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云怔了一下,同样也没想到天骁这么好劝,半晌后也跟着进去了。 宁沉目标明确地直奔地铺,估计是村长夫人觉得打地铺可能比较委屈人,因而铺的被褥都偏厚偏软,宁沉一看厚度就知道这地铺硬不到哪去,甚至还可能比床软,根本委屈不到哪去。 他也不在意地铺和床的区别,反正两方隔得很开,不用担心下床踩到绊到,睡哪都一样,只要舒服就行。 宁沉提前在客卧里埋伏过谢停云,所以对房间里的设施比较熟悉,但是谢停云可没有,他一见宁沉进门就直奔地铺而去,又怔了好一会,随即心情复杂地走向床榻。 谢停云那身墨色长衣已经破损严重,谢停云把它收了起来,又往自己身上扔了好几个清洗咒,直到把自己身上洗得干干净净之后,这才摘下佩剑脱下靴袜上了榻。 夜色又沉寂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宁沉忽然睁开眼睛诈尸而起,扭过头一双暗红色的锋利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谢停云,说道:“谢圣子,睡了吗?” 谢停云正在闭目凝息修炼,闻言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睡了。” 宁沉道:“睡了?睡了正好,本座自己拿。” 他道:“剑,本座,一个月,懂?” 谢停云:“…………” 坏了,该来的早晚都得来,但他没想到居然是现在。 宁沉翻身而起,就要亲自过来取谢停云的剑,可当他摸到乘风剑的时候,却被谢停云抬手按住了。 宁沉:“耍赖?不认账?堂堂人族圣……” 谢停云深吸了一口气:“……给,我给就是了,但……你一定要现在吗?” 宁沉:“对。” “……” 谢停云又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宁沉一头雾水:“现在这儿又没有外人,本座就看一眼玩一会罢了,又不会被人看见,这有什么难的吗?” 谢停云……谢停云说不出口。 僵持半晌,谢停云艰难地放了手,委婉地说道:“那你看便看,玩一会就算了,乘风认主,最好不要用手摸它,不然可能被伤到。” 其实谢停云带了点私心,乘风确实认主,但他这么说,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本命剑同剑主心神相连,而神魂又极其敏锐,外人的神识轻轻往上碰都会引出很大的反应,若是有人把一个剑修的本命剑拿在手上把玩,那种感觉不亚于直接把玩人家的神魂。 因而剑修们大多都不爱让人碰本命剑,不熟的人基本一碰一个翻脸,有些神魂特别敏锐的更是连道侣触碰都很难接受。 当然,有些人也拿这个特性当道侣间的情趣就是了。 然而谢停云这么说,宁沉奇怪的反骨又上来了。 不要做……事这个句式总会触发宁沉某些奇奇怪怪的开关,宁沉拿到谢停云本命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先上手摸几下。 乘风剑放在谢停云的枕边,谢停云一放手,剑就落在了宁沉手里。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主人卖了,乘风剑倒也没怎么反抗,就是有些心灰意冷和自暴自弃,被宁沉拿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偷偷用剑穗甩了宁沉一下。 宁沉:“……” 银色流苏剑穗啪一下甩到了宁沉的手上,其实也不疼,纯粹是泄愤。 宁沉啧了一声,说道:“你朝本座甩干什么?又不是本座把你卖出去的,要泄愤找你主人去。” 说罢,宁沉还真把乘风剑又拿近谢停云身边,等着乘风剑动作,然而乘风剑看起来更委屈了,只是蔫蔫地把剑穗缠在谢停云的手指上,还特地腾出了两根流苏给谢停云摆了个心,可怜兮兮的。 谢停云:“……” 宁沉:“……” 这什么破剑啊双标死了!
第22章 谢停云有些心虚,但是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轻咳一声,轻轻摸了一下乘风剑的剑柄,小声说道:“我也没办法,他要求的。” 谁叫他欠了人家一次救命之恩,人指名道姓要他的本命剑呢。 本命剑关乎自身的神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剑在人在,剑毁人虽不至于亡,但同样也会受到重创。 是个剑修都不会答应将自己的本命剑交出去,任由别人把玩,特别是交给宿敌。 但是鬼使神差的,谢停云却居然答应了宁沉的这个离谱要求。 谢停云恩怨分明,即使知道眼前这人同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可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是宁沉,谢停云肯定无法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他本来想的是,还完这次救命之恩,他和宁沉便就此两清,到时候谢停云取他魔心也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谢停云恋恋不舍得看着乘风剑的剑穗从自己指间抽走,两根流苏摆出来的心还倔强地维持着原样,看得谢停云愧疚不已,总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负心汉,有一天居然要沦落到卖掉本命剑来偿还人情债。 乘风要是能出声说话,现在估计要在谢停云面前大哭起来。 宁沉毫不客气地抽走了长剑,他把乘风剑拎起来,抬手拨了一下剑穗,饶有兴趣地说道:“来,给本座也摆一个。” 乘风剑:“……” 乘风剑倔强地收回了心,用两根流苏摆出了一个“x”,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宁沉哼了一声,也没指望这双标的剑给他什么好脸色,反正现在已经落到自己手里了,到时候想怎么玩,还不是任自己说了算? 谢停云愧疚地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面。 乘风剑落入魔爪的样子实在太过难以直视,谢停云多看一眼都要谴责自己的良心,于是干脆闭了眼,眼不见为净。 宁沉兴致勃勃地端详着手里的剑。 剑鞘质感沉重光滑,上面镌刻着许多镂空的花纹,中间刻着两个古字,宁沉盯着看了许久勉强认出那是“乘风”二字的古文。 宁沉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将长剑抽出半寸,雪亮的剑身顿时印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眸。 从剑身的保养程度能够看出主人很爱惜,剑槽干干净净,剑身雪亮无比,剑刃极其锋锐,宁沉抬手试着靠近剑刃的位置,可他只是靠近到三尺的距离时,便已经能够感受到掌心微微刺痛了。 那是剑刃锋利到一定程度后,即使收敛起来也无处不在的剑芒。 宁沉看了一会,避开了剑锋的位置,随后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剑身。 剑身的触感和剑柄不同,剑柄处雕刻着凹凸不平的横断花纹,剑身却非常光滑,摸上去冰冰凉凉,似玉非玉,他从剑柄处一直滑到剑尖都十分顺畅无阻,指尖甚至都不会发热。 宁沉光顾着玩剑,根本没有注意到埋在被窝里的人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蓦地掀了被子,盯着宁沉的眼神震惊无比,神情异样而一言难尽。 宁沉的指尖不会发热,但宁沉惊奇地发现乘风却会。 他只当是乘风剑本身的特性,便也没太当回事。 乘风剑的手感太好,以至于宁沉滑完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他便又伸手滑了一次,然而这一次,乘风剑身冰凉的手感逐渐温了起来,床榻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宁沉在他眼皮底子下又意犹未尽地摸了一下,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地出声说道:“……你能不摸了吗?” 宁沉拿了乘风剑便迫不及待地玩了起来,此时他站在黑暗之中,听见身后传来声响,便转过去,看见谢停云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宁沉可以清晰看见谢停云含着薄怒的泛红眼尾,连耳尖都染上一点红,寻常冷静理智的形象此时荡然无存。 宁沉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没想到谢停云会是这种反应,一头雾水地说道:“啊?” 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谢停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只当他是在被窝里面闷久了才这样的,便也没有多想。 谢停云吸了一口气,动荡的神魂终于微微平静了下来,那种被人轻轻抚摸滑过的感觉太过鲜明,无端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到现在都还残存着余感。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人把玩本命剑的感觉,新奇又怪异。谢停云本以为天骁最近消停了这么久,一朝拿到了他的本命剑,可能会暗中在他本命剑上动手脚,于是一直屏息等着。 谢停云不是傻子,本命剑这般重要的东西交予天骁,当然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就能通过本命剑毁灭他的神魂。他有万分的把握来保证,若是宁沉当真尝试通过本命剑对他的神魂动手,不仅谢停云不会受伤,宁沉反而会受到加倍反噬。 然而等着等着,谢停云倒是没有等到宁沉什么动什么手脚,但…… 但谢停云同样也没想到宁沉是真的只在物理层面上对他的剑动手动脚啊! 谢停云忍了忍,耐心说道:“……我说别摸了。天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宁沉更摸不着头脑了:“本座不就看看吗,这么小气呢谢圣子?” 谢停云怒道:“那你上手摸什么!” 宁沉:“不是,你这剑手感很好啊,本座就上手摸了几下而已啊,怎么了不能摸吗???” 说话间,宁沉小心地往里灌了一点魔息,乘风剑上瞬间就放出了一层薄而锋利的漆黑剑芒,看得宁沉眼睛都亮了。 谢停云:“……” 谢停云扶额,无语半晌,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场景。 他猜过天骁是为了对他的本命剑下手,猜过天骁宁愿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为了折辱他而借走他的本命剑,但现在看情况似乎都不是。 天骁看起来就是馋他的剑!就是!! 天骁没有自己的本命武器的吗,要挟恩图报来抢他的?!! 宁沉还挺想把剑芒甩出去试试的,但是又怕搞坏臭老头家里的家具或者地板,到时候人家又要贴脸过来找他报仇,遂收拾收拾把魔息收了回来,剑上的剑芒也随之消失。 宁沉见谢停云对此反应这么大,微微挑眉,也不准备回自己的地铺去了,他铮地一声把乘风剑滑入鞘中,用剑鞘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一下谢停云,说道:“过去点,腾点位置。” 谢停云:“?!” 谢停云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当着谢停云的面玩他的剑! 看见谢停云是这个反应,宁沉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畅爽无比,别提多快乐。 让你笑让你笑,路痴怎么你了,笑笑笑! 既然谢停云对此反应这么大,宁沉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宁沉轻哼一声:“别墨迹,过去点。” 谢停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真的往里边挪了一点,宁沉借机躺了上去,他身下压着被褥,一双长腿交叠,半倚着开始漫不经心地将乘风剑又抽出了半寸。 谢停云:“……” 谢停云终于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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