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打开钱夹,插放银行卡的那栏透明框里,摆在最上面的就是我的证件照。 略显稚嫩的发型,故作严肃的表情。 “居然是高中时候的照片,”我抽出一看,忍不住说,“这张这么丑,你还留着?” “不丑,”宋西川顿了顿,“大学时你没有拍新照片,只有这张。” “哦,对,”在大一到大三,除了新的身份证件外,我就没照过新的证件照,“这么一看,我也没怎么变。” 五官和现在别无二致,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不扎眼但异常耐看的,怪不得钟庆云一眼就能认出。 “是,”宋西川说,“我和你都没怎么变。” 我低着头,把照片重新塞回去,“忘记了。我已经把你的照片都扔了。” 宋西川的语气很无所谓,依然淡淡的,他说:“回头再送你几张。”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当晚回家,他从书房里出来后,真递给我两张照片,一张是他高中时的证件照,另一张应该是近一两年工作的证件照。 我忙说不要,他却硬要给我,问我的钱包在哪,拿到后也不问我的意愿,把两张方方正正的证件照都塞了进去。 我不愿意,想拿出来,他就按着我的手不让我动。 宋西川的力气比我大得多,尽管他此时只是装模作样地玩玩,也足以让我抽不出照片。 他冬日的手掌粗糙又干燥,因为握笔姿势生出了的茧正抵在我虎口,几乎是覆盖住了我的整只手。我忽地一怔,停下所有动作,如死机一般。 “搁着吧,”宋西川说,“留在里面,多好看。” 我的钱包确实因为这两张照片多添几分生气,不再只是冰冷的银行卡和红钞票,但实际上也没几分生气——宋西川是上镜的,也是面无表情的,跟别人欠了他几万块钱似的。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么?”我吐槽他。 “实话实说,也算夸?”他笑了笑,又说,“放在里面,每天多想我一点。” 我盯着那两张照片看,没说话。 他碰了碰我,我眼都没抬,甩他一句:“你真不要脸。” “我要是要脸......”宋西川一顿,“这六年你是不是早把我忘了?” “对啊,忘了,”我说得理直气壮,“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事实证明,忘或者不忘,当人走到眼前时,总会想起来。” 我抬头看他,“不是吗?” “......” 宋西川好一阵没说话,像是默认,又像是找不到理由反驳,但我依旧瞧不出他眼里的波动。 在我转回头,将钱包收起来后,他突然问我想不想养狗。 我说不想养,又反问他,我现在面前不就有一只狗么? 这带着调侃和轻微侮辱的语句也没有使现在的宋西川恼怒,他居然应下了,然后和我说,那你这做主人的,可不能把狗狗丢下。 正收拾东西的手一停,我没想宋西川是不是话中有话,下意识就说:“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第28章 细碎的阳光 六年的时间像按下了加速键,在学习、毕业、考公、工作与忙碌中结束。 日复一日没有新意的生活昭示着我的无趣,偶尔与朋友小聚会让我觉得依然活着,听到小妹的声音会觉得开心,所以我希望周边的人都能健康幸福。 生活的快进在重新碰见宋西川的那一天被暂停了,开始变得缓慢、容易晃动,如同透过宋西川发间的细碎的阳光,捧着也让人觉得像梦一样。 不论是他带来的悸动、悲恸,对我说的各种“真心实意”的话,都在不知不觉间唤醒我心底干涸的枯泉,让我想起已经快被遗忘的事,以及被掩埋的心情。 宋西川不过搬来一个多月,我却觉得这屋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门口的拖鞋,洗漱台的水杯牙刷,书房的电脑,衣架上的西装,沙发上堆叠整齐的被褥。 每天早上起来不用自己动手,坐到餐桌边就有热乎的早餐。 理想生活莫过于此。 宋西川会的菜样不多,但每样都能做得很好。他一个标准的完美主义者,不做到最好都不肯拿出手,我都不知道他给病床上的何知送饭时背地里偷偷练习了多久。 想象一下宋西川灰头土脸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扑哧笑出声来。 旁位的小王转过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敲了敲桌面,“待会儿记得下班前把文件拿给局长签字。” “哦,好的,”小王点头,打字间又瞟了我好几眼,像是终于憋不住了,问我,“何哥,你最近是谈恋爱了吗?” “嗯?”我一愣,立马反驳,“没有!这话说得,我去哪儿找人谈啊......” “那是有什么好事吗?”小王又问。 “好事没有,糟心事倒是有几件。”我心不在焉说。 一是宋西川依然揪着我不放,在我家赖着不走。 二是小妹最近电话被我妈限制,没时间和我聊天。 三是在那之后隔一个月又做了一次肝部检查,没检查出什么病变。 小王也许不太会安慰人,只能用她干巴巴的语言说:“没事的,糟心事总会过去的。” “希望如此吧,”我长叹一声,“现在先得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给自己加完油打完气,顿时又觉得活力满满了。双手一支,又投入到工作当中。 晚上下班,我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小王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一脸苦涩。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文件今天签不下来啦,有的地方需要修改,要稍稍加班一下了。 我和她说加油好好干,正准备走,她偏过头叫住我。 “最近天天来接何哥你上下班的人是谁啊?办公室里有别的妹子想要微信,但是几次都不敢去。” “哦,你说他啊,”我顿了顿,想了一个确切的词,“不用白不用的车夫。” 还是一个不怎么听话的车夫,强买强卖的车夫。 “喔,”小王点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你们是舍友吗?住在一块的那种。” “对。” “那可不可以麻烦何哥帮我几个要个微信呀?”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妹子横插一嘴,哄然大笑。 我这才发现她们偷摸着一直听墙角,觉得好笑,“这我可帮不了你们,想要的话……”手机铃声响起,我把屏幕翻转过来给她们晃了晃,“喏,他的车就在下边,想要的抓紧机会啊。” 姑娘们一听,一个个蔫了吧唧,开始打退堂鼓。 见状,我坏心眼地说:“我等会儿再下去,你们真不去?” “你看我们要得到吗何哥?他看上去很酷哥很高冷欸,他的择偶标准是不是很高啊?” 还是挺清楚的嘛。 “要不到。”我眨眨眼,毫不留情扑灭她们热情的火焰。 宋西川要求高不高、理想型怎样,我都没刻意去问过。但我觉得他肯定是个眼光高的人,要不然当年那些校花啊段花啊对他狂追不舍,他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至于为什么偏偏看上我......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哪知我这句大实话还激起她们的逆反心了。其中一个姑娘站起来就往外走,留下一句:“何哥,等我上来你再下去哦。” 我笑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你会帮我说好话吗?”那姑娘去而复返,扒拉在门边问。 “会啊,”我提起包,“走吧。” 我领着那年纪不大的姑娘走到宋西川车前,敲了敲他贴着单向透视膜的车窗,他摇下窗,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张臭脸。 那眼神好似在质问我,哪来的小姑娘。 我朝宋西川友善一笑,随即推了小姑娘一把,她就大大方方自我介绍了起来,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表明自己的来意,想要个联系方式。 哪知宋西川不按常理出牌,他撑起下巴,瞟了我一眼,“何知没告诉你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是室友啊。”那姑娘说。 我生怕宋西川来个否定句,紧接着把我和他那点破事都抖了出来,疯狂用眼神示意他。 不准乱说! 宋西川看了我一会儿,没憋住的笑浮上嘴角,咬字暧昧,祸水东引。 “是合租关系,所以我们有约法三章,他不乐意我交女朋友,怕我把女朋友带到屋子里去……影响他休息。” “呃……啊?这样?”姑娘愣了,没想到会是这个借口,她好像不知怎么接话,转过头尬尬地问我,“何哥你还管人家谈恋爱啊?” 我一脸无语,朝向宋西川,“不是,我什么时候干涉你谈恋爱了?” “每时每刻,”宋西川砸吧出几分委屈,数落起来,“上次给你看了一个波浪卷黄毛的,你嫌太小太吵,后来给你看了白毛的,你又觉得体型不合。” ……我靠,他这是张嘴就胡编啊! 前几天他又问了我想不想养宠物,给我看了泰迪和阿拉斯加的图片,我随口挑了几个毛病糊弄过去,他没再提,哪知是狠狠记下来了。就等着以后拿来笑话我呢! 这下不仅是我目瞪口呆,旁边那姑娘也惊了。 “行了,开玩笑,”宋西川见这情形,嗤笑一声,“近期不考虑这些,事业方面比较忙,想等稳定下来再说。” 宋西川拒绝了那姑娘,姑娘溜回到局里,车前只剩下我一个。 宋西川一抬下巴,跟大领导在命令似的:“何知,上车。” 我灰溜溜绕过去上车,系好安全带,就听他问我:“你同事找我要联系方式?” “对啊。” 宋西川启动车子,目视前方抽空说:“我肯定不会给的,怎么不替我拒绝了。” “想着你会不会突然想换换口味……”见宋西川神情不悦,我话锋一转,“哎!我说了啊。我说了你不会给的,她们不听啊。” 宋西川冷冷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他说:“何知,你开我玩笑?” “……” 我灰溜溜错开他的视线。 沉默片刻,宋西川突然开口:“我不会换口味,我的口味很好。” “嗯。”我闷声应。 “以后像类似的情况,你都可以直接替我回绝,”宋西川说,“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 手指搭在窗户按钮上,我反问道:“有吗?” “大学刚开学不久,”宋西川提了个头,“想起来了?” 我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确有此事,只不过年代太久远,宋西川不提的话早都忘光了。 那会儿大学刚开学,我和宋西川的恋爱谈了两年,还在轰轰烈烈的热恋期。 宋西川太过出挑,放在哪里都引蜂招蝶,那时撞见过好几个女生围着他聊笑,我冲过去随口搪塞个理由就把他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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