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寒舟一直沉默着摸那部手机,苏云景感觉他是开心的。 苏云景也跟着高兴。 “以后我再找到一部手机,我们俩就可以互相发短信了。”苏云景笑着问他,“你要不要我教你拼音跟汉字?” 傅寒舟平和着眉眼嗯了一声。 - 把手机给了小酷娇,苏云景就回家了。 从原主姥姥家回来,他就直奔孤儿院,现在也该回去了。 苏云景回到家,宋文倩正在厨房收拾从娘家带来的腊肠跟熏肉。 苏云景洗了把手,正要回房间时,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 看着座机显示的那串号码,苏云景觉得很眼熟。 他拿起电话,果然是傅寒舟打过来的。 宋文倩的声音从厨房飘了出来,“阳阳,谁来的电话?” 苏云景捂住听筒,对宋文倩说,“没谁,我一个同学。” 见是苏云景的朋友,宋文倩也没再多问。 苏云景放下手,小声询问傅寒舟,“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只是想试试。” 隔着一条细细的网线,苏云景感觉傅寒舟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稚气。 苏云景以为他是新奇这部手机,看能不能拨对电话。 小酷娇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苏云景在线彩虹屁,“你真聪明,一学就会。” 傅寒舟没说什么。 其实他是想知道,苏云景留的电话号码,真的是他家的座机吗。 手机对一个七八岁孩子来说,无疑是很新奇的玩意儿。 如果手机给了小胖,他恨不得一天给苏云景打八百个电话。 但傅寒舟跟其他孩子不同。 苏云景给他手机的那刻,傅寒舟内心很复杂,疑虑茫然间,还夹杂了一点莫名的喜悦。 在来欣荣孤儿院之前,傅寒舟曾经在一所稍有名气的孤儿院,待了大概半个月。 当时警方正处理傅寒舟妈妈跳楼的案件,所以把他暂时放到了那家孤儿院。 孤儿院每隔几天,就会有捐赠的爱心人士。 傅寒舟冷眼看着孤儿院人来人往,走了一批又一批来捐赠的人。 唯一不变的是,那些孩子总会期待下次。 但所谓的捐赠,其实就是一锤子买卖。 有没有下一次,还要看捐赠者的心情。 但孤儿院的小朋友不懂这个规则,他们总觉得这是长久的来往。 实际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捐赠者,一旦离开孤儿院,没有一个孩子会知道他们的去向。 傅寒舟一开始就懂这个规矩,他也不在乎那些捐赠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还会不会再来。 所以苏云景送给他一部手机,傅寒舟是疑虑的。 他甚至想把这三个电话都打一遍,确定苏云景给的电话号码是不是真的。 没有一个捐赠者真正在乎孤儿院这些孩子。 接受捐赠的孩子一直都在高兴跟失望中度过,每来一个爱心人士,他们都会期待下次。 然后慢慢失望,直到遇见新的捐赠者。 再期待。 失望。 期待。 失望。 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他们摸清楚这个规则,才会彻底放弃期待。 没人会对他们一直负责。 所以这部手机,让傅寒舟的心情很复杂。 它不同于苏云景过往送给他奶糖、面包、彩笔。 那些都是一次性的东西。 但手机却不同,它像一条风筝线,无论苏云景去什么地方,只要他动一动这条线,就能知道他的去向。 苏云景不会像其他人,从孤儿院踏出去,就彻底消失在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第12章 昨天刚下了一场雨,天气难得清爽。 苏云景跟傅寒舟并肩坐在树荫下,因为挨得近,稍微一动,两个人的胳膊就会碰到一块。 傅寒舟的身体,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清泠,像一块泡在寒潭里的冰玉。 在盛夏,看到他就觉得解暑。 苏云景只用了几天的功夫,就教会了傅寒舟拼音,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最近小酷娇的脾气明显好了不少,至少苏云景再碰他,他不会像之前那样冷冰冰拍开。 看着眉眼精致的小家伙在写字,苏云景多少有点感叹。 一个多月前,小酷娇还高冷的不搭理他。 现在他靠这么近,傅寒舟都没任何反应。 苏云景颇为欣慰,他摸了摸傅寒舟脑袋上那个小揪揪。 傅寒舟好长时间没有剪头发了,细软的黑发已经遮过耳朵,苏云景给他扎了个半丸子头。 被苏云景投喂了一段时间,他的气色也上来了,薄薄的唇隐隐泛着红,像抹了口红似的。 乍一看,眉目秀美,唇红齿白的傅寒舟跟小姑娘无异。 正在好好学习的傅寒舟,一点也不客气给了苏云景一爪子,嫌他手贱。 漆黑莹润的眼眸清清冷冷地扫了一眼苏云景。 苏云景尴尬地收回手。 许久,傅寒舟下定决心似的,秀气的眉头拢得很紧,“你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苏云景愣了,“你确定要我剪?” 傅寒舟:“尽量剪好一点。” 因为他扎着头发,孤儿院其他小朋友总笑他是女孩。 傅寒舟从不在乎外人对他的评价,但最近苏云景也总说,他漂亮的跟个小女孩似的。 很烦。 苏云景没有给人剪过头发,他看着傅寒舟一头乌黑黑的头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放心,肯定给你剪个好看的造型。” 为了剪出好看的造型,苏云景还特意去小区旁边的理发店学艺。 学了三天,苏云景从家里拿了一把黑剪刀,一块枕巾,一个浇花的喷水壶。 苏云景用枕巾在傅寒舟纤细的脖子裹了一圈,然后用喷水壶打湿了他的头发。 “我动手了。”苏云景拿着剪子提醒,“我剪的时候,你别乱动。” “嗯。” 苏云景紧张地动了人生当中的第一剪。 事实证明,三天不足以学到精湛的技术。 不要说精湛的技术了,最基本的技术都不行。 傅寒舟一头漂亮的半长发,被苏云景剪的参差不齐,也就比狗啃的强了那么一点。 苏云景:…… 就连苏云景自己也没办法直视这个劳动成果。 倒是傅寒舟接受能力比较强,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少希望。 这个发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事实证明,再好看的人,也会被发型拉胯。 傅寒舟精致白皙的五官,配上狗啃式厚斜留海,清冷小酷娇,秒变东北小杀马特。 苏云景都生出了不少罪恶感。 傅寒舟倒是没说什么,去院子的水管冲头发。 苏云景见他用凉水洗头,连忙将他摁了回来,“你这样很容易感冒。” 苏云景让傅寒舟拿了两个洗脸盆,他接了两盆凉水,放在太阳下。 不到二十分钟,凉水就被晒热了。 苏云景半蹲在傅寒舟面前,捧着水将他脖颈的碎头发,一一冲干净了。 他的指尖温热,清洗的动作也很温柔。 傅寒舟不由想起了那个女人。 她发疯时,会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摁进浴室里。 花洒冲刷下来的水,大多都是凉的,水流如注,迎面冲在脸上,砸得他眼睛都不睁开。 所以傅寒舟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触碰只会让他觉得危险又恶心。 给傅寒舟冲了两遍,才将他身上的碎发头冲干净了。 苏云景将枕巾洗干净,拧去水,给傅寒舟擦了擦头发。 傅寒舟从头到尾都沉默的配合着,乖得不像平时的他。 苏云景不禁看了他一眼。 小酷娇垂着眼皮,沾着水珠的睫毛湿漉漉的,神情似乎有些困倦。 这样的傅寒舟看起来柔软了不少,苏云景抬手给他撸了一把毛。 苏云景对傅寒舟说,“你把上衣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虽然裹着枕巾,但短袖领口处,仍旧沾了很多细小的头发。 傅寒舟犹豫了片刻,才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他肤色很白,像一块清泠的冰玉,衬得身上交错的伤痕更加狰狞可怖。 傅寒舟瘦的肋骨根根清晰可见,和丑陋的伤疤一块呈现在苏云景眼前。 简直是触目惊心。 虽然最近傅寒舟气色好了不少,但却没养胖多少。 苏云景喉咙发涩,看着傅寒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问问傅寒舟疼不疼。 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废话吗? 别说一个七岁细皮嫩肉的孩子了,就算二十七岁的精壮青年,被打成这样都受不了。 苏云景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将自己的视线从傅寒舟身上移开了。 他往傅寒舟手心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挤出一个笑容。 “今天的练习册你还没有写完,你去写吧,我把这件衣服洗了。” 傅寒舟没说什么,顶着糟糕的发型去阴凉写苏云景给他每日布置的作业。 苏云景捏了捏眉心,压下翻腾的情绪。 他收拾好心情,重新打了一盆水,给傅寒舟把满是碎头发的上衣洗了。 傅寒舟拿着铅笔,看着蹲在水管旁洗衣服的苏云景。 细碎的光线,透过纤细浓密睫毛,洒进傅寒舟的眼睛,在上面渡了一层暖光,像糖浆蜜饯的颜色。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化开。 傅寒舟捏着手里那颗糖,最终将它剥开了。 - 把衣服上的头发都摘干净后,苏云景拧了拧水,顺手就搭在了院子的角落。 他甩着手上的水,走过去问傅寒舟,“怎么样,这些题都会不会做?” 苏云景低头一看,见傅寒舟根本没写几道。 虽然写的少,但正率很高。 苏云景没再说什么,坐到了傅寒舟旁边。 他刚坐下,傅寒舟就将一个黏黏的东西放他嘴边了。 是半颗奶糖,末端还有两个小小的牙印。 苏云景忍不住笑了,其实他兜里还有糖,没必要跟傅寒舟分一颗。 但这是傅寒舟第一次给他留东西,苏云景笑着张嘴咬了进去。 “你继续写吧,不懂就问我。”苏云景揉了揉他的脑袋。 傅寒舟嗯了一声,低头做练习题。 苏云景看着傅寒舟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有几次他都想摸一摸那些疤,但又怕伤到傅寒舟的自尊心。 - 傅寒舟是有点偶像包袱的,苏云景剪的实在非主流,不得已,他只能自己修了修。 虽然丑还是丑,但起码头发剪齐了,不过还是遭到了其他小朋友的哄闹。 其中小胖闹的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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