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瞬间将他包裹。 漫天红光照亮半边天空,火浪滚滚,仿佛要将整片天际吞噬一般。 忽地,夙青棠回过神来,连忙收起灵力,故作一副拼尽全力一击的模样,撑着剑跪地不起。 而在他的对面,洛南一身重伤,脸色苍白如纸。 这场比试,夙青棠胜。 …… 比试结束后,夙青棠拿到一等奖,再也掩藏不住眉心的喜悦,快速往长月峰跑去。 “砰砰砰!师叔?” 夙青棠敲响长月峰的院门,“师叔?!您在里面吗?青棠回来了!” 房中一阵沉默。 夙青棠皱起了眉。 他又敲了几次,房门仍然紧闭,他心中疑惑,正要推门而入,却突然感觉背后人临近。 “谁?!” “青棠师兄。” 是长月峰唯一的小童。 “我师叔呢?”夙青棠问道。 “仙尊有事出远门了,至于去了哪儿仙尊没有说过,不过宗主让我告诉师兄,请师兄到宗门大殿见他。”小童说完就离开了。 夙青棠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明明之前都说好的,现在连他比试都没看不说,还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宿主,您不会真的对他动心了吧?】 【听到时樾亲身教导别人灵脉,你就忍不住用了魔力,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眼睛盯着你?】 【宿主,你可千万别栽了,你可是要杀他的人,况且时樾可只有10%的信任值……】 夙青棠没理系统,转身离开长月峰,往宗门大殿走去。 …… 宗主大殿外,夙青棠站定,抬手叩首禀报。 “进来。” 大殿中传来男人威严冷冽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压迫感。 夙青棠推门走了进去,他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恭敬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免了。” 凛长月抬手,示意他起身,夙青棠站了起来。 “你可知错?”凛长月盯着夙青棠,缓慢道。 夙青棠一怔,“弟子不知师父在说什么。” 凛长月微蹙眉,“今日比试,你为何使用那魔族的手段?那些弟子看不出来,你觉得各个峰的长老都看不出来吗?” 夙青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他低垂下头,“弟子知错了。” 凛长月叹了口气,“此前时樾便与我说过你的来历,既然自废了魔族的武功,又入了长月仙宗,就千不该万不该再次使用魔族之力。” 夙青棠低声应道:“弟子明白。” “你明白就好,你若再犯,必当逐出宗门!”凛长月沉声警告道。 “弟子不敢。” 凛长月的视线在夙青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你既然犯了错误,就要认罚,自己去邢台领罚。” 凛长月沉吟片刻,“你这段时间,就待在长月峰,哪儿也别去了,还有那对玉佩……” “师父。” 凛长月话音未落,夙青棠蓦地抬头,打断凛长月的话,“弟子认罚,可这玉佩,师叔能否给弟子?” 凛长月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将那枚玉佩放置桌案上,“夙青棠,你莫要得寸进尺!那玉佩你是怎么得到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配拥有!” 夙青棠微垂着眼帘,态度坚决,“弟子非常需要它,恳求师父将其赐予我。” 凛长月沉下脸,“夙青棠,一对玉佩就让你迷失自我了?” “弟子并未迷失本心,只是这玉佩弟子势在必得。”夙青棠说着,直接单膝下跪。 凛长月冷声道,“魔族习性难改,若不是你已经成为我的徒弟,我早就将你逐出宗门了。” 夙青棠没有反驳,神色固执,大有他逐他出师门,他也不放弃那对玉佩的势头。 凛长月的双眼危险地眯起。 他抬起手,手掌中燃烧起熊熊烈火,那火焰迅速变成熊熊大火,他将火焰甩出,落在夙青棠身上。 夙青棠连连倒退数步,胸口上落下一道极其恐怖的伤痕。 他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师父……” “滚去邢台领罚!”凛长月怒喝,抬手将那对玉佩扔在地上。 夙青棠眼眸微垂,捡起玉佩,缓缓起身退出大殿。 …… “这个小混蛋!”凛长月愤怒地骂了一句。 夙青棠是他的亲传弟子,自从他收了这个弟子之后,他就对夙青棠寄予厚望,他本以为,夙青棠的心性定然是极好的。 可是没想到越是接触,他才发现夙青棠为人固执,为了自利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心性,若是不多加管教,日后怕是会酿成大祸。 “罢了罢了,就让他多吃些苦头吧,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悔改的。” 凛长月摇了摇头,心中有些烦躁。 …… 夙青棠走出邢台之后,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的浑身上下内里内外被烈火灼烧得痛苦不堪,他忍耐着走出刑堂,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狼狈的样子。 回长月峰的路上,无数目光投向他。 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像犯人一般被人指指点点。 原本交好的弟子纷纷退避三舍,仿佛洪水猛兽。 夙青棠置若罔闻,只是慢慢地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为何这么脆弱,明明受的都是皮外伤,但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割肉剜骨一般。 久违的疼痛与虚弱感,让他心中的委屈和愤恨越甚。 他与时樾同源,却从降世起便有着天壤之别。 时樾是神,受万众敬仰。 而他,却是依附时樾而存在的邪念。 时樾摒弃七情,他便不能存活,时樾厌恶邪念,他更气对方对邪念的排斥,也恨对方能够轻易地将自己的生命夺去。 夙青棠咬牙,忍耐着心底交织的□□情绪。 他生来就在魔界,每天摸爬滚打的艰难生存下去,可那高高在上的天神愈发强势,他便越虚弱,他每日连活下去都无比的艰难,直到他绑定了那个叫天道系统的东西,这种虚弱感才渐渐消失。 但也变成了只能依附系统的存在。 从前依附时樾,现在依附系统。 他应该杀了他的。 他为什么不听系统的直接杀了他,他在期待什么啊? 但他心底清楚,杀了时樾后他会如何,时樾与他本就是同源,他根本就不信系统的话,什么杀了时樾帝尊他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他不信,也不敢尝试去相信。 夙青棠紧紧地攥着染血的玉佩,他是天生的魔,他知道自己性子有多么偏执疯狂,这两个月凛长月对他极好,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他想他会成为一个好徒弟的,但是现实总是太过残酷。 仙魔之别,大义在前,他夙青棠在凛长月眼里不值一提。 夙青棠闭上眼睛,任由鲜血流淌而下。 再次睁眼,眼底的情绪已恢复平静,他看向远处,一抹白衣在眼前晃过,他唇角勾起。 洛南。 其实他是真的很讨厌像时樾这样类型的人。 但是那又能怎样,他们才是这世间的宠儿。 “青棠师弟,从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但现在,你真让我看不起。” ----
第二十三章 ==== 夙青棠的情绪起伏影响着整个心海世界,楚淮以旁观的视觉很快地便看完了他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生。 自从夙青棠受刑罚之后便对外称闭关自省,实则夜里却悄悄地离开了长月仙宗,前往寻找时樾。 这里是夙青棠的心海世界,楚淮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夙青棠一路下来的心情,与其说他对时樾是爱,不如说他对时樾更多的是一种执念。 他对时樾的执着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种执念楚淮不懂,但此刻他能感同身受到夙青棠心里面的绝望与挣扎。 楚淮看着拖着一身刑伤的夙青棠一路寻找着时樾,但命运好像在捉弄人似的,还是当时的时樾有意避开夙青棠,每每仅一步之遥,夙青棠便错过了。 夙青棠就像是一个执念深沉的人,他的执念越深,追逐的步伐越是坚定,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动摇。 楚淮就看着他这样追逐了时樾百年,这百年期间也不是没有相逢,他们共同经历过无数生死冒险,无数秘境,甚至在秘境之中的幻境里度过凡人短短的一生,也在苏醒后因为仙魔身份之别再次分分离离。 命运好像总是在跟他开玩笑,每当他们能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发生意外。 时樾为了夙青棠叛出长月仙宗,与他来到魔族,却又被魔族背叛,元神重伤。 夙青棠为了时樾潜入长月仙宗偷仙丹未果被擒拿,却让时樾彻底元神归位。 后来之事楚淮在上一次幻境中经历过,他能感觉到在神界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是夙青棠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在神界他们没有什么神魔之分,也没有天下大义,只有他与时樾二人,还有腹中那未出生的孩子。 时樾几乎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都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时候的夙青棠被宠得仿佛像个孩子似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笑容。 在那段最快乐的时光中,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只是一抹邪念。 但是,邪念终究有化作纯净的一天。 他与时樾同源,时樾强他则弱,时樾弱他便强。 楚淮看着时樾渐渐陷入沉思。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与夙青棠之间一强一弱的关系,而且夙青棠怀孕期间若没有强大的元神,在孩子出生那天便会消弭于世间。 时樾只能将自己的力量分散,他将自己一半的元神丢下凡间,化为名叫楚淮的凡人,并将楚淮的力量完全封印,这样才能保住夙青棠与自己之间的平衡。 楚淮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的来历,还没来得及多想,心海中的画面一转,他看到时樾举起天越神剑刺穿了夙青棠。 楚淮心中一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般爱夙青棠的时樾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看夙青棠的目光是那样的陌生,仿佛他们之间从未认识过。 那天越神剑刺入夙青棠胸膛的一刹那,他仿佛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还有夙青棠那低微不敢置信的声音。 心海世界在这一刻坍塌,所有画面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天雪地,楚淮茫然地看着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些什么,最后他看到一抹消瘦修长的红色身影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那身影穿了一件红色青棠花的喜服,绯红色盖头遮住了他的容颜,只能看见红色的裙裾在寒风之中飘扬。 楚淮看到那一瞬,心脏骤然收缩,心口一阵阵绞痛,他的脚步不自主地走近了,走到那道背影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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