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抬头,对上桂望那双温和水润的眸子,他的声音天生带有一种安稳人心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皑皑白雪。 我当然明白,我和宋西川之间哪是一朝一日就能理清的——关系事小,感情事大。 我不知道宋西川是否站在高台俯视我,看着我诚惶诚恐畏畏缩缩,他这些日子展现出的他,虽然有时会产生难以控制的情绪波动,但大多时候可运筹帷幄得很。 我既然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思,那是应该顺其自然。 但我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听到别人如此温和地劝说我又是一回事,他人于我的建议,更能让我焦躁的内心平复下来,坚定自己的选择。 “说得也是。”我应道。 桂望微微一笑,似乎还有话想对我说,但随之而来的推门声夹着风铃响,将他的注意力全吸引了去。 他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眉眼便全然弯翘起来,他站着没动,只开口说:“你来了。” “抱歉,有点迟了。” 我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位穿着很英伦风的男性,浅咖色的衬衫搭配中长款风衣,西装裤加高定皮鞋,走路生风,气质儒雅。 他的视线稍在我身上顿留,朝桂望道:“哦,有客人?” “是客人,也是我的好朋友,何知,”桂望介绍完我,又向我介绍对方,“这是我先生,钟庆云。” 对方身上的气场让我顺口就道:“钟先生,你好。” 钟庆云笑了笑,这一笑倒让他眉眼添了几分小张扬,他摆了摆手,“既然都是朋友,不用叫得这么生涩,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好。”我点头。 他注意到我手里的花,摸了摸下巴,“满天星?你是要送人吗?” 我嘴角一抽,不愧是一对,连问出的问题都和桂望的一模一样。 “不送人,用来做干花的。”我又把先前的话答了一遍。 “满天星的花语,思念,默默无声的爱,”钟庆云脚一踏,朝桂望近了一步,顺手轻搭上桂望的肩膀,“我以为你是要送给你的喜欢的人。” 我皱了皱眉,“我没有喜欢的人。”
第19章 送佛送到西 “并不是每一束花都会有意义。”我说。 “当然,”钟庆云歪了歪头,不置可否,“你收到过红玫瑰吗?” 我愣了愣,没想到钟庆云会突然问出这种略有些冒犯的问题,但从他的语气和表现来看,他似乎真的是随口问出的。 照理说钟庆云和我根本不熟,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可这个问题明显带有几分考量人情史的意味,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庆云。”桂望抓了抓钟庆云的手,偏头皱着眉,似乎在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继续问了。 钟庆云揉了揉桂望的头,安抚性和他说:“没事。” “这问题是有一点奇怪,但我只是字面意思,”钟庆云转过头,眼神在我面庞徘徊,似乎在描摹我的五官,又自顾自点点头,“因为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说。 他笑着反问:“也不一定是要通过本人,也许是某一张照片呢?” 照片? 关于照片,我只能想到,“集体合照?” “不是,当然是个人照。” 钟庆云旋即问起桂望:“你还记得大年初六那天晚上,我来店里买了一枝玫瑰吗?” “嗯,是你买的,”桂望抿了抿唇,“你说是替朋友买的。” “对,我是替朋友买的,我朋友当时坐在我车上,喝了酒,感觉随时要晕过去,”钟庆云瞥了我一眼,略带几分隐秘的探究和戏谑,“但他还记得要去的地方,还惦念着要买一枝玫瑰,我看他平时清冷孤傲得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 他琢磨着,顿了顿,“还挺新奇。” 桂望又说:“那天晚上雨很大。”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在酒吧里滴酒未沾,就先碰到他,雨天打车不方便,只能顺手带上了,”钟庆云笑了笑,“他很明显是为情所困,我问他怎么了,他又支吾半天说不明白,我就问他要去哪,他报地址时倒清晰得很,但那又不是他家。” “他住在东庄路,却报了西苑路的地址,”钟庆云明明是看着桂望,嘴里的话却分明像是在对我说的,“我猜他是要去见那个让他喝了这么多酒的人,但这涉及到隐私,我没问。” 桂望又拽了拽钟庆云的袖子,“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你朋友的私事,别往外说了吧。” “桂望,这哪是‘往外说’?”钟庆云将视线轻飘飘一移,稳稳落在我身上,“但是我带他出酒吧时,他钱包不小心掉了,面朝下摊开,我拿起来的时候——你猜我看到谁的照片了?” 我被他盯得有些无所适从,艰难地张了张嘴:“......我的?” 钟庆云和桂望,就像搁这儿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钟庆云片刻间就把话给说清楚了。 他没有明指,可一句句下来,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他口中说的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宋西川。 钟庆云问我有没有收到过玫瑰,无非就是想侧面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宋西川钱包里夹着的照片上的人,但无论我说有或是没有,都挡不住他接下来倒水似的话语。 我不知道他和宋西川熟悉到怎样的程度,也不知道宋西川是否和他提起过何知这个人,但据宋西川那晚的种种表现来看,钟庆云也许是不爽自己的朋友受到如此的对待,又或是惊讶于到底是怎样的人会将宋西川逼成那样。 再者,他可能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心里憋不住话。 “一张证件照,”钟庆云比了个大小,转眼又调侃道,“你刚刚说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宋西川果然是在单相思啊。” “呃......”我撇开视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宋西川?”桂望倒是忍不住不开口,他转向我,用他自以为钟庆云听不到的音量轻声问,“何知,你前男友?” 我点了点头。 确实是他,不是重名,如假包换。 桂望恍然大悟:“你刚刚问我有没有见过宋西川,是想问这件事?” 我难为情地又点了点头。 “关系这么复杂,”桂望的声儿全被钟庆云听了去,他毫不留情地慨叹道,“哦,原来宋西川也不完全是单相思么。” 钟庆云的猜测和揣度让我禁不住皱眉,话还没过脑袋,就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这好像和你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钟庆云从善如流,下巴微点,“我就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把宋西川迷得七荤八素——我该怎样评价他的眼光呢?” “七荤八素,”我垂着眼,“也没那么夸张。” 钟庆云无非就是觉得我看上去平平无奇,身无特长,暗讽宋西川的眼光也就一般般。 其实我也想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我身上突装了爱情的磁铁,引得宋西川对我就像垂涎肉骨头的狗,转个不停。 钟庆云那晚估计从宋西川的表现里看出不少问题,可能在心里就杜撰了我这样一个勾着宋西川却又无情无义的形象。 他不了解我,他认识宋西川,在心里无论如何都会偏向宋西川,这我无话可说。 并且他问的问题,我也一样想知道。 最后桂望以到点了该吃饭了为由,叫住钟庆云,转头让我也早点去吃饭。 此时的花店着实让我待不下去,我点点头,带着那束包好的满天星径直走了出去,四五步后,站在街边掏出手机一看,我眼角便突突地起跳。 手机弹出九个未接来电和好几条短信,联系人无一不都是宋西川。 【何知,你人呢】 【在哪】 【怎么不接电话】 【你生气了吗】 【别生气】 【回来好不好】 车水马龙,灯光闪烁,鸣笛不断,繁忙的街道似乎只有我停在原地不动。 我狠狠吐出一口气。 为了享受宋西川不在身边的闲暇时刻,我没有即时回复电话和短信。 我知道他也许在内疚,在担心。可我突然觉得累了,什么也不想做。 脑子里一直回放钟庆云先前说的话,甚至想象力丰富地构建出那晚宋西川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淋湿了自己,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发丝湿亮而黑,开门后便带着雨水的味道扑满我一身。 还有那枝同样令人同情的玫瑰,绿茎不知道被宋西川捏过多少回。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回了家。我心不在焉地按下门铃,听得门内叮咚一声,我正想按下第二次,那门蓦地就开了。
第20章 我与他不同 宋西川就这么直愣愣站在我跟前,眼对眼,一言不发,手紧紧扣着门框,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他漆黑的眼珠子艰涩地转动到我手上,微微一颤,喉结上下一动,良久才开口。 “......你去哪儿了,”宋西川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去买花?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在工作,我没想去打扰你。” 小事而已,当然没必要说。 “我没在工作,”他眼神晦涩,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以后要出门,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点了点脚尖,“先让我进去。” 宋西川接收到我的话,顺从地退了两步,给我留下进门的空间。 我刚换完鞋直起腰,旋即便被他一扯,扣住肩膀——他的额头抵在我肩窝,双手绕到我的颈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在贪婪地吸食我身上的气味。 “你答应我吗,”宋西川的声音像是闷在泥土里,“你答应我吧,好不好。” 揉捏我脖颈的手令我浑身一颤,那力道偏重,带着轻微的疼痛,又像是打入身体的麻药,丝丝绵绵,麻密搔心。 我轻轻从鼻腔中推出一个哼声。 “何知......何知......” 他又喊着我的名字,像喊不腻似的,五指插入我的发间。 我忍无可忍地推了推他,他反而抱得更紧。 宋西川不肯松手,我又不愿他再这样箍住我,相互推拉,动作竟渐渐大了起来。 慌乱之下,他反而更加不愿意将脸从我身上移开,我就像是他濒死前抱住的浮木一般,被他勒得生疼。 我喊:“松手!你又发什么疯!?” “求你......” 如呓语般,从宋西川口间传出,又落入我耳中,我一愣,不动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西川顿怔三秒,清晰而坚定地重复道:“求你了。” 这回换作我愣在原地。 半晌,待我们两人的呼吸都平稳后,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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