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搂得很紧,君怀琅被他极强的力道带得朝前一摔,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薛晏的胳膊紧紧地箍住他,将他的肩背搂得生疼。 君怀琅没有抗拒,只抬手勾住了他的肩,默默回应他。 “……怀琅。”薛晏紧搂着他说。“我原本想,等朝局稳定,就亲自带兵收复燕郡。待燕郡收复之日,我就带你一起,回我的家看看。” 薛晏一直将燕郡当做他家,君怀琅是知道的。 前世,许家和四皇子趁机夺权,也是趁着薛晏领兵北上时,发动的政变。那时,长安给薛晏发了三次急报,但薛晏硬是直到完全将燕郡打下来,才赶回的长安。 君怀琅知道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如今看来……一定是燕郡出事了。 他嗯了一声,拍了拍薛晏的后背,温声道:“我也想去看看,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 薛晏却说:“我没有家了。” 说到这里,他喉头微不可闻地哽咽了一下。但紧跟着,便被他倔强地忍了过去,将那点泪意都忍了下去。 君怀琅回抱住他。 “怎么没有家。”他缓缓开口,清润的嗓音如同缓缓淌过山谷的冰川融雪。 “当初,燕郡是你家,如今同我在一起,我在哪儿,你便该把家搬到哪儿了吧?” 薛晏的身体明显顿了顿。 接着,他搂得更紧了。 “你要想明白。”他发狠似的侧过脸,脸颊紧紧贴着君怀琅的脖颈,说。“你总说我不是煞星,但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确是。即便你说不是,我也是。” 他分明是喝多了酒,即便口齿仍旧是清楚的,但声音里那耍横的狠劲儿,却是瞒不住人的。 君怀琅无奈中又觉出几分可爱来,低笑道:“好,你是。” 薛晏接着道:“我克父母,妨亲缘,煞星照命,如今连皇上中毒,也与我有关。” 君怀琅道:“不是,你只是……” 薛晏:“就是。” 君怀琅哭笑不得:“好,是。” 薛晏又说:“总之,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想办法用我来害人,我虽然缠着你,你也该知道怕,躲我远一点。” 他声音低了下去。 君怀琅抬手覆在他后颈上,将他的脸按进自己的肩窝里。 “你舍得放我走?”他问道。 薛晏停顿了半晌。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他的声音低落极了,带着隐忍的气音。“但是……” “没有但是。”君怀琅打断了他。 他推了推薛晏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些。薛晏胳膊松开了几分,却仍极其不舍地圈着他。 君怀琅将他推远了些,正好能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还带着些水色。他睫毛又长又密,此时纤细的睫毛梢上还挂着泪珠,一眨眼,便颤巍巍的。 君怀琅抬手,替他擦了擦眼睛。 “我也不会走的。”他说。“你总抄《度厄经》,但你也知道,经书镇不住你的煞气,是不是?” 薛晏点了点头。 “经书自然无用。”君怀琅说。“但我知道,什么镇得住你的煞气。” 薛晏的眼亮了亮。 “什么?”他问道。 君怀琅缓缓开口:“我啊。” 他抬起手来,覆在薛晏的脸颊上。 “你信不信?” 薛晏小声嘟哝:“我没喝多,你别糊弄我……” “那你就跟我一起过一辈子,试一试。”君怀琅说。 —— 君怀琅一整夜都没有出宫。 他醒来时,晨光初露。透过珍贵厚重的窗格,金红的日光洒了一地。 御书房中有个不大的床榻。昨天夜里,薛晏按着他亲了一通,便将他裹着拽到了床榻上。 那床榻不过是供皇帝在此小憩用的,并不宽敞,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躺上去,就显得颇为拥挤。 但薛晏喝多了酒,缠人得紧,将君怀琅紧紧搂在怀里,便也不至于睡到床榻底下去。 昨天夜里,他酒劲上来,迷迷糊糊的,君怀琅只问了几句,他便管不住嘴,将今日发生的事一股脑儿都告诉了君怀琅。 他絮絮地说,渐渐便说得睡着了。但燕王之事,君怀琅经他的口,便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 君怀琅这才恍然知晓。 前一世,他也见过薛晏一面。他模样虽冰冷难近,但却并没看出明显的戾色。 他与清平帝,也向来相处得不错。清平帝虽忌惮厌恶他,却也因着他的能力,不得不用他。他们二人恪守着君臣的界限,也算相安无事。 但待薛晏自燕云返回长安后,便成了另一个人。 他杀死云南王后,又亲自领兵杀进皇城,手刃了父亲兄弟,又杀了不少文武大臣。在这个过程中,君家也覆灭在了他的手里。 君怀琅知道,当时的薛晏,一定是知道了燕王的计划,知道自己视为生父的叔父,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争权夺位的棋子。 也正因为如此,前世到他死时,薛晏独揽大权,却偏偏不碰龙椅,不做皇帝。 当时众人只道他此举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君怀琅知道,那些纲常伦理,向来束缚不住薛晏。 当时的薛晏,一定深陷在一片绝望漆黑的泥潭中,唯独刀尖的血,可以给他带来一点活人的温度。 君怀琅沉思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薛晏的脸上。 薛晏还睡着。 他闭着眼,晨光之下,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衬得他带有异域血统的五官分外精致俊美。他五官凌厉,眉峰也锐利极了,即便闭着眼,也锋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但他的眉心,却一片舒展。 他虽睡着了,君怀琅却仍旧被他搂在怀里。他虽高大,抱着君怀琅时,却像是紧握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君怀琅伸出胳膊,将他的腰抱住了。 接着,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一些,在薛晏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这个吻全然是出于君怀琅的本能,只一下,他便要撤离。 却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天旋地转。 短暂的眩晕过后,他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鸦羽一般的睫毛,被清晨的日光照得泛起一层金色。他目光还带着两分刚醒的迷离,但是君怀琅却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的炽热的火焰。 “你偷偷亲我。”薛晏嗓音沙哑。 君怀琅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般,匆匆转开脸,想要错开目光。 却被薛晏一把握住了下颌,转过他的脸。 君怀琅被迫跟薛晏对视。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我也记着的。”薛晏说。 他们二人离得极近,说话间,君怀琅能感受到薛晏炽热的呼吸。 让他的喉咙有些发紧。 他只觉耳根热得他心下发急,匆匆抬手,想要将薛晏推开。 可不等他手下用力,薛晏便俯下了身。 汹涌的亲吻铺天盖地,一瞬间便将君怀琅卷入了洪流之中。 窗外,金乌缓缓地爬上皇城的屋顶,日光蔓延过琉璃屋顶、亭台楼阁和汉白玉的石阶,渐渐将整个金碧辉煌的宫廷笼罩在了一片光芒之中。 但是今天的广陵王殿下,却没有上朝。 ——正文完——
第134章 番外一 清平帝的身体倒是日渐见好了。 起初,他只能动一动眼睛,每日精神也不足,醒不了几个时辰,就会陷入昏迷和沉睡。 前些日子,他还听说,广陵王殿下在御书房待了一整日,连早朝都没去上。一直到暮色降临,广陵王才从御书房里出来,只让人备膳,还叫人送了一桶热水,到御书房中去。 一整天,除了那种事,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热水的? 清平帝气得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当天,神医给他针灸时,他才堪堪醒过来。 神医语重心长。 “皇上,您现在身体又不大好,还需平心静气,想开点。”他一边给清平帝扎针,一边慢悠悠地劝道。“不说别的,永宁公世子人也不错,反倒是你儿子占了便宜呢……” 永宁公世子? 他儿子不仅真的搞了个男人,还是君怀琅? 清平帝气得目眦欲裂,俩眼一瞪,又昏了过去。 一个多月之后,清平帝终于能勉强开口,说出几个散碎的字节了。 按他如今的病情,能够如此,已经是最好的效果。 他能开口的那天清晨,薛晏正好在。 他如今仍不住在宫里,每日早朝完毕,在御书房中将当日的奏摺处理完,便仍旧出宫回府。 些许时日下来,朝中的众臣便都习以为常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仍是清平帝,广陵王统摄朝政,反倒比之前更井然有序。 每隔几日大朝会后,薛晏都例行要到清平帝的寝宫里,将朝中重要些的大事,告知给清平帝听。 这还是君怀琅让他做的。 这天早上,薛晏到了清平帝的寝宫,在他床前一坐,便自顾自地汇报了起来。 他讲话向来言简意赅,非常敷衍,说完了就走。而清平帝自知道他的“夫人”是君怀琅那日起,便再没给过他好脸色。 父子二人相看两相厌,过几日匆匆见几面,走个过场就又分开了。 不过这一日,薛晏发现清平帝不大寻常。 他瞪着自己时,嘴唇还在打哆嗦,像是在很努力地使劲,想说什么话。 薛晏冷笑了一声。 说话?他恐怕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 他侧目看向旁边的神医。 “他这是怎么了?”他问道。“药吃错了,脑子吃出病来了?” 神医笑道:“想必皇上这几日恢复得好,眼看着能说话了。” 薛晏看向清平帝,目光里是全然不相信的鄙夷。 “省省力气吧。”他说着,起身就要走。 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熟悉却沙哑的嗓音。 “……混……混账……!” —— 清平帝虽然能开口骂薛晏混账了,但仍旧动弹不得,精力也差了很多。故而虽说病情好了不少,却仍旧不能处理国事。 他这其中,还有不少赌气的意味在里头。 从前,清平帝日夜担忧,宵衣旰食,既怕自己朝廷制衡不好,又怕有人觊觎皇位,还怕史官说他的坏话。 他日夜操劳,却也不敢懈怠。与此同时,万人之巅、大权在握的感觉,也是会上瘾的。 但如今,他一朝中了毒,成了个卧床不起的废人,这些他曾今紧握在手里不愿意放开的东西,忽然抓不住了,反而没了那么大的执念。 他便有心去想别的事了。 他知道薛晏不想管朝中的事,更不想每天替他上朝批阅奏摺。但他却赌上了气,偏要和薛晏反着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2 首页 上一页 1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