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捕头的手再次被摇麻了,不过知晓这里的风莲教已被连根拔起后,也放下心来。 他早知道自家大哥的想法,不外乎谁赢帮谁。 可相较于那阴森可怖的风莲教,他心底明显更想帮季缺和这几个降魔者。 至少他们更像人,特别是季缺,青年才俊,本事又高,谦虚又客气,实在人中龙凤。 …… “少侠救命之恩,人家真不知如何报答了。”王花握着季缺的左手,一脸诚恳道。 “不用,不用,顺便的事。”季缺客气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少侠你重逢了。”陈竹握着季缺的右手,恋恋不舍道。 “无妨,无妨,在下今年大概会去天仁城,兄台记得请我吃乾坤烧鹅就好。”季缺再次客气道。 “真的?什么时候!” “大约在冬季。” 一番轮流客气,被王花和陈竹两人握了十几次手,季缺才得以空闲。 他转而看向了灵玉老和尚。 灵玉一看季缺抬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立马行礼道:“季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赏金的事老僧会尽快处理妥当。” “有劳大师了。” 至此,季缺和三位降魔者作别。 作为降魔者,他们还有收尾与其他工作要做,不得不离开。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陈竹却径直转身,说道:“季缺少侠,敢问你家几口人,可有婚配,我有一个妹妹……” 陈竹还想说话,已被老和尚架着拖走了。 这时,天已快黑了。 季缺回到家里,开始清点战利品。 那本破日记被他扔在旁边,兜里的银子数了又数,真的只有六两三钱银子。 “穷逼。”季缺忍不住吐槽道。 一个神使,身家连天仁城半只乾坤烧鹅都买不起,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不过后面的,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降魔楼里的赏金,少说也有一百两,桑水县穷,可到底是两次加赏,怎么着也该有三十两? 本来的积蓄有一百二十两,再加上那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金叶子,季缺不禁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之后的日子,只要自己扛过了“尽心保财阶段”,步入“拿命赚钱阶段”,未尝没有突破千两银子的可能。 上千两银子,在这桑水县过“顿顿红烧肉,天天女儿红。”的神仙日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季缺想到烧饼和婚约,以及天仁城那可怕的美食价格,一下子冷静下来。 一份乾坤烧鹅十五两银子,上千两银子看似很多,算下来不到六十七只烧鹅。 这烧鹅是金子做的? 随即,他想到陈竹说要请他吃乾坤烧鹅这件事,不由得认为这朋友能处。 账算得差不多了,前前后后又数了好多遍银子,分别把它们藏在三十三处隐秘之处,季缺这才放松下来。 他翘着二郎腿,不禁看向了那本日记。 人天生都有偷窥的欲望,季缺同样不能免俗。 而看别人日记,恰好能满足这种不正经的欲望。 “这日记里,说不定还有指头藏银子的线索。” 是的,直到现在,季缺依旧不相信指头只有这点银子,毕竟他可是神使,是马、芸两供奉的老大。 老大可以比下属穷,可一个少说五百两,一个却只有六两三钱银子差距太大。 大得季缺有些难以接受。 于是乎,季缺不再犹豫,翻开了这本稍显老旧的册子。 然后他很快发现,指头是一个神经病。
第二十二章 日记的秘密 夜沉如水,鱼花巷除了偶尔有细碎的虫鸣声传来外,一片静谧。 季缺没有料到,自己会看一本男人的日记入迷。 指头纪录的东西可以说挺繁琐,有的时候连吃了什么,几天没拉屎这种小事都要写。 可是这日记他越看,越有一种惊悚感。 因为指头之所以写得这么细,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记住自己。 这日记应该是指头被那风莲神女赐予神力之后写的。 日记中,他反复强调一个名字,陈第。 神使指头本名叫陈第,是沙河湾陈家十八代子孙。 他之所以信奉风莲神女,成为了风莲教的神使,既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又可以说是命运使然。 陈第年轻时,是一个落魄的农夫,一直靠种田为生。 他想要读书改变命运,却又困于田地和天赋,即便去过书院,成绩也并不理想。 后来他所住的镇子,更是遭遇了一场可怕的山洪。 那山洪声势浩大,来得很急,根本不给人反应和挣扎的机会。 总之,被山洪淹没的陈第,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是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醒来的地方是在一处无名山谷中。 那山谷里开满了灿烂的莲花,陈第误以为入了仙境。 然后他就在山谷里的一处洞窟里,看见了风莲神女那张慈母般的面容。 那虽然只是一尊雕像,可陈第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是活的。 冥冥中就像有一股力量,带他来到了这里。 是神女给了他新的生命。 那一刻,陈第心头只剩下了无尽的虔诚。 之后,神女雕像依旧只是一脸慈悲的看着他,可他却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对方要他去往山窟深处,之后,他在那里找到了一本秘籍。 陈第开始修行那本秘籍,每当感到疲倦,想要休息的时候,他总会发现那尊神女像正在一脸慈悲的看着他,于是只能咬牙坚持。 陈第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在那处昏暗的洞窟里,他很难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总之,这段时间应该并不长,因为那门功法他只修行了一卷,就昏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野草丛生的荒坡上。 陈第四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处开满莲花的山谷了。 之后,用陈第的话说,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回到家乡时,知晓镇子死了很多人,而他是唯一一个被山洪冲走还活下来的存在。 本来读书一窍不通的陈第,当年就考上了秀才,震惊了所有人。 后来,他做什么都很顺,生意做得不小,赚了不少银子,后来还当了官。 冥冥中,就像有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改变了他的人生。 陈第知道,这一切都和那处山谷里的那尊神女有关。 随着岁月流逝,过上好日子的陈第有时候会觉得,那处山谷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直至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黄昏的山谷中,风莲神女站在那漫天荷花中,笑着看着他。 那笑容充满了慈悲之意,可是他却一下子被吓醒了。 之后,陈第就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高的女人,自称是“神女的指头”,她来到他家里,不过是替神女传句话。 他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过他的日子,从此也不用供奉神女了,权当山谷中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第二个是亲手杀掉他刚成亲一年的妻子,去跟随神女的指引。 陈第思索了一阵儿,毅然选择了第二个。 因为他清楚,他如今的一切财富、权力都是祂赐予他的。 祂对他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之后,亲手杀掉妻子的陈第再次见到了风莲神女,只是中间相隔了十三年。 只是这一次,他见到的神女雕像面容不再慈悲,而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可就是这股冷漠意味,深深吸引着陈第。 因为那是神的味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那处山谷,山谷里像是活着的雕像,就是因为这个。 之后,陈第靠着多年的经营和手段,为神女和风莲教做了很多事。 那高高在上的神女也因此赐下了神力,让他成为了祂的指头。 陈第的恐慌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风莲神女,亦叫“百脸神”,祂赐下的神力,就是让陈第体内多了两张脸。 这两张脸给他带来了力量,却隐隐有自己的意识。 初始,陈第认为这两张脸只是他的助力而已,他靠着神赐的力量,无往不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是有天夜里,他忽然醒来,一时竟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了。 更加恐怖的是,铜镜中自己的脸也显得格外陌生。 后来,他渐渐记起了一些东西,原来他叫赵独,鹃城人…… 当陈第恍然惊醒时,才感到一阵后怕。 他是陈第,根本不是什么赵独。 赵独是他胸膛里其中一张脸的名字。 陈第很愤怒,同时又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开始祈求神女,却没有回应。 于是他开始写日记,尽可能详细的纪录下他的生平和心情,仿佛只要写得越多越具体,他就永远不会被替代。 从这些事无巨细的纪录中,季缺能深深感受到陈第的恐惧和不安。 这本日记并不是最初的,只是之前的,或遗失了,或损坏了。 陈第觉得,这都是胸膛里的“赵独”和“向梅”在搞鬼,它们一直都想鸠占鹊巢。 日记中,记载着陈第觉得最可怕的一次经历。 那就是有一天,他在半夜醒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桌上有本日记,能让他回想起经历。 “我叫赵独,鹃城人,五岁那年……” 陈第读着日记,渐渐认定了自己是赵独这件事,直至他看到了一串银锁,才感觉不对劲。 那串银锁,是他亲手杀死的妻子和他的定情物,他一直保留着。 这东西,就像是惊天骇浪中的一个锚点,让陈第抓住了过去。 当他重新变回自己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他恐怕就要没了。 他这种人怕死,而且是这种死法。 日记中,纪录了陈第恐怖的行为。 那天晚上,他甚至亲手切开了自己的胸膛,想要把“赵独”挖出来。 赵独当时露出了惊悚的笑容,说道:“你我都是指头,何必在意这些,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陈第才知道,这既是赏赐,同时又是诅咒。 他之所以会中诅咒,那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诚,这也是他用尽家财,即便卖命,也要让风莲神女复苏的原因。 季缺关上了这册子,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丫真没银子了。 陈第为了风莲教,为了那百面神,近乎奉献了一切,只为不会被替代。 他就像是那百面神女制造出来的神经病,一个身体里,有三张脸,同时也有三个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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