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注意到她的表情,也看过去一眼,再看榻上难割难舍的二人,顿时无言良久。 他有心远离这是非之地,又不好果真弃沈寂不顾,只好又清咳一声:“统领醒了,还是让洛凝诊看一番较为稳妥。” “对对对!”洛凝连连点头,撸起袖子到床边候着,“沈兄我来了。” 执昌迟迟没松手,沈寂拍了拍他后颈:“先看诊。” 须臾。 执昌深深吸气,双拳最后再紧了紧,终于慢慢松手,往后退了一步身位。 沈寂看着他,不确定他现在的记忆是否缺失:“还记得洛凝吗?是她治好了你的伤。” 闻言,执昌转向洛凝,打量着她的脸,垂眸片刻,似乎记起什么,闪身至床边,对她行礼道:“今日之恩,多谢洛凝仙子。” 见状,玄宸心念稍转。 洛凝也惊奇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人虽然脸色苍白,眉宇间还有余痛刻痕,开口时同样以礼相待,可比起那个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统领,却生动有情得多。 面对着面,她很快找到了不同之处。 是眼睛! 这双眼睛有了神采,不再死板,还流露着真切真挚的神思。 太好了。 统领已找回自己的心窍,故而连同他的一举一动也朝气蓬勃,焕然如新! 细想到此,洛凝开心地说:“统领不必谢我,治病救人,本分而已。” 执昌摇头。 他面色虚弱,心神却炽盛如火。 他看着她的眼睛:“仙子恩情,如同再造。” 洛凝挠了挠下巴。 她自觉不该居功,被他这样郑重对待,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是统领法力高强,真的不必客气。” 玄宸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转,脸色悄然黑了。 他往前两步,有意无意站在洛凝身前,对执昌道:“统领初愈,还是坐下休养为宜。” 执昌顺势看他,略一示意:“多谢挂心。” 玄宸不动声色道:“若是挂心,自然当属沈寂与凤皇。” 听到“凤皇”两个字,执昌眸光微晃,转眼看向一旁。 他缓步往前,走到谢浮面前的寥寥几步路程,神色几经变换,下意识抬起的手在谢浮肩侧顿了又顿,才紧紧落下,声音惘然,显得低沉:“谢浮……” 不等谢浮开口,他又皱了皱眉,似乎脑海里闪过什么,闭眼扶额片刻,重又抬眸:“陛下?” 沈寂也已经闪身床边:“好了,私事不急,执昌,你先过来。” 执昌和谢浮对视,依言收手回到床边坐下,请洛凝施法诊治。 没多久,洛凝收势笑了:“除了新伤,统领一切如常,静养即可。” 玄宸听见,顺水推舟,借口不打扰三人叙旧,和洛凝一起告辞,旋即飞身出门,一刻也不多留。 沈寂没在意两人的去向,只随手拍了拍执昌低垂的发顶:“没事就好。最近注意养足精神,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执昌抬头看他,一把攥住他收回的右手,按在胸前。 愈渐沸热的彩瞳一瞬不瞬注视着眼前一如记忆里高大的身影,语气也滚着压抑的欢欣:“叔叔。” 谢浮看着,银眸微沉。 系统正点评:“嗯……比之前脑子坏的时候是激动了点,但比小时候克制多了!年龄没白长。” 沈寂没理会它的废话,对执昌笑说:“怎么,伤好之后只会说这两个字吗?” 对上他含笑的脸,执昌不禁也随之笑了,斑斓的眼底渐渐填满笑影,他苍白的面色也浮回血色:“只因是叔叔,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沈寂失笑。 执昌接着说:“叔叔,我很想你。” 他低声倾诉心底无时不刻不在积压叫嚣的思念,“每一日,都很想你。” 谢浮冷眼静听,下颚冷硬,眸光愈发深幽。 沈寂也沉默两秒,才说:“这九千年的经历,你还有印象吗?” 执昌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飒然起身,笑意稍敛:“九千年来混沌度日,记忆虽在,却似大梦一场,空空如也。今日得与叔叔重聚,是我毕生之愿。” 语气至诚,情真意切。 话落,执昌眼眶微红,不由再往前一步,抬手拥—— 意料之外的一道无形屏障突兀挡住了他的动作。 执昌被挤得往后退了半步,还没再试,掌心一空,他低头,叔叔的手也被一道银色灵力攀绕,牵走拉远。 他姿势未变,转向身侧。 谢浮表面毫无异样,语气平平如故:“你该歇息了。” 执昌皱眉:“我伤得不重。” 谢浮看他一眼:“灵台初愈,自当小心为上。” 执昌却看向沈寂:“我久伤初愈,只想与叔叔团聚,其余无甚要紧。” 谢浮气息终于微重。 他闭了闭眼,也转向沈寂。 缠在手腕的灵力缓缓游走,紧得强势,沈寂压下唇边笑意,对执昌说:“听谢浮的。” 执昌眼里闪过一丝不情愿。 但他不愿与沈寂相左,只好回身坐下,之后才记起什么,看向谢浮:“如今,我该叫你陛下?” 谢浮对此不以为意,淡淡道:“你我之间,何必拘礼。” 执昌笑了一声,也漫不经意的,脸上神色有往日不羁的旧影。 他还想再说什么,目光被谢浮的动作吸引,看着谢浮和沈寂并肩而立,垂落的两只手继而十指相扣,他一怔,后知后觉记起的无数画面陡然在脑海闪现。 他干坐良久,目光缓缓往上,对上谢浮的双眼。 谢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静心疗伤,我为你护法。” 执昌眯了眯眼,念及方才逼退他的灵力,他转向沈寂:“叔叔为何会看上谢浮?他又冷又硬,既不柔软,也不体贴,况且如此小气,叔叔何以忍得下?” 沈寂忍的是笑。 他说:“习惯就好。” 执昌一向心直口快,外放坦荡的性格在轮回里的一千年没变过,看来现在也是一样。 谢浮面色沉沉,语带凛然霜雪:“执昌。” 执昌才回看他,不动唇舌,传音道:“你想独占叔叔,连我也不许与他亲近?” 谢浮也传音入密:“他如今不止是你叔叔。” 执昌看过沈寂脸侧的红痕,撇了撇嘴。 九千年光阴如梦,他却也在梦中见多了两人缱绻的模样,自然知晓道侣与寻常不同,叔叔已非他可随意碰触的对象。 但…… 执昌垂眼。 曾几乎漆黑无望的眷恋重见天日,如此万幸,若教他疏远,即便谢浮,也绝无可能。 沈寂这时开口:“好了,你们都抓紧时间修炼吧。绝域封印有了动静,我们最好也尽快出发。” 闻言,执昌又抬头看向谢浮,忽而问:“你的伤,如何了?” 沈寂不免意外:“你看出他有伤?” “我与他相交也算万年,若连这一点也看不出,叔叔不会怪我有眼无珠吗。” 执昌说着,还是向沈寂解释一句,“谢浮对我的伤了如指掌,昨日见我失控,只为压制,本无需洛凝仙子出手,更无需叔叔亲身涉险救我,他迟迟不动,今夜我又未曾察觉有他灵力在侧,想必不在身旁。恐怕在疗伤吧。” 说到这,他瞥一眼谢浮,“若非不得已,他怎会舍得扔下叔叔给我。” 谢浮不语。 “还有,” 执昌又加一句,“你从不以金凤之力遮掩气息。事出反常,自然有异。” 沈寂看着他侃侃而谈,不由记起上次见面他还呆头呆脑的样子。 系统也忍不住感慨:“宿主,执昌脑子治好之后好聪明啊,而且胆子也好大,太莽了吧!不过竟然敢当面骂大反派,真是我的楷模!本来他这两次一看见你就要掉眼泪,我还以为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哭包呢!” 沈寂笑了笑。 执昌的个性和谢浮完全相反,从来藏不住心事,再者,他和谢浮从小一起长大,是过命的交情,又怎么会费心在谢浮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何况虽然嘴上较劲,但他对谢浮的关注并不少。 自己的伤还没彻底痊愈,就能在短短时间里察觉谢浮的异样,连谢浮的习惯都知根知底,可见对谢浮的在意。 哪怕不算上这九千年,经历过整整千年追杀,执昌的胆大心细,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一个“莽”字可以概括。 谢浮也正看着执昌,听他说完,方道:“无碍。” 执昌按在床沿的手轻轻轮点,彩瞳微转:“你少有受伤,切不可大意,还是疗伤去吧。” “我已有解决之法,不必多言。” 谢浮不在此事纠缠,转而道,“你灵台未清,可有需求。” “有。” 执昌不假思索,抱胸看他,“我只要叔叔——” 话音未落。 面不改色的谢浮略一摆手。 床边的彩凤霎时被一道金光笼罩,眨眼不见。 沈寂转向谢浮。 谢浮没看他,冷声道:“灵凤域中凤力充沛,于他大有裨益。” 听这语气,沈寂万事同意:“有理。” 谢浮才顿了顿,转脸和他对视。 沈寂挑眉:“还有吩咐?” 谢浮薄唇微抿,又移开视线,翻掌取出金凤命羽,似乎随口闲谈:“你觉得我小气?” “怎么会呢。” 沈寂笑说,“你大方得很。” 谢浮看向他。 沈寂笑意全敛,当即正色:“不小气。” 谢浮沉沉看他:“有口无心,你一贯的伎俩。方才与执昌笑谈,你答的不是这句。” 系统旁听旁观,实在忍不住:“不是,大反派难道觉得自己不小气吗?他现在不就在斤斤计较吗??” 沈寂只当没听见,对谢浮说:“他大病初愈,顺着一点有助于心理健康。” 良久。 谢浮给他两个字:“谬论。” “好了。” 沈寂轻笑接住飘到面前的金羽,“你知道我一向事事以你为先的。快进去吧。” 谢浮看他一眼:“鬼话连篇。” 系统难得认同大反派的观点。 没错。 宿主的鬼话总是张口就来的。 但这句话落,它意外发现大反派居然不再说什么,身形微闪,人已经进了灵凤域。 沈寂唇边笑意未尽,看到掌心的羽毛闪过金光,把它贴身放进怀里,才转向门外,飞身去了洛凝所在的罥赤台。 他落地时,洛凝和玄宸都在院子里,正和楚遮对坐闲谈。 “沈兄!” 察觉沈寂的气息,洛凝忙打招呼,起身把他也拉到桌边坐下。 沈寂随口问:“在聊什么?” 洛凝对他毫无顾忌,解释说:“是我的妙春道法,沈兄还记得吗?我曾在秘境中得到的传承。近些时日一直为统领疗伤,我在其中灵台一卷略有感悟,正向玄宸楚兄请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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