并直接以密报的形式将来龙去脉发给了驻扎在总部的军部。 那边的回应也十分迅速，当即决定实施抓捕行动。 这是一次关乎到人类存亡的历史性时刻。 所有迷雾都将在阳光的照耀下消散。 等周围人散得差不多了，顾念独自上前来到张晓晓身边。 被蒙在鼓里的孩子才是最无辜的，一辈子没有几天健康的生活，也从未体会过真正的爱和幸福。 天光已经大亮，安全区内的血腥味吸引来了几只乌鸦，停在房顶上，歪着头，用血红的眼睛打量着地面。 顾念脱下身上的外套，伸手弹掉了上面的灰，然后轻轻盖在了张晓晓的身上。 愿天堂没有病痛，周围都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做完这一切，顾念艰难地咽下口水，一瘸一拐地朝着军部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他到的时候秦纵已经进了手术室，外面围了一圈人。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张非，被张非胸前沾上的鲜血刺痛了双眼。 “他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顾念犹豫不定地开口，声音沙哑至极，像揉了沙砾进去。 张非安慰道：“放心吧，队长他福大命大得很，子弹擦着肺下过去，没打中要害，只是失血有点多导致昏迷了。” 顾念深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两步靠在墙上，绷紧的咬肌一松，连手指都舒展开来贴在冰冷的墙上，蹭了满手的灰。 他们站在门外陪着，里面的那间屋子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房门打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被医生推了出来，身后跟着眼神空洞的李乐。 张非和顾念对视一眼，纷纷挤了过去。 张非抓住李乐的肩膀问：“姑奶奶，你怎么了？一晚上不见怎么跟憔悴了十几岁似的？” 李乐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前面被推着的人。 顾念唇瓣裂口，皱眉说道：“齐耀祖呢？怎么没看见他？” “对啊，耀祖人呢？今晚咱们可立了大功，肯定会被联盟表扬，说不定还能授予个三等功、二等功啥的，可得一起庆祝庆祝！”张非神采飞扬，抱着枪就开始畅想今后的日子，“这小子也算对得起他的名字咯，光宗耀祖，嘿！” 然而李乐却始终低头咬着唇，身体小幅度地抖动。 顾念察觉到不对劲，耳畔像被人用铜锣敲打，在脑海中炸出闪电。他怔怔回头，看向盖着白布的身体，手脚冰凉。 张非原本乐呵呵的，跟着顾念的目光随意扫了一眼，旋即笑容僵住，无法接受地死盯着前方。 “不、不可能吧……李乐，你开什么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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