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知捏了捏眉心,闭起双眼想了想,再度睁眼的时候,眼神骤然发狠,“你不是在军部有人吗?这样,我把三个装置的位置告诉你,你让他派人蹲点,要是有人过去拆除定时器,就把他们都杀了。” “你要我对联盟兵出手?你想死吗?” “听着,这是唯一的办法能够让我有筹码逃出安全区,只要我活着,实验就会进行下去,我要是落到了军部手里,你就等着来陪我吧。”张行知说完就挂断电话,他赌对方不敢不帮他。 现在要做的,就是带上一切有用的东西,然后出去和军部谈判,让他们弄一辆车给他。反正能够控制定时爆炸装置的开关在他手上,只要定时器没有被拆除,他就有信心全身而退。 晓晓,爸爸马上就去总部找你…… 张行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快步走了出去。 — 西区,李乐和齐耀祖按照顾念圈的位置来到一片空地。 这里是一个垃圾场,臭气熏天。 两人二话不说动手开挖,埋头苦干了十几分钟,齐耀祖的铲子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念念算的可真准。”李乐感叹一句,小心翼翼地挖去旁边多余的泥土。 一个巴掌大小的定时器显露了出来,上面的倒计时还有一小时。 齐耀祖扔下铲子,从口袋里掏出军用小剪刀,蹲下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幸好还来得及,这个定时器的组装好想不难,咱们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刚好学过。” 李乐也一同蹲下来,轻轻碰了一下,“嗯,剪刀给我,我来吧。” 拆除定时器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爆装置,导致被炸得渣都不剩。但李乐毫不畏惧,她上学时这种考验耐心和细心的学科每次都名列前茅,她有信心成功将它拆除。 齐耀祖这次没有跟她争,端起枪站在一旁看,时不时提醒一下。 定时器的线有八根,两人就这样慢慢剪了六根,还剩最后两根的时候,齐耀祖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偏头,结果正好看到对面房顶上射过来的红心瞄准点。 “不好!”齐耀祖反应迅速,一把将李乐摁倒。 下一秒,一声枪响划破天空。 隐藏在夜色里的狙击手打了个空。 “有人要阻止我们拆定时装置,快,我掩护你剪!”齐耀祖一个翻滚爬起来,拿起挂在肩上的突击枪朝着房顶一阵扫射。 子弹打在砖头上火光飞溅,然而阻击手早已将头低下,躲在了墙后。 “快了,还剩最后一根了!”李乐趴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剪刀,浑身被汗水浸湿。 齐耀祖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剪刀的刀刃压在定时器的线上,“啪”的一声,上面倒计时的数字停住,然后消失,李乐大声喊道:“好了!” 她翻身就要站起身,可还没等她腰直起来,就被人飞身抱住。 “砰!” 四下一片死寂。 李乐的心脏猛然一沉,难以置信地盯着齐耀祖忽然放大的瞳孔。 “齐耀祖!” 只见向来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经常挂着欠揍笑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和惊恐,脸色惨白。 李乐顺势撑住齐耀祖倒过来的身体,双手环在他的背后,摸到了温热的粘稠。 “血……流血了……”作为军人,她见证过许多人的死亡,心理素质向来非常强大已经几近麻木,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她的眼中顿时泛起泪花,模糊了视线。 狙击枪本来瞄准的是李乐的头颅,但齐耀祖从身后护住了她,子弹径直穿过了他的心脏,那个最滚烫的地方。 李乐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起来,“不要!” 齐耀祖是她并肩作战的战友,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此时此刻,生命正飞速流逝。 狙击手见还是晚了一步,没能阻止李乐拆除定时装置,还误杀了一个联盟兵,便不敢在原地停留,从房顶跳下去跑了。 齐耀祖的下巴无力地凳在李乐肩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被子弹击中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感觉到痛,而是在想—— 太好了,李乐没有被打中。原来自己也有一天能够让李乐流露出这种担忧和伤心的表情。 值了。 李乐颤抖着去捂齐耀祖的伤口,然而血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没过多久就将整片后背染红。 “你别闭眼,坚持住,我背你去医务室。”李乐扔掉手中的东西,用尽全身力气将齐耀祖背了起来。 然而一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分量,她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连人带着齐耀祖一起扑倒在地。 李乐死死咬着唇,将干裂的唇瓣咬出了血,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她咽下一声呜咽,看到齐耀祖的指尖勾着一根黑色的小皮筋。 “给……把头发扎一扎吧……” 豆大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李乐的眼眶中滑落。 之前出任务的时候,齐耀祖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变出一根小皮筋给她扎头发,以至于现在她都习以为常,每次用完都扔在宿舍抽屉里,她都数不清抽屉里有多少根一模一样的小皮筋了。 齐耀祖嘴里含着血沫,声音从喉咙里含糊地挤出来,“你之前……不是问我到底有、有多少根吗?现在……这是最后一根了。” 李乐偏头蹭掉眼泪,咬牙切齿地说:“休想骗我,你就是不想再给我送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双手紧紧箍住齐耀祖的大腿。 齐耀祖趴在她的肩头低低地笑了,最后喟叹似的,将头越埋越低。 他曾经想过无数种死法,被活死人咬死,或着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但从未料到会像今天这样,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的目光沉沉,眼前越来越黑。 还没有告诉李乐自己的心意。 不过现在似乎不用说了。 就把这没说出口的秘密埋藏在心底,带入黄土好了。这样也好,不会给李乐带来困扰,以后她也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嫁人,拥有自己的生活。 耳畔的风在呼呼作响,像在送行,在唱着最后的挽歌。 黑夜之中,李乐背着齐耀祖踽踽前行,身后的身体由温热逐渐变凉,每一个脚印都沾血。 “齐耀祖?”李乐无声地张了张嘴,几乎用气音叫了一声。 然而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风声还是风声,身上的身体连呼吸都没有了。 李乐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她的发丝因为汗液黏在脸上,心痛到无法呼吸。 齐耀祖走了。 永远地走了。 白天还在嘻嘻哈哈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乐攥紧了最后一根小皮筋,抽噎着去摸齐耀祖的脸。 对方好像并不痛苦,甚至嘴角微微勾起,没有人知道他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长长的街道仿佛没有尽头,皎洁的月光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银白。 有人在相爱,有人在离开,有人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黎明之前…… 研究所里。 因为室内结构错综复杂,顾念和秦纵找了半天也不能确定三号点最终的位置。 他们飞快地穿过走廊,刚拐过一道转角。 电光火石之间,秦纵带着顾念一个低头避开了射过来的子弹。 他们居然和张行知迎面撞上了。 张行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步步逼近,声音冰冷,“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退后!信不信我直接按下按钮,让所有人一起陪葬?” 为了稳住对方情绪,秦纵将顾念护在身后,慢慢向后,手在身前做阻挡的姿势,“别冲动,我们出去……” 他们在张行知的逼迫下一步步朝着研究所门口退去,顾念目光下垂,看到插在秦纵身后的手枪,不动声色地用手去勾。 就在他快要碰到的时候,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冷不丁打破了僵局。 “爸爸!你在做什么?!” 张晓晓坐在轮椅上,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张行知身后,满脸皱纹,头发花白,颤抖着瞳孔盯着眼前的一切。
第87章 最后一次自作主张 张行知浑身一颤,发狠的双眼忽然失去了焦点,他步履不稳地晃了晃,僵硬地回头像是转动生锈的机械。 他看向张晓晓,唇瓣翕动,“晓晓……你不是去……你怎么会在这里?崔阿姨呢?” 张晓晓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瘦弱了,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蜡黄的肤色像老年人一般皱褶起来,别说十岁左右的女孩了,就算六十岁的老人都比她看起来健康。 她的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稀疏到无法再用蝴蝶结夹起来。 秦纵和顾念对视一眼,同样也没想到张晓晓会出现在这里。 张行知向前一步想要拉住张晓晓的手,“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表面镇静,实际内心已经抑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张晓晓在这里,他有了挂碍,内心总沉甸甸的,无法全身心和军部抗衡,头脑也逐渐转不动了。 然而张晓晓却对他避如蛇蝎,转着轮椅向后退开一大截距离。 女孩的手臂枯瘦如柴,紧紧抓着把手,质问道:“爸爸,你为什么要将我送到总部安全区去?你要做什么?什么叫我走了之后你就能放手一搏了?” 张行知愣住,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磕绊了一下,“你、你怎么会知道?” 真的是这样! 张晓晓鼻尖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溢满眼眶。 那日张行知很晚才回来,她在装睡骗过了崔阿姨,在房间内听到爸爸不让她再去找默默玩了,还要把她和崔阿姨送走。 她很难过也很生气,可不知怎么和爸爸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便偷偷跟着爸爸,在窗后将他与两个陌生人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 张晓晓很聪明,直觉告诉她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爸爸要一个人留在安全区可能会有危险。 因此她今天早上格外小心,在门缝中看到崔阿姨朝她的牛奶里抖着白色粉末,于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她趁着崔阿姨不注意将牛奶全部吐掉,等他们将装晕的她抱到车里后,她独自溜了出来,怕被找到便躲进了研究所。 只是没想到,有危险的不是爸爸。 爸爸好像才是创造危险的那个人。 张行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乖,你过来,爸爸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回应他的是张晓晓凄厉的喊叫。 “不要!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拿枪指着别人!你不是坏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张晓晓的心目中,张行知一直都是高大慈祥的模样,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疯狂的时刻,她不能接受眼前这个汗流浃背、目光阴狠的人是她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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