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季缺才逐渐记起了昨晚的一些事情,不由得老脸一红。 老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竟然想当唐衣的妹夫和姐夫。 唐衣这丫不会生气吧? 哎,他到底有没有妹妹姐姐,怎么关键时候断片了呢? 昨夜的想法,让季缺有点不好意思,可唐衣却依旧那样,仿佛根本不受影响,表现得很正常。 不过季缺这不好意思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的霉运升级了,无暇他顾。 “尽心保财阶段”的忽然降临,打了季缺一个措手不及。 上次没什么银子的时候,他只要稍微用点心从窃贼手里捡点银子,偶尔能赚点赏金,就能达到收支平衡,可这次他有几百两银子积蓄后,一下子就有点入不敷出了。 因为那些毛贼、扒手身上的银子,相较于他丢失的银子来说,穷了些。 他不得不更加用心才行。 比如…… 桑水县有一个泼皮叫黄四,好吃懒做,最喜欢偷骗独居老人的银子。 因为对他来说,独居老人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快,还没有帮手,他行窃被发现了也不怕,直接抢了就是。 县中有一个老妇人,他盯上很久了。 老妇人有个儿子,考中秀才后,去外地好多年没回来,听周围的人说,就是不想认她了,可她却每天依旧望眼欲穿的等待着。 那日,黄四手头紧,忍不住摸了进去,银子刚到手,结果就被发现了。 那老妇人跟失心疯一样,穷追不舍,最后不小心重重摔倒在街道上,流了一地的血,他这才摆脱了纠缠。 没几日,据说那摔伤的老妇人就病死在在床上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家儿子的名字。 黄四对此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厌烦。 这种孤寡老人,即便是生死这种大事,也没多少人理会。 这全是那老太婆自找的,拿了点银子不要命的追,不摔死你摔谁? 在黄四心中,这些老人的银子本就该是他的,只是暂时存在那里。 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拿银子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拿给他逍遥快活。 早知道去青楼赌坊可都得要钱。 可这一日,黄四忽然看见了季缺。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年轻的读书人,他就特别想下手。 黄四自己也奇怪,他一般是不会向年轻人下手的,即便是看起来老实又懦弱的书生。 因为这会有一定的风险。 可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竟有点忍不住。 这书生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比青楼里那些衣衫通透半遮面的姑娘还诱惑,让他手痒得厉害。 于是黄四去了,很快被季缺捉住了,想要变脸行凶,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 黄四一时懊悔不已。 就该只对小孩和老人下手的! 自从遇到入不敷出这种状况,季缺再遇到扒手、毛贼,便不会只在对方身上捡点银子就扭送衙门了,而是会给予更深切的关怀。 这一次,季缺选择“原谅”了黄四,不过前提是要给出足够的诚意(银子)。 这样的话,黄四就不用遭受牢狱之苦。 黄四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可这些年还是有些不义之财,想着破财免灾,他心思一松,就回到家里,把大半积蓄全给了季缺,只求对方放过自己。 季缺很善良,拿到银子后,当场扭断了他偷窃的右手,一板砖拍晕,再轻车熟路的扭送官府,看有没有赏金。 黄四到了衙门,醒来后很快被定了罪,关进了大牢里。 和其他落在季缺手中的毛贼、扒手一样,黄四蹲完大牢出来,有一种回衙门伸冤的冲动。 怎么看,他都更像是受害者。 那书生没良心! 骗走了他的积蓄不说,还把他的手弄残了。 这样的他,想再偷再抢就很难了,这叫他怎么活啊! 可惜生活就是这般残酷,活不下去就去死呗。 这后半句是衙门里薛捕头的原话。 无论是县令亦或是薛捕头,如今对这些不长眼的毛贼皆深恶痛绝。 自从风莲教之事后,整个县衙对季缺都十分客气。 客气得要命。 季缺每次把这些毛贼送来,他们又不好每次都实话实说,说这些人没有悬赏。 为了搞好关系,好几次,县衙只能当场发布被抓之人的悬赏,县令含泪自掏腰包发给季缺赏金。 季缺不知道真相,只是很感动,感动自己运气变好了一些,竟然又有赏金。 坐完牢的黄四衣衫褴褛的回到屋里,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偷抢了好几年的积蓄全被那个书生拿了干净,右手还被废了,拿筷子都费劲,不禁又气又怒。 “杂种,死杂种。” “我不过偷他一点银子,他竟然废了我的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狗官,狗捕快,沆瀣一气!” 一时间,黄四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他被关了两月时间,屋子一直空着,攀上了好多蜘蛛网。 黄四躺在脏兮兮的床上,盘算着再去哪里偷点抢点维持一下生活。 在这样下去,别说赌了,肉都吃不起了。 整个桑水县里,没有谁比黄四更了解城里孤寡老人的存在。 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人。 城西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太婆,眼睛还是瞎的。 他之前一直没有动手,那是因为那老太婆看起来不太有钱。 可如今状况不同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从那老太婆那里搞点钱,至少能吃上几顿好的。 在牢房里呆了那么久,他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想到这里,黄四坐不住了,把一把尖刀揣在身上,戴着一只斗笠就出了门。 那瞎眼老太婆住在城西,离这并不远。
第二十五章 讨银子 夜色之中,桑水县一片静谧。 沟渠里的水光映着月色,更显冷清。 这座闭塞的小城,夜晚总是这般宁静,即便是勾栏那种本该生意正好的地方,因为顾客稀疏,一时都显得无精打采。 这就是小城的寂寥。 这时,黄四忽然放缓了脚步。 前方的街道一角,有片灯火透过窗纸洒落出来,如水一般。 那里的血迹早已不在了,可黄四依旧想起了那个人。 那天追他的老妇人。 当时她就摔倒在那片血泊里,死死盯着他,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他好像就是从那之后开始倒霉的。 黄四吐了口唾沫,不由得暗自咒骂道:“晦气!” 之后,他加快了脚步。 城西这片区域是桑水县的贫民区,破败的建筑无序的耸立着,部分逼仄巷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黄四左手摸着尖刀,走进了一条巷子。 之后,他翻过了一堵低矮的土墙。 院子很小,屋檐下晾晒着些成色不好的干菜。 这里,就是那瞎眼老太婆的家了。 黄四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什么人后,就抽出了腰畔的尖刀。 他之前早已踩过点,这条巷子本就没多少人住,这瞎眼老太婆又无亲无故,被发现了也不怕。 哐当一声轻响,屋子的门栓被撬了开来。 黄四有些恼怒,这左手用起来果真比右手笨拙了许多。 如果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弄出这么大声音。 屋里静悄悄的。 这老太婆岁数大了,不仅眼瞎,耳朵也不好使。 黄四深吸了口气,进了屋子,迎面就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 那是老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这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厅堂和一间里屋。 里屋的门开着,月色映照在窗纸上,依稀可见床上躺着的佝偻人影。 黄四轻轻关上了身后门,往那里走去。 他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带出了细碎的声响。 直至他走到了里屋内,那瞎眼老太婆依旧一动不动。 到了这里,那种老人臭变得越发明显。 黄四走近了一点,想确定一下这老太婆状况,结果被吓了一跳。 惨白的月色下,那老太婆脸上长着不少褐色的斑点,很是碍眼。 黄四总算知道这股老人臭为何那么明显了。 那是尸臭! 这老太婆应该死在床上几天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黄四一下子放下心来。 死了最好,死了就不会打扰他找银子了。 之后,黄四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还真被他找到了三两多银子。 黄四心情大好,万幸他来得早,如果被其他人先知晓老太婆没命后,那这银子自然轮不到他了。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老人的尸身。 瞎眼老太婆的右手上,戴着一只扳指,应该是颜色不一的劣质玉石。 可到底是值点钱的。 黄四走到了老太婆身前。 月色下,老太婆躺在床上的样子算得上安宁。 如果不是那些尸斑很是明显,这人又没有了呼吸,黄四恐怕还会以为对方正在昏睡。 黄四伸出了左手,去取那只扳指。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老太婆皮都是皱的,有些恶心。 不过想到能换些银子,却也不在乎。 黄四右手被废,这扳指带着有点紧,所以他取的时候有点费劲。 不过还好,在他有些粗暴的拉扯下,那枚颜色斑杂的玉扳指终究被取了下来。 黄四得手后,刚想去厅堂那里转转,看有没有其他能卖钱的事物,结果这时,他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这一刹那,他头皮都要炸了。 黄四喉咙滚动着,用余光去瞟,结果赫然发现,那死掉的瞎眼老太婆忽然睁开了双眼,还拽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双眼蒙着一层白膜,在月色的映照下一片雪白。 诈尸!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那老太婆忽然说话了——“林儿,我的儿,是你吗?”。 这一瞬间,黄四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不是瞎眼老太婆的声音! 而是之前追自己摔倒的那个老妇人的! 这一刻,瞎眼老太婆的脸仿佛都变了,变得年轻了些许,紧接着,一滩血迹在她脑后蔓延开来。 她就那样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如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鱼,和之前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时,老太婆脸色又变了,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是林儿,你不是林儿,你拿我银子干什么?” 夜色中,她的脸庞是那样惊悚。 黄四猛然一扯手,皮都被扯破了,才挣脱开来。 他一边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屋子,一边大叫道“有鬼啊!”。 可是这夜里静悄悄的,如一片寂静的坟墓,没有人给他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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