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叔,雾雨求见。” 没过多久,望月峰师徒二人终于听到雾雨真人的声音。 得到应允后,雾雨真人很快进到洞府中。 识趣地没问片刻前点亮整座望月峰的宝气都去了哪里,恭敬对云舒月行过礼后,雾雨真人刻意避开云舒月的身影,视线转瞬便落在那正挺拔立于寒玉床前的貌美少年身上。 只一眼,便微微怔住了。 雾雨真人从前虽并未见过沈星河,却见过他的父亲沈轻舟。 仙羽真人沈轻舟是崇光界出了名的美男子,一袭流云飞鹤衣,一把闲云孤影扇,一抹风流洒脱仿佛不受世间万物束缚的恣意微笑,当年不知曾入过多少修者的春梦。 但那正立于寒玉床前的少年,却有着比沈轻舟更为精致华美的容颜,以及更加雍容高傲的气质—— 未来一旦在修真界行走,他惹来的视线与觊觎,比之沈轻舟当年,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中如此感慨,雾雨真人面上却滴水不露,只谦逊对云舒月道,“云师叔,前几日晚辈见望月峰上雷鸣不断,思忖应是有人在此渡劫。” 他转而微笑着看向沈星河,“想来这位便是云师叔座下那位高徒——沈星河沈师弟了。” 自雾雨真人到来,沈星河便完全收敛了笑容,此刻见雾雨与他寒暄,也只冷淡地微微颔首,完全没有与雾雨好好相处的意思。 雾雨见状,竟也不恼,脸上的笑容也并未褪去分毫,很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盒子,运起风灵诀送至沈星河身前。 “沈师弟年方十九便晋升元婴期,实乃天纵奇才,放眼整个崇光界也是我辈翘楚,实在令师兄自愧不如。” 他面色诚恳道:“雾雨从前一介散修,如今虽已开宗立派,但隐仙宗如今正百废待兴,师兄囊中羞涩,着实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区区薄礼,还望沈师弟莫要嫌弃。” 雾雨真人的姿态已足够谦逊,说真的,若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沈星河怕不是也会被他骗过去——前世便是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沈星河前世虽并未看到过雾雨欺辱师尊的画面,但他并不相信,能把那群恶狼精准引入隐仙宗的雾雨是真的无辜。 但对雾雨真人和师尊来说,这应该才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若他冒然与雾雨针锋相对,恐怕不止会令师尊感到诧异,更有可能打草惊蛇,引起雾雨和那些狗东西的警惕。 电光火石间思忖完这些,虽然心中还十分忌惮雾雨,沈星河面上却只能暂且收了这礼,勉强对雾雨拱了拱手,“多谢。” 寒暄完毕,雾雨很快说起正事。 “云师叔,自沈师弟拜入望月峰,还从未在宗门中行走,其他几位师弟师妹都对沈师弟好奇得紧,时常问我,究竟何时才能见到他们的沈师兄。” 沈星河:…… 谁特么是那群狗东西的师兄?! 没好气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沈星河很快看向师尊,不知师尊会如何回复雾雨真人。 实际上,如果可以,沈星河十分希望他与师尊能一辈子不下望月峰,就在这待到师尊飞升。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纵使强大如他师尊,也需要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方能有所超越。 而且,就算他与师尊这辈子不下望月峰,前世那些对师尊虎视眈眈的家伙,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背负一世的记忆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 起码现在,在这世上所有人眼中,那些正潜伏在隐仙宗的狗东西们恐怕都还十分无辜。 这也是沈星河之前没有像夺舍七杀一样,彻底碾碎狗东西们神魂的原因。 但纵使如此,沈星河也从未有过与他们“兄友弟恭”的想法。 徐徐图之把他们的狼尾巴一个个揪出来,已经是沈星河能忍耐的极限。 所以沈星河其实有点担心,怕师尊会让他去和那些狗东西好好相处。 听他在心里碎碎念了半晌的云舒月:…… 疏冷的银眸很快落在雾雨身上,云舒月轻易便把球踢了出去,“此事由他自行决定。” 沈星河和雾雨真人的眼眸同时亮了起来。 雾雨立刻看向沈星河,姿态分外诚恳,“沈师弟,今日可要随师兄去宗门内走走,熟悉一下宗门事务?” 沈星河:…… 这人还挺会打蛇上棍。 不过,“你之前不还说是其他几位要见我,如今怎么又说要带我去熟悉宗门事务?” 雾雨闻言,方正的国字脸上隐约现出一丝尴尬。 直到察觉到那师徒二人都正在等他的回答,雾雨才偷偷在心里擦了把汗,勉强笑道,“不敢隐瞒云师叔和师弟……实是宗门初建,正处处捉襟见肘,雾雨其实是想请师弟下山助我,与我共建宗门。” 说完,似乎怕惹这师徒二人不悦,雾雨紧接着又说道,“若沈师弟不愿,雾雨也不勉强。” “无论如何,师兄我既为掌门,师弟未来自然也能位同长老,师弟便是在此潜心修炼,不出山也无妨。” 沈星河:…… 好家伙,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是说他现在若不帮着建设宗门,未来凭借身份也能平白当上隐仙宗长老? 这不是明目张胆在师尊面前给他上眼药? 想不到这雾雨真人竟还有做白莲花的潜质。 但不巧,他沈星河还真就专治各种白莲花臭绿茶! 一时间简直快被雾雨真人气笑了,沈星河面上却不露分毫,干脆直接顺着雾雨真人的话说。 “哦,那我便暂时不下望月峰了。” 说完,见雾雨真人怔住,沈星河侧身看向云舒月,小脸很快皱成一团,小声对他道,“师尊,我才刚晋升元婴,境界还不稳定,接下来这段时间想在望月峰上好好稳固一下修为,真不是不想帮他……” 云舒月抬眸看他一眼,并未拆穿这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冷淡的银眸很快看向雾雨真人,云舒月径直问他,“可都听清了?” 雾雨真人:…… 他好歹也是个元婴,怎么可能听不清沈星河那番话? 不过看云师叔的态度,显然是要护着沈星河。 心底蓦地生出一股酸涩的欣羡,听出云舒月已有逐客的意思,雾雨当即不再多言,很快便恭敬告退了。 …… 雾雨走后,沈星河蹙眉看着浮在身前的礼盒,完全不想把这东西收进空间,谁知道这盒子上沾没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舒月见状,立刻把那盒子召到身前,只一个眼神,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盒子便自动打开了。 “中下品灵器。” 只一眼,师徒二人便都判断出那盒中灵器的等级。 “对雾雨真人来说,也算是好东西了。”沈星河忍不住小声嘀咕。 毕竟崇光界绝大部分资源都被几大宗门垄断,散修手里几乎没什么好东西,也极难在修真一途上有所建树——他天生道骨天下第一的师尊除外。 虽然对雾雨来说是好东西,但这灵器在沈星河和云舒月眼中,却着实鸡肋。 “若不喜欢,便拿去烧掉。” 看出沈星河的忌惮和嫌弃,云舒月淡淡说道。 没想到师尊竟然看出来了,沈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忍不住问师尊,“……您不觉得我这样,有点过分吗?” 云舒月抬眸看他,就见小家伙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抖了抖,期期艾艾说道,“师尊,您是不是看出来,我不喜欢雾雨真人了?” 云舒月没有做声,如云袖口中,“蝉不知雪”却悄悄飞了出来,安抚地拍了拍沈星河脑袋。 云舒月忽然道,“在你看来,我辈为何而修真?” 沈星河怔了下,略微沉吟片刻,才正色回答,“为问鼎大道!” 云舒月又问,“何为大道?” 沈星河眸光微闪,“不同之人,有不同之道。” 云舒月颔首,“不错,大道三千,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有人以情入道,有人以剑为道,有人济世救人,有人以杀证道。” 素白指尖缓缓落在沈星河心口,云舒月垂眸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少年,淡声问他,“星儿,你可知道,你的道为何?” 沈星河下意识抿紧嘴唇,视线也落在地上,并不想让师尊看到他此刻的眼神。 沈星河当然知道自己所修的是什么道。 或许前世他还会为此感到迷茫,但这一世,他所修之道,唯“守护”二字—— 守师尊万世千秋,护师尊问鼎大道! 望师尊能早日飞升成仙。 这是他此世唯一的愿望。 为此,沈星河会竭尽所能变得更强。 他一定不会再让师尊经历上一世那些肮脏和苦难。 他高洁如雪的师尊,合该如明月一般高高悬于天际,永世不沾一丝污浊。 想到前世,沈星河心中一酸,眼眶也忽地热了起来。 【师尊……】 他在心里轻声唤着云舒月,心音都微微哽咽了。 清楚听到这番赤子般剖白的云舒月:…… 月下清霜般的银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奈,云舒月心中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敲了下沈星河的小脑袋,略微缓和了声音,“既清楚自己的道,便好好修炼。” “坐忘无我,方能一心向道。” “至于那些外物,不必放在心上。” 沈星河:? 隐约听出师尊的意思,沈星河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抬头看向云舒月,“……师尊,您所说的‘外物’,包括雾雨真人和宗门那些人吗?” 云舒月淡淡看他一眼,“自然。”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沈星河又忍不住问,“那宗门那些事务,也算‘外物’?” 云舒月颔首。 而后正色对沈星河道,“雾雨天资匮乏,出窍于他已是极限。” “你莫要学他,耽于那些外物,潜心修炼方为正途。” 沈星河连忙把脑袋点成小鸡啄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师尊。 【呜呜呜君伏你听到了吗?!我师尊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就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像我师尊这么掏心掏肺指点徒弟?!】 【师尊可亲口说了,不让我和雾雨他们玩!】 【不过我的想法倒是与师尊不谋而合。】 【我也一直觉得,雾雨真人其实有点不务正业。】 【好好修炼还来不及呢,他竟然还有功夫玩门派养成。】 【还是说,他已经知晓自己天资不够,打算破罐子破摔?】 但沈星河直觉不是。 不然雾雨也不可能招那几个狗东西进宗门。 狗东西们背后各有势力牵扯,沈星河不相信雾雨与那些势力没有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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