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嘴里都爱顶撞他,但其实我挺喜欢他这样管着我,惯着我,陪着我。 别人都说七年之痒,我这才五年,爱情就分崩离析了。 宋西川说他会管我一辈子,他骗我,还不是五年一到,拖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就走了。 二十七年,所有人活得都像我生命中的过客,奶奶是,父母是,宋西川也是。 而他一个过客,凭什么走了,却又自圆自说想要回来!? 我这里是车站吗!?他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凭着他所谓的脸皮,住进这个屋子里,说着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听不懂的话,又日复一日给我做饭、对我好! 到今天,再和我说,他做不到不管我! 如果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走了,走了六年,突然又要回来? 如果他当初能花几个月的时间就想明白…… 什么道理……需要想六年? 我本来都已经......没想着他了。 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像是一团火在烧,烧着后咕咚咕咚冒泡,水逐渐漫过容器的边沿——就要出来了。 “为什么要管我?”我拧着手心,问他时声音已然染上一丝沙哑。 宋西川仍不开口,他的视线虚虚地落在我侧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沉默得似乎下一瞬间就能压死我。 “……你是我的谁。”死忍声音里的颤抖,但我的心在出卖我,它跳动着又疼痛着,一刺一刺,连呼吸都带着疼。 我深呼一口气,尽量平着声调问:“你凭什么管我?” 这个空间里安静得很,我能听清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平日里极微不足道的背景音,加上宋西川的缄默,瞬间化为锐利的刀刃,直往我身上扎,剖开我的血肉,撕扯我的神经。 这几个月来各种不清不楚的情绪融汇交织,一齐直往我胸腔里撞。 鼻头一酸,在情绪彻底崩溃之前,我猛地抬起眼狠狠瞪向他。 “你说话啊!” 吼声刚落,泪水便迅速汇集,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我死撑着眼皮没眨,盯着宋西川。 宋西川似乎叹了口气,他上前两步,便只离我三拳宽了。 他伸手抹掉我右眼的眼泪,我左眼因受到刺激一闭,泪液便直往下留,落进衣襟里。 “你干嘛……” 我一颤,条件反射地撇开头。 宋西川啧了声,空出右手往我脸上一扒拉,再双手擦过我的睫毛,声音里充满无奈:“你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 “我没哭、没哭,”我躲着他的手,一边眼泪却不断地往下掉,“你干嘛啊,干嘛……不要帮我擦眼泪!” 泪腺里是什么玩意儿在作怪,为什么他一碰我,我就想哭? 不行,不能再叫他碰我。太丢脸了! 慌乱之中,我啪地一声拍掉他的手,侧过头自己胡乱擦起眼泪。 “别乱揉,你想明天顶着个肿眼泡去上班吗?”宋西川抓住我的手,“我不帮你擦眼泪,谁帮你擦?” “我自己可以。”我哽着喉头说。 “你别动。”他皱眉。 宋西川的手指越来越近,心底突兀地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慌,那恐慌像无底洞,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席卷进去,分毫不剩。 “不要......你别碰我!” 我大幅度扭开头,想把自己砌进墙里般用力。 挣扎间,对方施加在我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可我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发麻,发颤,发酸。 “你别碰我......咳咳!求、求你了,我自己可以,我自己、自己可以冷静下来......” 宋西川的人不听我的话,他的手也不听我的话,顿怔片刻后,仍直直往我眼角贴来,我的泪水被他携走几滴,换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流淌。 我想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争,但此时却哭得像个泪人,完全不像是可以冷静下来的样子。 “啧,”宋西川低语着,“原来会哭成这样。” 我哽着回话:“哪、哪样?” “脸都哭花了,鼻子红得跟草莓似的,多久没哭过了?眼泪这么多。” “都说了你别碰我了!”我打掉他的手,抽泣着,“你一碰我、我就一直哭。” “何知,别哭了。” 宋西川叫着我的名字,贴近我,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轻飘飘的,却像按动我情绪的开关,原本渐渐止住的眼泪再次奔腾不息。 我只觉得自己好难过,没由来的难过,像是承续了别人的情绪,只懂得一个劲儿地哭,用袖子慌乱地揩眼泪,擦到眼皮都开始火辣辣地疼。 “是我让你委屈了吗?”宋西川轻声问,“因为我没有说话,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对!”我像是突然找到了豁口,“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我刚刚、我问了你好几句,你、你一个字都不说......” “抱歉,”他顿了顿,“因为你之前说,你现在还不想知道,我没办法解释具体的原因。” 我听不进他的话,“我真的很烦你什么话都不说,你就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你以前就这样......现在还......” 耳鸣很重了。我捂住耳朵。 尖锐的噪声没有减小。 因为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我才乍然回想起分手那天,实际上我是有想问他原因的。 宋西川当时已经提着行李箱,站在客厅里,我犹豫着叫住他:“西川,你等一下,我想问——” 一个“你”字卡在喉头,我看向他,他的眼里毫无波动,甚至夹杂着一丝冰冷和不耐,眉头不在皱,可我分明觉得他一点也不愿意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我......” 我在卡壳,他就站在原地不语,一句你想问什么也没有说。 宋西川就这么静静盯着我,没有任何动作,企图用漫长的缄默消耗我询问的欲望,直到我在炎日里都觉得手脚冰凉。 而在当时,我又想起了什么呢? 我想起静默的家,无人的客厅,黑色的房间,冰冷的食物,失去呼吸的人,和从不回头的人。 叽喳、叽喳—— 窗外传来的鸟叫让我从沉寂中脱离,我堪堪笑了笑,“没事,你走吧,再见。” 那空白的几十秒,是我从不愿回忆起的牢笼。 “我求你了——宋西川!你别碰我也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越来越重的鼻音,“你一碰我我就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你、最好走远一点别管我......” “......你自己待一会儿?” 我低下头,声音都快被压没,“真的,我自己可以......你别管我。” “可以什么?”宋西川像是憋久了,咬牙切齿般说,“你知不知道我那几次看到你哭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其实难受得要死但是我没有走过去安慰你!” “你可以什么?自己躲起来偷偷哭吗?当时有多少次,我就有多少分后悔!” “就不该顾及你那薄得要死的脸皮——也不该设身处地去想要是你哭的时候被我看到会有多难堪,你什么难堪的样子我没见到过!?自打我认识你以来,除了那六年我不在你身边,其他什么时候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他们没来看你,我就一直陪你,你叫我滚也好,让我走也罢,但我还不了解你吗?怎么可能你赶我走我就走,我当然要一直在你身边——” 他连珠似的话,狂轰乱炸得我愣怔不已,抬起头,泪水糊住我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隐隐觉得他的眼眶红了。 “我就应该走过去,抱着你,就算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我也应当抱着你,动作比言语更有效,这样你就能痛痛快快在我怀里哭上一场,然后就再也不会偷偷躲起来哭了。” “知不知道啊何知,”宋西川埋在我肩窝处,把我从墙壁上抠下来般紧紧环抱住我,他的声音变得和我一样颤抖,一样沉闷,一样压抑,“就像这样......这样抱着你,我如果当时这样做了......我哪会一次都办不到?”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不管你你自己怎么办?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不在你是不是哭得更伤心了,那要怎么办?” “你从来都不让人省心。”他缓缓把头从我肩窝处抬起,转而捧着我的脸,用拇指摩挲我的眼角。 “别说了!”我颤抖着脱口而出,“就是因为你在、就是因为你在我才哭,你不在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不、不对。 我为什么...... “我没想你抱我,我没有想过这些......我没在你面前哭过,就这一次而已......” 我愣愣地盯着他,泪珠在眼眶汇聚,随时都要掉下。 宋西川的呼吸略微急促,但他的眼神温柔而沉寂,动容而让人心碎,眸光晃动,带着内疚和自责,让我明白先前捕捉到的那一瞬间并不是因为眼花。 可我越看,越觉得心颤,越觉得惊惧恐慌——他的话不是对我说的,他的吻不是给我的,拥抱也不是给我的。 他是在看着我,思绪却似乎飘飞到远方,让人觉得空洞。 “宋西川。” 我僵直着开口,声音艰涩,语调扭曲,眼睛却不敢离开他的脸半分。 “......你在看谁?”
第22章 三月的惊雷 这句话像三月的惊雷,直炸得彼此猝不及防,雨夹杂风疯狂袭来,润了万物,同时也像倒披我们一头凉水,彼此都愣住了。 “对不起,我......” 宋西川微睁大眼,似乎意识到先前自己的失态,登时哑口无言。 “没事,你不用道歉,”我假做宽宏大量,吸了吸鼻子,“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一句都听不懂,我可以当作你什么都没说过,明天你就搬出去。” 宋西川手指一颤,又抿着嘴偏开头。他转身往客厅走去,我以为他准备就此罢休,让彼此都冷静冷静,却没想到他去而复返。 宋西川把纸巾递给我,“擦擦。” 我迷迷瞪瞪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倔着脾气连一张纸都不接。 一张纸根本不够我用,光是脸上的眼泪就透了大半张纸,我哑着嗓子,不情不愿:“再帮我拿一张。” 宋西川脾气好得很,这次索性直接把一整包纸巾拿了过来,非常宽宏大量般往我怀里一塞,“用吧。” 我靠着墙,一边擦眼泪,一边却由于情绪还未冷却,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纸巾盒是我现在唯一能抱住的东西,因此我的指甲在盒子缺口处抠个不停,视线死死盯着除了宋西川之外的事物,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突然觉得我和宋西川就像是刚吵完架陷入冷战的情侣,在声嘶力竭后通通陷入沉默,总有一个人会先开口,而那个人不会是我,肯定是宋西川。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1 首页 上一页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