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可笑了。 “而且你不是大忙人吗,晚上不在家办公或是休息,跑来这里吹风?有急事找我,打电话就可以。” “没急事。”宋西川说。 “那你来干嘛?” 宋西川答得很快:“等你。” 得到他这个回答,我竟然不觉得吃惊,也许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大脑便自动划线并加粗了这条理由——最简单的、却又最站不住脚跟的理由。 “等了多久?” 他想了想,说:“快两个小时,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班。” 快两个小时!? 大冬天,在裸露的长椅上,坐了快两个小时!? 这么冷的天,宋西川身上穿的衣服又不多,外套扣子甚至都没扣紧,他是受虐狂吗? “宋西川,”我咬着牙,一字一句,“你他妈真是有病。” 宋西川没说话,他撇开眼,去盯那光秃秃的水泥路。 趁他目光移开的间隙,我看到他坐着的椅子边放着一截吸了三分之二的烟,那灰落在浅色木头上,扎眼得很。 又抽烟。 我撇了撇嘴,本想提醒他一句少抽烟,对身体不好,但话到嘴边又堪堪停住了。 现在的我,连宋西川管我的话都听得难受,更何况他呢。 这种话没必要说出来,让两个人都觉得无趣。 “何知,”宋西川碰了我一下,把话题又绕回原点,“我带你去吃夜宵。” 我谢绝他:“太晚了,不吃,我回楼上煮包泡面凑合凑合。” “吃泡面不健康。”还是那种管教人的语气。 “家里只有泡面了,没其他的,”我摆了摆手,“我走了,外面很冷,你也快点回去吧,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皮鞋踩在地砖上咯哒咯哒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宋西川说:“等我,我去买回来给你吃。” “喂!我说了我不要!”听不懂人话么! 可他依旧固执:“等我,很快。”
第06章 你真是疯了 宋西川听不懂人话! 还这么固执! 我边踩着楼梯,肚子边不争气地咕咕叫,仿佛就是因为宋西川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那饿意就全全被激发出来了。 宋西川又走了,扔下一句话不管不顾地走了。这意味着我在接下来的至少半小时内无法睡觉,我得亮着灯坐在家里等他。 我承认我这人心软得很,也爱做表面客套。我做不到不管宋西川,自己一个人跑去睡大觉,然后让他拎着买回来的夜宵吃闭门羹,那我也太不厚道了。 虽然现在与宋西川毫无关系,但之前的情分,多少还是得顾着点。 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脑子里却想着白天的工作,想着想着又不由得开始发呆。大约二十几分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宋西川来回的速度很快,快得出乎我的意料。我撩了把头发,起身,踩着拖鞋走到门口。 一拉开门,他便把手中的塑料袋往前一递,那袋子随着主人动作的幅度而前后晃动,几下后才堪堪停住。 我低头飞快瞟了一眼,没伸手去接,沉默着把门拉大了些,往后退了两步。 我有意让宋西川进来小坐一会儿,可宋西川没这个意思。他看到我的动作后,只垂着眼,把塑料袋直接挂到我手上。 “早点睡。”他留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我提起塑料袋,双手拉开袋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是一只透明的一次性餐盒,透过被水蒸气蒙湿的盒盖,我瞧见里面装着白花花的水饺。 嗯,水饺...... 不仅是因为它是水饺,这包装也太令我熟悉,多年前的记忆一哄而入,没给我多余的思考空间。 抓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我从喉头里研磨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宋西川。” 而我眼前的楼道已然不见宋西川的身影,只能听见他皮鞋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原本是很小的,却在我那声叫出口后戛然而止,紧接着又变得急促而愈演愈烈。 在他走上那拐角,落入我眼帘,与我视线相交时,便开口问我:“怎么了?” 他语气中含着一丝急切。 “进来坐坐吧,”我说得很轻,“暖一暖。” 宋西川很明显顿了顿,说“好”。 弯腰把客人穿的拖鞋从鞋柜中取出,放在宋西川脚边。以前穿的那些情侣拖鞋早就被我丢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做完这些后,我便没去管宋西川,转身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从中取出餐盒。 揭开盒盖,被封住的香气瞬间四溢,充斥鼻腔,令人食欲大增。 在这气味的诱惑下,心情变得很好,一天的疲惫似乎也凭空消失。我勾起嘴角,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次性筷子掰开,随口问:“很香,什么馅的?” 宋西川应道:“肉三鲜。” “哦,肉三鲜。” 我敛起笑容,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我夹起一个水饺,放在嘴边吹了吹,便一口咬住,嚼了几下,却是越嚼越慢,丝毫没有饿坏的人应有的狼吞虎咽。 猪肉,虾仁,鸡蛋。 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宋西川居然还记得。 我余光里出现宋西川的身影,他已经换好鞋,走到我身边。 “在哪儿买的?”我问他。 他说:“出小区右拐,原来的那一溜小摊。” “蔡老伯的摊?” “对,”宋西川笑了笑,“你不就喜欢吃他家的,嘴挑。” 闻言,我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嘴里还含着饺子,他也看向我,和我说慢点吃。 我选择性忽略了他之前那句略带调侃的话语,慨叹道:“他还有做啊,都六年多了。” “卖得多,生意好,当然做了。”宋西川说。 我反驳他:“可是他年龄都很大了,七十几了吧。” 宋西川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反问:“等你到七老八十,你肯天天闲在家里?” “那我不肯,”我马上接话,“我到时肯定还龙*虎猛的,多发展些业余爱好,打太极什么的,然后等着长命百岁。” 我笑嘻嘻地抛下这壮志豪言,下一秒后脑勺便一片温热——是宋西川的手覆上了我的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搞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往前倾,想避开他的手。 我扭头瞪了眼宋西川,一句你干嘛脱口而出,宋西川却没回答我的话,他的手往前一动,轻轻拍了下我的后脑勺。 这动作可以理解为嘲讽,但此时却莫名像是一种安慰。因为宋西川的脸上没带着一丝笑意,他甚至连嘴唇都是抿着的。 “嗯,”宋西川顿了顿,“你会长命百岁。” 很奇怪,真的非常奇怪。 我登时察觉到一股浓烈的违和感。在我看来,宋西川不该是这副表情,也不该说这句话。 那他该是怎样的? ......不知道。 我想了好一阵,机械地吃下一个又一个的饺子,也找不出答案。 “何知,吃慢点。” 我缓过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傻不愣登站在桌边吃了这么久,全当那旁边的椅子是摆设,而宋西川也陪我站了这么久。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也吃点,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宋西川语气中隐隐带着嗤笑:“这就一份的量,你以前都能吃完。” “……可是现在是当夜宵,吃太多不好消化,”我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你别站着了。” 宋西川顺从地坐下,眼睛往饺子上瞟,又抬头盯我,盯了好一会儿。 我疑惑地回盯他。 接着,宋西川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那你喂我。” 看了看除了餐盒便空无一物的桌面,我意识到问题所在。 随即面无表情地起身,去厨房拿了双干净的筷子,递到他手边,叫他自己吃。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只能听见隐约的咀嚼声。 我懒得去找话题,只想快点解决完这顿夜宵,送走这尊大佛。 而这一次,倒是宋西川先开了口。 他说:“我前面去蔡老伯的摊,他认出我了。他也许是把我们两个人当作一个人来记,因为以往我们都是一块去的。” “嗯。”我心不在焉。 他又说:“他问我是不是给你带的,我说是,他就笑得很开心,说已经很久没看到我了。” “可不久嘛。”我应。 他问:“你最近还有去他那边吃么?” “很少。”我一日三餐多数是在环保局周边解决的,或者是在局里的员工食堂。 “改天我们一起。” “不必了,”在宋西川这轮连番的回忆杀下,我很不悦,语气都因为不耐烦而重了些,“宋西川,年底了,你工作不忙吗,没必要抽出时间做无意义的事情吧。” “这不是无意义的事情。”宋西川看着我。 我笑了笑:“那什么是?” 他答非所问:“我很肯定,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 有意义?能有什么意义? 我看出宋西川眼神中揣上的几抹认真,不由骂道:“......你真是疯了,宋西川。” 即使听到这样的话语,他却也丝毫不在乎,仿佛这些话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有可能,”宋西川应下了,“但这类似的话你也骂过我很多回,数都数不清,下次能不能换个有新意的?” 他低颌抬眼,眉梢一挑,用着平静的语调说着暧昧粘腻的话语:“比如说考虑一下,多夸夸我。” 手里的筷子不受控制地一抖。 这话真不像是能从宋西川嘴里听到的——前半句像在指责,后半句却突然撒起娇来,让人觉得奇怪又恶寒。 “我没有骂过你很多回,”细数来,这段时间骂他的次数不过三次,“夸的话,以你的条件,可以随便去别人那边讨。” 以宋西川的条件,还怕找不到人要这种好话么。 宋西川又在这处杠上了,“有,你骂过我很多回,我都记得——神经、疯子、有病,还有白痴,你还说我无聊无趣,让我滚,骂得一次比一次凶,我还从来不知道你骂人的功夫也那么好。” “宋西川,你胡说八道,”我面色一沉,“你是在梦里听见的吧,这些话我可从来没说过。” 我就算骂了他疯子、有病,但我什么时候叫他滚了?我哪次不是好声好气让他离开?他全凭一张嘴,就可以自说自话么。 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何时会有那么大能耐,能板着脸和宋西川叫板?还叫了一次又一次? 想到这,我坚决肯定宋西川又是在糊弄我,开我玩笑,开他自己的玩笑。 可他分明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两种截然相反的思想在我脑里横冲直撞,撞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我就不去纠结,只随口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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